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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震亨思想研究:以《长物志》造园为例,如何体现古意与古拙

时间:2023-10-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通过仿旧、做旧的手段,一定要使物品蕴含古意。在赞扬“古”的同时,文震亨特别憎恶市井之“俗”与闺阁“脂粉气”。再如,椅子是室内常见的一种家具,其制作不以求新求独特为上品,却以求古朴求古拙为境界。至于室内陈设器具,其式样和装饰都十分讲求“尚古”情节,对于那些一味追求时髦的做法予以摒弃。

文震亨思想研究:以《长物志》造园为例,如何体现古意与古拙

“古”,即对历史的尊重和传承,是古典美学史上一个极其重要的概念。儒家学说对“尚古”观念的形成和发展有着重大的影响。《论语·述而》:“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荀子主张“以古持今”(《荀子·儒孝》),尚古的倾向也非常鲜明。儒家学派这种崇尚过去的思想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尚古”意识普遍存在于中国古典文化史,尤其是文学艺术领域中,以古风、古言为真、善、美的价值标准风靡一时,诸如唐代韩愈提倡的“古文运动”,明代“前七子”提倡的“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文学复古运动[1],无疑都渗透着文学创作领域内的“崇古”情结。这种尚古的观念在宋明理学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如朱熹就认为历史是退化的,“三代专以天理行,汉唐专以人欲行”,认为尧舜禹三代是王道盛世,而汉唐之后人欲横流,一代不如一代,其尚古的倾向可见一斑。

明代文人中尚古风气盛行,江南地区尤甚。明王士性曾说:“姑苏人聪慧好古,亦善仿古法为之,书画临摹,鼎彝之冶淬,能令真赝不辨。又善操海内上下进退之权,苏人以为雅者,则四方随而雅之,俗者,则随而俗之,其赏识品第本精,故物莫能违。又如斋头清玩、几案、床榻,近皆以紫檀、花梨为尚,尚古朴不尚雕镂,即物有雕镂,亦皆商、周、秦、汉之式,海内僻远皆效尤之,此亦嘉、隆、万三朝为盛。”[2]这里的“姑苏”就是现在的苏州,正是文震亨的居住地。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当时的苏州不仅是当时经济发展的龙头,还引领了文化审美的潮流,甚至还有影响国际潮流的趋向。另外,这段文字也表明了苏州人“尚古”的审美格调,崇尚古朴,不喜雕镂。而文震亨的审美思想显然也是受其影响。

据统计,《长物志》中出现的“古”字竟多达200多次,贯通全书,成为书中出现的高频率字。《长物志》中出现最多的颜色词就是颇具“古”韵的“青绿”色,这也成为文震亨受到复古思潮的重大影响的又一例证。对于“古”,书中几乎全都是肯定的态度,是否“古”甚至成为《长物志》评价事物的标准。如“(黄杨)绿叶古株,最可爱玩”,[3]“盆以青绿古铜、白定、官哥等窑为第一”,“镇纸,玉者有古玉兔、玉牛……子母璃诸式,最古雅”等等[4]

对于“古”的追求,文震亨钟爱年代久远的古物。如,“得古铜秦、汉搏钟、编钟,及古灵璧石磐声清韵远者,悬之斋室,击以清耳”。将这些大型古代乐器悬挂于斋室之中,“击以清耳”,别有一番韵味。至于这些钟磬的材质,文震亨认为秦汉时期的古铜或者古灵璧石为上品,形成一种清远悠扬的音韵,给人极大的听觉享受。文震亨强调使用古雅的材质制作物品。玉器出现于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然后进入青铜器时代,玛瑙水晶等出现的年代更晚。按照时间顺序,文震亨形成了古雅的排序。例如,明代文士常用的镇纸,文震亨认为玉制的最古雅,铜制的也可用,然而玛瑙、水晶、官、哥、定窑则“俱非雅器”。此外,文震亨执著追求物品的古式。在古物难求的情况下,他还极力推崇仿照古式。如,“屏风之制最古,以大理石镶下座精细者为贵,次则祁阳石,又次则花蕊石;不得旧者,亦须仿旧式为之”。甚至叠石理水时,“石须古制,不则亦以水蚀之”。通过仿旧、做旧的手段,一定要使物品蕴含古意。

可见,古物和古意在《长物志》中备受尊崇。古物,不仅是历史的积淀,而且反映出文化的传承。文震亨所追求的不单单是古物,更是蕴含古意的传承。“古”的价值,更多地体现在物的象征意义上。古式之物,代表着文人雅士对理想生活的憧憬,是审美价值判断的标准。通过古物,文震亨将古典意境和当下生活联结起来,既可以从古物追溯历史,又可以让古物融入现今的环境。古雅的造物具有很高的品位和格调,是将理想与现实融合的有效媒介。

