汉末董卓之乱,犹如一股强劲的旋风,使本已摇摇欲坠的汉王朝终于土崩瓦解。在军阀割据、王室贵族自相残杀之时,北方游牧人如洪水一般从高原横冲而来,同农耕人争夺生存空间。一场长达近四百年的战乱由此展开,政治舞台上角色的更迭如走马灯般令人眼花缭乱。在全国范围内,先有魏、蜀、吴三国鼎立,继之而起的西晋命祚短促。随西晋灭亡而来,在北方先有十六国割据,后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等政权的更替;在南方,则有东晋、宋、齐、梁、陈诸王朝的起伏更迭。
战乱与割据打破了帝国的一元化政治与集权式地主经济体制格局,定型于西汉中期的以经学为主干、以儒学独尊为内核的文化模式崩溃,取而代之的是生动活泼的文化多元的发展局面。
(一)玄学的兴起
“有晋中兴,玄风独振”,玄学是魏晋时期崛起的一股新的文化思潮。玄学的产生是从西汉到魏晋思想上的一个重要变化。自从西汉后期儒学被定为一尊后,由儒家政治伦理学说与阴阳五行学说杂糅搭配而成的、包罗万象的宇宙论,成为大一统的汉王朝巩固其统治的理论基础。与此相辅而行的是对儒家经典进行种种烦琐解释的“经学”。随着东汉王朝的崩溃,这个包罗万象的宇宙系统论的神圣光环顿失光彩,经学也成为令人难以忍受的学问。统治阶级的腐败以及社会的大动乱更有力地宣布了儒学的“不周世用”和思想虚伪。在这样一种大时代背景下,玄学应运而生。
玄学是由老庄哲学发展而来,其宗旨是“贵无”,其最高主题是对个体人生意义价值的思考。玄学在主体面貌上与两汉儒学大不相同。两汉儒学着眼于构建实实在在的王道秩序与名教秩序,玄学却以探求理想人格为中心课题;两汉儒学热衷于“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魏晋玄学却从汉代的宇宙论转向思辨深邃的本体论。玄学的兴起,对魏晋文化思潮产生了深刻影响。
首先,玄学的思维特点是超脱多样化的现世实物而直接诉诸本体。对本体的思考,对无限的思考,当然不能依靠纯经验性的观察,而必须运用抽象的哲理,一股力度超过以往任何时代的思辨新风注入了中国传统哲学的躯体,使之产生了新的勃勃生机。魏晋学术亦因此而富有谈玄析理的色彩。
其次,玄学虽然以超越有限达到无限为根本,但玄学家所说的达到“无限”,不是像西方黑格尔哲学那样以达到对“绝对观念”的纯思辨的抽象把握为最终目的,而是在现实的人生之中,特别是在情感之中,去达到对无限的体验,这就使玄学与美学内在地联结在一起,成为魏晋美学的精魂。魏晋时期兴起的“重神理而遗形骸、重自然而轻雕饰”的美学观念,以及新兴的山水诗与山水画等,便深深浸染着玄学风采。(www.xing528.com)
最后,玄学作为一种本体论哲学,其现实意蕴乃是对魏晋人所亟亟追求的理想人格作理论上的建构。在“贵无”思想的深刻影响下,魏晋士人或徜徉山水,“琴诗自乐”,追求一种“萧条高寄”的生活;或“动违礼法”“以任放为达”。陶渊明与“竹林七贤”便分别是以上两种行为方式的代表。在魏晋士人的推动下,老庄之学“轻人事、任自然”的价值观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占据中国知识分子的心灵世界,进而铸造了中国士人玄、远、清、虚的生活情趣。
(二)文化的激荡
儒、玄二学在魏晋时期冲突甚为剧烈。玄学推出之初,便大有“与尼父争涂”的势头。玄学之士“以老庄为宗而黜六经”(《晋书·孝怀帝纪》),儒学之士则谴责玄学家“好谈老庄,排弃世务,崇尚放达,轻蔑礼法”(《晋书·卞壶传》)。但是儒、玄二学虽然相互排斥,却也有相互吸收的一面。一些儒者注意到老庄之学具有救名教伪弊之功,玄学中也出现了推动玄学向儒学靠拢的修正派。“儒玄双修”之士的大量涌现体现出那一时期儒、玄合流的趋势。
道教从诞生之日起便与老庄之学结下不解之缘,道家哲学是道教的重要思想渊源与宗教理论的主干。道家的创立者老子被奉为道教教主,庄子也被列为道教尊神。《老子》《庄子》二书被奉为道教经典,称《道德真经》与《南华真经》。与此同时,道教积极调和儒学,将儒学中的伦理精义纳入教义、教规中。我国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曾描述儒、道二教之关系为“儒家对道教不排斥也不调和,道教对儒家有调和无排斥”,确是中肯之论。
佛教和玄、儒、道的关系颇为复杂。大体而言,玄、佛一拍即合,到了东晋,玄学几乎完全融入佛教之中。范文澜先生将它们的关系概括为:“儒家对佛教,排斥多于调和,佛教对儒家,调和多于排斥;佛教和道教互相排斥,不相调和(道教徒也有主张调和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儒、玄、佛、道二学二教的相互冲突、相互融合,造成意识形态结构的激烈动荡。这一时期,因匈奴、鲜卑、羯、氐等北方少数民族入主中原而引发的文化的大规模冲突,更使魏晋南北朝的文化呈现多样性、丰富性。在文化的多重碰撞与融合中,中国传统文化得到多向度的发展和深化,强健而清新的文化精神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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