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除掉司马亮、卫璀、司马玮后,专断朝权。她任用亲党贾模、贾谧,又委任张华、裴頠,王戎掌机要,在以上几个人的同心协力辅佐下,西晋朝廷出现了将近十年的安定局面,史称“主暗于上,臣治于下”。
司马懿第九子、赵王司马伦在任西北地区最高军事长官时,与当地行政长官解系不和,战事连连失利,朝廷将其召回京城。司马伦回洛阳后,听手下人孙秀的话,与贾模、郭彰成为密友,因此得到贾南风的极大信任。司马伦趁机求作录尚书事和尚书令,张华、裴頠认为他没有那才能,所以坚决不同意。这自然引起司马伦的怨恨,他决意寻找可以得志的机会。
贾南风身为皇后,却很不安分。她与太医令程据等私通,又用大箱子将外面年轻漂亮的少年载进宫中,进行淫乱。她怕泄密,往往将这些少年杀掉。贾模怕灾难殃及自己,所以很担忧。裴頠与张华、贾模商量废掉贾后,改立太子司马遹之母谢淑妃为皇后。贾模、张华说:“皇上自己都没有废黜的意思,我们自己这么做了,如果皇上不以为然,怪罪下来,怎么办?况且宗室诸王各自拉帮结党,只怕一旦灾难爆发,我们身死,国家危机,没什么好处。”裴頠说:“你们说得很对,但中宫那么昏虐,变乱很快就会发生。”张华劝贾模、裴頠借与贾后的亲戚关系,多劝劝她,让她收敛一下,也许天下不会乱。
贾模、裴頠多次劝说贾后,要她亲待太子,贾后不听,贾模忧愤而死。贾南风的母亲郭槐也劝她对太子慈爱点,并在临死前拉着她的手劝她保住太子,不要与赵粲、贾午来往,但她不听,反而与赵粲、贾午谋害太子。
惠帝太子司马遹是谢玖所生,当惠帝在东宫时,将要纳妃,武帝考虑他才十三岁,不会懂帷房里的事情,便派后宫内的谢才人去东宫侍寝,教导惠帝,没想到她因而有孕。贾南风被选为太子妃后,嫉妒残忍,谢玖便请求回西宫,因而生下司马遹。司马遹小时候很聪明,因而名声很好。但长大后不好学,只知道与身边人员嬉戏,贾南风又故意让宦官引诱他奢侈威虐,因此名誉一天天下降。
司马遹的外公是个屠夫,据记载,司马遹在宫中设立市场,让宫女及手下在里面贩卖,让人杀牲卖酒,他自己用手揣量斤两,轻重不差分毫。东宫每月供钱五十万,而他总是提前支取两个月的,仍然不足。太子洗马江统上书谏阻,他不听。中书舍人杜锡劝他修德业,保名誉,言辞诚恳切直。他竟让人在杜锡常坐的毡中放针,杜锡被扎得屁股流血。
太子喜欢上韩寿的女儿,贾南风和贾午都不答应,为他聘名士王衍家的女儿。司马遹听说王衍的大女儿长得很美,而贾南风却让贾谧娶了,改聘王衍的小女儿给他,这也使太子很不高兴,言语中多次流露不满。贾谧倚仗贾后,极为骄横,性格倔强的太子不肯对他让步。贾谧便对贾南风说:“太子多蓄私财,交结小人,是为了对付我们贾氏。如果当今皇上去世,他继位登基,依照杨氏的先例,杀掉我们这些人,废掉您,易如反掌。不如早点处置他,重立仁慈孝顺的人,可以保证平安无事。”贾南风听了贾谧的话,一方面宣扬司马遹的短处,让天下人知道;另一方面诈称自己怀孕,取妹夫韩寿的儿子养在宫中,想取代太子司马遹。
当时朝野都知道贾后有害太子的意思,中护军赵俊劝太子废掉贾后,太子不听。左卫率刘卞劝张华出面,让太子入居录尚书事,执掌朝政,废贾后于金墉城,张华不听。刘卞和张华的谈话被贾南风手下的人探听到,这更加速了她加害太子的行动。