在赞扬“古”的同时,文震亨特别憎恶市井之“俗”与闺阁“脂粉气”。对于时兴的元素和具有时髦元素的事物,文震亨斥之为“恶俗”、“最忌”、“不入品”等等。明代很流行的朱漆家具、奢华繁复的金银器、绚烂夺目的彩瓷等等,文震亨都归为“俗不可耐”之列。如,“不可雕龙凤花草诸俗式。近时所制,狭而长者,最可厌”。文震亨明确表达对当时所流行的天然几制式的反感。作为文士阶层,文震亨认为古朴之物更能让他产生共鸣,与庸俗的市井潮流相比,他更希望保持一种高雅的审美情趣。(www.xing528.com)

家具作为中国造物艺术的传达形式之一,在其设计细节及创作过程中也体现着“尚古”的文化底蕴和民族心理。例如,明代文人王士性在《广志绎》中提到“苏州人聪慧好古,亦善仿古法为之。书画之临摹,鼎彝之冶淬,能令真赝不辨之。……尚古朴不尚雕镂。即物有雕镂,亦皆商、周、秦、汉之式”。[5]

文震亨在《长物志》卷六“几榻”篇中论道:“古人制几榻,虽长短广狭不齐,置之斋室,必古雅可爱,又坐卧依凭,无不便适。燕乐之暇,以之展经史,阅书画,陈鼎彝,罗肴核,施枕簟何施不可。今人制作,徒取雕绘纹饰,以悦俗眼,而古制荡然,令人慨叹实深。”[6]古代人们所制作的几案、床榻等,长短、宽窄尺寸不尽相同。将其安放至房内,不仅要古雅美观,而且坐卧倚靠都要很方便、舒适。茶余饭后,用此阅览古籍,观赏书画,陈列文物,摆设菜肴果蔬,也可躺卧休息。现今制作的几榻,多注重雕绘纹饰,仅仅是为了取悦世俗、追求时尚,而完全不顾古代家具的规格和制式,确实是对旧式工艺的一种亵渎。再如,椅子是室内常见的一种家具,其制作不以求新求独特为上品,却以求古朴求古拙为境界。文震亨在《长物志》中分别描述了椅和禅椅。关于椅,文氏认为:“乌木镶大理石者,最称贵,然亦须照古式为之。”[7]禅椅,文震亨在《长物志》有这样的描述:“以天台藤为之,或得古树根,如虬龙诘曲臃肿,槎枒四出,可挂瓢笠、佛珠、瓶钵等物……”[8]禅椅,常被用来参禅打坐,是明代十分流行的家具。禅椅的材质多选用天台上的野藤,或者是弯曲粗大的老树根制作,枝蔓横生,可挂瓢笠、佛珠、瓶钵等物,顿生自然古雅之趣,这正是古代家具中人文精神高超技艺的完美组合。

至于室内陈设器具,其式样和装饰都十分讲求“尚古”情节,对于那些一味追求时髦的做法予以摒弃。如文震亨《长物志》卷七“器具”篇中的总论:“……今人见闻不广,又习见时世所尚,遂致雅俗莫辨。更有专事绚丽,目不识古,轩窗几案,毫无韵物,而侈言陈设,未之敢轻许也。”[9]文氏强烈否定那些见识不广,而又盲目趋附时尚、不辨雅俗的匠师,不敢苟同于只求华丽、不知古雅的设计风格。香筒,是古代净化室内空气时所使用的一种器具,在明代成为流行的文房清玩。文震亨《长物志》对香筒的描述:“……中雕花鸟、竹石,略以古简为贵。”[10]香筒的制作精良、选材讲究,筒面刻有花鸟、竹石等花样,不失为一种古雅简洁的室内陈设品。又如灯,是中国古代的照明用具。文震亨《长物志》对书灯的描述:“有青绿铜荷一片繁,架花朵于上,古取金莲之意,今用以为灯,最雅。”[11]有一种青绿铜古式台灯,形状如在一片荷叶上竖起一枝荷花,古人取金莲之意,现在用来做灯,非常古雅。随着时代变迁,灯具逐步发展成为兼具实用和审美双重功能的文化象征。

可以看出,文氏的居室生活中,“尚古”或“古朴”更加突显其品位的古雅和高洁。遵循“宁古无时”的审美思想,崇尚先人的质朴之风,追求大自然本身的朴素无华,注重材料美,运用材质本色与纹理,显示自然质朴之特色。以古雅为准则,不盲目追求时尚,尤其在家具的构思、选材和造型等设计阶段,应去除人工雕琢的那种俗气或者匠气,从而营造“古朴雅致”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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