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时制宜：季节更迭中的家具摆设和园林设计

“因时制宜”，指根据不同时期的具体情况而采取适当的措施，语出《淮南子·氾论训》：“器械者，因时变而制宜适也。”明代士人志存高远，一贯向往自然随性的闲赏生活。所谓闲赏生活，即一种休闲的生活，以求获得美的享受和心灵的舒畅。正是这种对“清雅”、“脱俗”的追求，明代文人士大夫毕生崇拜“自由”、“性灵”，这也铸就了这一时期人们在艺术和工艺美术领域的杰作。

“衣饰”卷“衣冠制度，必与时宜”。^[28]

文震亨认为服装饰品应适应时代的风格，也正好符合其历史发展趋势。例如，“蝉冠朱衣，方心曲领，玉佩朱履之为‘汉服’也；幞头大袍之为‘隋服’也；纱帽圆领之为‘唐服’也；檐帽襕衫、申衣幅巾之为‘宋服’也；巾环襈领、帽子系腰之为‘胜朝服’也；方巾团领之为‘国朝服’也”。^[29]穿衣戴帽必须顺应时代的潮流。

汉服，以华夏礼仪文化为中心，通过自然演化而形成的具有独特汉民族风貌性格。蝉冠，原指汉代侍从官所佩戴的冠。此种类型的冠一般都用蝉和貂尾点缀装饰，因此被称为貂蝉冠，后来被泛指高官。汉服的主要特征是头戴禅冠，身着红衣，项间佩戴一个上圆下方的饰物，戴玉佩，穿红鞋，给人洒脱飘逸的印象。隋朝服装，要用头巾穿大袍。唐朝服饰，以乌纱帽和圆领的衣服为主。宋朝服饰的标志是檐形的帽子和加接横襕的衣衫，无论是长礼服还是便服都是上衣连下裳，前后深长，头戴头巾。元代服饰，体现民族融合的特色，巾环滚领，帽子束腰。与之类似的，明代服饰以方巾圆领为特征。

总之，着装的首要标准是“夏葛冬裘”，即要以冬暖夏凉为宜，进而以求“被服闲雅”，方能展现出儒者的文雅之风和隐士的飘逸之象。这既满足了文士阶层内在审美和文化品质的需求，也体现了他们渴望被社会认知与尊崇的诉求，处处与其文人身份相适宜。

由于季节更迭，自然风色各异，室内家具、器物陈设也必须随时而变，讲究与时间的配合协调。如明代学者高濂在《四时幽赏录》中曾有这样的记叙：“春时幽赏：虎跑泉试新茶，西溪楼啖煨笋，八卦田看茶花。夏时幽赏：空亭坐月鸣琴，飞来洞避暑。秋时幽赏：西泠桥畔醉红树，六和塔夜玩风潮。冬时幽赏：雪夜煨芋谈禅，扫雪烹茶玩画。”又如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对敞室的描述：“长夏宜敞室，尽去窗栏，前梧后竹，不见日色，列木几极长大者于正中，两傍置长榻无屏者各一，不必挂画，盖佳画夏日易燥，且后壁洞开，亦无处悬挂也。北窗设湘竹榻，置簟于上，可以高卧。”^[30]到了夏天，由于气温升高，则应敞开屋子，窗户的窗扇全部撤除，屋前有梧桐树，屋后是竹林，可以避免阳光的直射。室内则摆放一个特别长大的木几在屋子正中，两旁各放一架无屏长榻，供主人休憩纳凉。置于书画，在夏天也不应悬挂，因为室内的高温容易致使书画受损。最好在朝北面的窗户下摆放一架斑竹榻，铺上草席，可以躺卧，也不至于受到西风斜日的侵扰。又如，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对坐具的描述：“湘竹榻及禅椅皆可坐，冬月以古锦制褥，或设皋比，俱可。”^[31]斑竹榻和禅椅都可以用来当作座椅，但是时至冬日，这样的材质都会令人稍感寒冷，应选用古锦面的坐垫或者铺垫虎皮，起到良好的保暖作用，兼具实用与美观双重效果。(www.xing528.com)

在《长物志》中“花木”篇中，文震亨对各种植物的生长以及培植技法等方面进行了详细叙述。依据花草的生长习性，与其他的材料协调搭配，从而构建怡人的园林景观，增添审美情趣。针对花木配植，文震亨指出：“繁花杂木，宜以亩计。乃若庭除栏畔，必以虬枝古干，异种奇石，枝叶扶疏，位置疏密。或水边石际，横堰斜披；或一望成林；或孤枝独秀。草木不可繁杂，随处植之，取其四时不断，皆入图画。”花木应依照亩为计量单位进行栽植。如果在庭院栏杆的地方栽种鲜花，应搭配虬枝古树和造型独特的山石，并且要注意合理布局以达到疏密得当的效果。如果在水边栽植花木，切忌品种杂乱，应注重植物与植物之间的关系，做到因地制宜和因时制宜，才能营造出生态和谐的园林。

如，“花极烂漫，性喜阴畏热，宜置树下阴处，花时移置几案间。别有一种名映山红，宜种石岩之上，又名羊踯躅”。如果选择栽种杜鹃花这类“喜阴畏热”的植物，应顺应其生长习性及观赏时令，才能最终将“花极烂漫”的美妙景象恰如其分地呈现给游客们。又如，“桃李不可植于庭除，似宜远望，红梅绛桃，俱惜以点缀林中，不宜多植。梅生山中，有苔藓者，移置药栏最古”。

文震亨对各种植物的栽植地点进行了规定，以促进不同植物之间的巧妙搭配与恰当组合。在造园时，将不同种类的植物混合培植，不仅能有效利用空间，而且能创造出繁花似锦的美学效果。各种花卉草木之间的优势互补，也能促进其茁壮地生长与繁殖。在保留各个植物原有特性的基础之上，通过多种植物的合理配置达到和谐统一的效果，也正好体现出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中的“和如羹焉”，即协调之美。与西方园林不同，中国古典园林中的花木展示出中国传统美学的独特魅力。同时，各类植物与园林中的山石、水池、楼阁等搭配组合，使园林具有灵动的神韵和意境，堪称是“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在材质选取上，室内器具陈设极其讲求冷暖交替，四季相宜，则自然而成一种刚劲潇洒的高雅风格。香炉，是日常生活中常用的焚香器具。如，文氏认为：“夏月宜用磁炉，冬月宜用铜炉。”^[32]在中国古代，熏香是文人墨客之间也甚为流行，香炉自然成为文人雅士的心爱之物。根据季节的转换，夏天适合选用陶瓷炉，而冬天则应用铜炉。置香草于炉中缓慢燃烧，散发出阵阵幽香，使室内弥漫一种优雅柔美的情调，文人在此种氛围里抒怀言志，吟诗作赋，更加蕴藉风雅。无独有偶，《长物志》中对置瓶也有类似的论述：“随瓶制置大小倭几之上，春冬用铜，秋夏用磁。”^[33]花瓶，是一种最常见的室内陈设品，其制作材料有陶瓷、紫砂、铜、铁、木、竹等。室内摆置的花瓶，不仅要选用与矮几大小匹配合适的式样，而且还应依时而换，春冬宜用铜瓶，秋夏应用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