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学：科学研究音乐的法子

乐学的主课就是音乐理论（兼实习）、和声学、和声论、对位法、声调学、节拍学、作曲学、曲体学（乐曲解剖）、乐器学、乐谱学（Notenschriftkunde——今译记谱学）、记谱学、唱歌学、演奏学（兼指挥法）、音乐史、声学兼声音生理学（Tonphysiologie——今译音乐生理学）、声音心理学（Tonpsychologie——今译音乐心理学）、音乐美学；它的副课就是文学史、词章学、考古学、古文书学、人类学、伦理学、哲学概论、美学概论（以上是学理的功课）。乐器的功课大概在音乐学校兼习的居多，否则或由学生组织音乐学会请私人教员来教，或个人自己到乐师家里去学。总之，学乐学的人顶少亦会演奏一种乐器，他的演奏术，虽然不必像考过音乐学校的离校试验的一般好，可是也有学过三四年的功夫。我也见过在大学考过乐学的人，先后在音乐学校亦考离校试验的（以上是技术的功课）。总而言之，乐学就是用科学的法子去研究音乐的所以然的学问，它在科学界争得独立的位置，也不过几十年的事情，以前都是由各科学（数学、物理学、生理学、史学、语言学）的知音代表者兼讲这种学问。它能成一种独立的科学，都是得史丕他（Philipp Spitta[11]，四十五年前的柏林大学音乐史教授）和克利三爹（Friedrich Chrysander[12]，德国研究乐经家[13]，Handel的乐学大家）两君的尽力；就是莱比锡（Leipzig）大学乐学教授李门（Hugo Riemann[14]，1849—1919）也力争过乐学的讲座。他说：“拿乐学当文学一样看待（按：中国古时本来是六艺并重）也并非无理由。文章可以描写思想感情，音乐亦可以描写思想感情；大学既有文学讲座，也应有乐学讲座。（下略）”（见李氏著Musik Lexikon《音乐辞典》第755页以下）后来（1895年），他就在莱府大学担任乐学的讲座了。

这就是他们外国人对于一样学术的热心，而对于音乐一门，德国人尤为热心。这样看起来，就知道西洋音乐的进步全凭讲究音乐教育了。

至于我们中国的音乐教育怎样呢？在古代的时候，我们的政府也未尝不注重音乐教育。舜命夔掌教音乐，何等郑重；周朝的乐官制度（参看《周礼》“大司乐”以下至“司干”止[15]），何等隆重、何等周密。就是周朝大学的学制和大学的建筑也分开四部。《周礼》《礼记》所讲的东序（在东，学舞处）、瞽宗（在西，学礼处）、上庠（在北，学书处）、成均（在南，学道德、音乐处），不是有点像四科大学制度的样子吗？当中还有一所房子叫作“辟雍”，就像今日大学的礼堂。这礼堂除了别的用处之外，每年大合乐几次，也在这里头，那不是简直和今天外国的奏乐堂（Konzertsaal——今译音乐厅）一样吗？周朝人叫大学作“成均”，拿“成均”来代表大学，可见特别注重道德和音乐了。到了隋朝的时候，已经觉得本国乐器太简单，从那时候起就输入西域的乐器很多。七声音阶的乐曲，也从此就多了一点。等到唐朝，居然开设与音乐讲习所相当的学校了（这就是左右教坊、内教坊）。当时唐玄宗很喜欢音乐，他自己也教练一班学生（叫他们作皇帝弟子或梨园弟子），可见得唐朝看重音乐教育了。后来因为天宝的乱事[16]闹了出来，有一派太偏的性理家[17]，就利用这个机会来反对音乐，唐朝的音乐教育从此就一天一天地退步了。后来到宋朝也有教坊，不过到绍兴末年（民国前748年[18]）就完全废去了。至于明朝的音乐教育，任氏《乐律志》[19]有几段讲得颇得要领，我现在抄录在下边：(www.xing528.com)

“成化二十一年（民国前422年）七月礼官言：今教坊司乐工所奏中和韶乐多不谐韵，而善鼓瑟及调箜篌、击钟磬者亦少。恐因循失传，久之乐坏，宜令教坊选其子弟于本司肄习。每奏乐二十一色，通用四十八人；请三倍其额，博教而约取之，庶乐得精，不致崩颓。制曰可。”又：“正德三年（民国前430年）（中略）自是筋斗百戏之类日盛于禁掖，既而河间等府奏诏送至乐户，选其精者留应给食，居之新宅。（中略）乃复诏礼部移咨各省司，取精于技者诣教坊，于是乘传续食者又数百人，俳优益进矣。”又：“嘉靖元年（民国前390年）七月，因御史汪珊奏请令教坊司毋得以新声巧技进纳之。”

总之，这种大打击，自从天宝以后不知受了几次。我们看历史就知道详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