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割据江东过程中,高明地运用了灵活的外交策略,收到了切实的利益。这主要表现在孙策和孙权身上。孙策知道袁术难有作为,在势单力薄时,他卑辞依附袁术;想率众取江东时,也说是为了辅佐袁术定天下。袁术不与孙策作梗,就因为他一直把孙策视为自己的一支势力,孙策在袁术眼皮底下发展壮大起来。当袁术要称帝,满以为孙策会支持他,不料孙策与书劝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误,愁苦沮丧,因而发病。孙策又借机名正言顺地与已为众矢之的的袁术分道扬镳。
孙策虽有割据江东之志,但表面上尊奉汉献帝,所以派心腹谋士张纮到许昌活动。张纮被任命为侍御史。这样,孙策就使自己的军队有了合法地位。后来孙策遇刺身亡,孙权年少继位,曹操想趁机进军江东,张纮就劝阻说:“乘人之丧,不合古人之道,若万一不胜,成为仇敌,以前的友好交往便前功尽弃,不如因此机会厚遇孙权。”曹操便上表汉献帝,任命孙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当曹操试图让张纮辅佐孙权,使其真心内附,任命张纮为会稽东部都尉后,张纮借机重归孙氏,帮助孙权建立了霸王之业。
孙策在具体战役中也很讲外交策略。例如,他对豫章太守华歆的态度。他先派太史慈去探一下情况。太史慈回来讲,华子鱼确实是高德之人,但没有其他方规远略,自守而已;他对手下人的专擅自恣,也无可奈何。孙策知道这一情况后,便产生兼并想法。后来吞并豫章,也只是盛兵屯椒丘,让功曹虞翻去说降了华歆。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而对兵力强大的庐江太守刘勋,则不可能逼降,强攻则可能两败俱伤。孙策于是写信给刘勋并附送财物,信中文辞谦卑,称屯聚上缭一地的士民对自己多有不恭,想出兵打击,但路途不便。上缭很富,希望刘勋助自己惩罚他们,并表示自己将率兵协助刘勋。刘勋为此大为高兴,内外都向他表示祝贺。结果刘勋远攻上缭,久攻不下,孙策趁机进占庐江,将刘勋消灭。外交上的成功掩盖了真实意图,使计谋得以顺利施展。
孙权也善于使用外交策略。他刚继位时,庐江太守李术不服命令。孙权写信给曹操说:“李术杀害了您所安排的扬州刺史,肆其无道,理应迅速加以诛除。如今我去惩罚他,他一定会编造谎言,求救于您。您总掌朝政,全国人民都仰赖于您,请您千万不要答应这种小人的请求。”孙权一面陈说打击李术的理由,好像是要为曹操出一口恶气;一面大拍曹操的马屁,使他不至于为此小事与自己撕破脸皮。当他举兵攻李术时,李术果真向曹操求救,曹操置之不理,李术被迅速消灭。
孙权在继掌江东之初,为了稳定局面,向曹操卑辞示好,表示忠于朝廷。但当在建安七年(202),曹操要求孙权送子弟为人质时,孙权则采纳周瑜的意见,坚决拒绝,不惜与曹操交恶。周瑜说:“若果送了质子,以后为了子弟安危,便不得不听他的调遣,他就是让你亲自去许昌,你也不能不去。现在北方局势复杂,曹操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为什么要送质子呢?”此后孙权与曹操进行多次正面较量,兵戎相见,外交上的虚与周旋便告一段落。
曹操攻汉中时,孙权因刘备不归还荆州很恼火,便又主动写信给曹操,请求允许自己进兵攻打关羽,为朝廷效力。这使他派陆逊偷袭江陵、夺取荆州时,曹军不至于出兵插上一脚,或者趁机在下游有所动作,从而使自己可以全力对付关羽,顺利夺得荆州。(www.xing528.com)
当刘备举全国之力,聚兵东下,试图夺回荆州时,孙权派陆逊在夷陵加以阻击。如果此时曹魏方面有所行动,使孙权两面受敌,则极其危险。对此孙权早有防备,还在刘备出兵之前,他便遣使至洛阳,卑辞厚礼,向曹丕称臣,并将所得于禁等送还魏国。当时魏朝臣都祝贺曹丕,只有侍中刘晔道破了孙权的诡计:
“权无故求降,必内有急。权前袭杀关羽,取荆州四郡,备怒,必大兴师伐之。外有强寇,众心不安,又恐中国承其衅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国之兵,二则假中国之援,以强其众而疑敌人。权善用兵,见策知变,其计必出于此。”(《三国志》卷十四注引《傅子》)
刘晔同时建议曹丕出兵攻吴,认为蜀攻其外,魏攻其内,孙权必灭亡。孙权若灭,蜀汉也难久存。曹丕不听,接受了孙权的投降,又拜孙权为吴王。孙权此举,至少争得了曹魏的中立,因而才可能全力对付刘备,取得夷陵之战的大捷。而被曹魏策授为吴王,更是意外收获。因为孙权原只是汉朝的骠骑将军、南昌侯,官轻势卑,士民有畏惧曹魏的心理。现在受封吴王,进一步确立了他与江南士民之间的君臣名分。
刘备兵败夷陵,含恨而死,蜀汉君臣视孙权为仇敌。孙权深知与强盛的曹魏结盟不可靠,既然不可能进军益州,消灭蜀汉,真正实现“竟长江之极,据而有之”的战略构想,与同样弱小的蜀汉重新结盟,在南北对抗中实现自己独立建国的政治目标,才是正途。于是当刘备继立为帝时,他派张温出使到成都,所带书信,对刘禅继承汉室正统大加称颂,对诸葛亮等也不惜吹捧之词:“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往古,总百揆于良佐,参列精之炳燿,遐迩望风,莫不欣赖。”这为吴蜀重新结盟,以及诸葛亮后来支持孙权自立为帝,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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