恰好司马遹的儿子司马虨生病,司马遹为儿子祈祷求福。贾南风听说后,感到机会来了,她诈称惠帝生病,召太子入朝。太子来后,贾后自己不见他,让人将他带到一个房间,派侍婢陈舞带了三升酒去,说是皇帝的命令要他喝下,本来不能喝酒的司马遹被灌得大醉。贾后便让人做了一个祈祷文的草稿,趁太子醉后神志不清,让他抄写,意思即要惠帝、贾后自杀,不然他将动手。司马遹糊涂之中依样抄写。有的字写得掉了笔画,还是贾后给补完整。然后,贾后将太子亲自写下的字据,呈报给惠帝。(www.xing528.com)
智能低下的惠帝,不辨真假,便召集公卿,将司马遹的笔迹宣示公卿,说司马遹竟敢如此,现在赐他自尽。张华说自古以来,常常因为废黜正嫡,招致丧乱,应该仔细考虑。裴颇则请审问传送这份文稿的人,又请检验笔迹。贾后拿出十几页太子以前上奏的纸张,众人比较着看,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后来贾后看张华等人态度坚决,怕发生事变,便退一步,上表废太子为庶人,囚禁于金墉城。
贾后虽已将司马遹囚禁于金墉城,但并不放心,她想斩草除根。于是先让一名太监自首,说自己想与太子叛乱,惠帝便下诏将太监所说的话颁示公卿,于是借此机会将司马遹迁到许昌宫囚禁起来,并派东武公司马澹带了一千人进行防卫。
太子被废,还是引起朝臣的极大愤怒,曾经在东宫任过职的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与殿中中郎士猗密谋废贾后,恢复太子的地位。他们觉得张华、裴頠都安于现状,自保禄位,难与合谋,便想到了赵王司马伦。当时司马伦是右军将军,手握禁军,而且他为人贪婪,敢于冒险。司马雅等人对司马伦信任的孙秀说:“皇后凶妒无道,与贾谧一起诬蔑并废掉了太子。现在国家没有接班人,必然危险,大臣们必将起事。你们与贾后亲党交往很深,太子被废,都说你们也参与了。一旦事起,你们能逃得脱吗?为什么不先对贾后等人动手呢?”
孙秀则有自己的打算,他如此这般劝说司马伦:“太子聪明刚猛,若回东宫,一定不会受制于人。您与皇后是同党,众人皆知。现在即使对贾后动手,为太子立功,太子也一定会认为我们是逼于形势,反戈一击,以求免罪罢了。即使忍下旧怨,也定不会感恩于您。万一哪天犯点儿小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如拖延一段时间,贾后一定会杀了太子,然后废贾后为太子报仇,岂止免祸而已,还可以得志。”所谓“得志”,就是自己掌权,甚至当皇帝。司马伦正想要找机会掌握朝权,便满口答应。
于是,他们施展反间计,说殿中人想废贾后,迎太子。贾后多次派宫婢穿便服到处打探人们对废太子一事的态度,听知这一消息后果然很害怕。她让太医令程据合成毒药,传假诏令让太监孙虑到许昌毒害太子。太子从被废后怕被毒死,总是自己煮东西吃,孙虑无从下手。他们便将太子移到一处小房舍,断绝他的食物供应,但宫人偷偷送东西给太子吃。孙虑看没法让司马遹误服毒药,便逼着他吃,司马遹不吃,便用药杵将其打死。
太子之死果然激起众怒。赵王司马伦借机起兵,众人纷纷响应。贾谧、贾午、赵粲当场被杀,贾后先被囚于金墉城,后来被逼喝金屑酒而死。司马伦想篡位,于是将他原本不满的张华、裴頠等人一并杀掉。
惠帝本来就智能低下,难以御众,贾南风又无子,太子司马遹是众望所系。贾南风杀太子,使众人希望破灭,又使皇位处于真空状态,这就必然引起宗室诸王对皇位的角逐,此时贾南风既是众矢之的,又是他们起事的最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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