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亨《长物志》造园研究：空间与尺度

文震亨在造园活动中注重人与建筑，人与空间的关系。在满足实用功能的前提下，更加推崇“适度”的空间概念。就建筑空间而言，古人非常重视尺度合宜，讲究宫室有度，适形为美，适宜生活。如文氏在《长物志》中关于建筑尺度的记载：“自三级以至十级，愈高愈古。”^[2]门前台阶，应从三级到十级，越高才越显得古朴。“室”或“间”的尺度，应符合人体尺度，从而构成舒适的室内空间。诸多古籍对中国古代建筑礼制尺度都有规定，如《论衡·别通篇》：“宅以一丈之地为内。”内即内室，或内间，实际是以“人形一丈，正形也”为标准而权衡的^[3]。这样的室或间又有“丈室”、“方丈”之称，这样的“室”或“间”构成多开间建筑，进而组成庭院或更大规模的建筑组群。在传统园林建筑空间构成中，除遵循礼制要求以外，还要尽量满足居住者的现实需求、园林空间艺术的组织需要，以及与环境配合的实际要求。

李渔也有他对空间的理解。他注重人的尺度把握，包括考虑人的需求，人与空间的大小、比例、尺度关系。李渔指出“人不能无屋”，承认人的客观需求的同时，指出“吾愿显者之居，勿太高广”。对于一些贵族富户喜好“堂高数仞，榱题数尺”之房屋，笠翁直言，“宜于夏而不宜于冬”；对于“及肩之墙，容膝之屋”，“适于主而不适于宾”；登豪门显贵之家，“令人不寒而栗”；造“寒士之庐”，让人感到窘迫。“房屋与人，欲其相称”，造物在宜的尺度是需要把握的。从人的角度出发，“使显者之躯，能如汤文之九尺十尺，则高数仞为宜，不则堂愈高而人愈觉其矮，地愈宽而体愈形其瘠，何如略小其堂，而宽大其身之为得乎”？^[4]如果达官显贵的身躯能像商汤、周文王那样高达九尺十尺，那么房屋高达数丈就十分合适。不然的话，房屋越高，人越显得矮，地面越宽，人越显得瘦小。何不把房屋建得小一些，让人显得高大一些呢？正如山水画法所述“丈山尺树，寸马豆人”。以人的客观生理条件为设计尺度，使物与人相称。同时，不同空间也是为满足人不同的生活功能需求。又如《长物志》“室庐”卷，分别指出了堂、楼、斋、房、茶寮、佛堂、琴房、浴室的功能特点和设计原则。例如：“堂”与“斋”由于功能和用途不同，在设计原则上差别很大。文震亨说“堂之制，宜宏敞精丽，前后须层轩广，庭廊庑俱可容一席”^[5]。而斋“宜明净，不可太敞…或由廊以入，俱随地所宜中厅亦须稍广”^[6]。计成在《园冶》中也对斋和堂的区别作了类似的论述“斋较堂，惟气茂而致敛，盖修密之处式不宜敞显”。^[7](www.xing528.com)

文震亨在造物的尺度上更要求适用。“……更见元制榻，长一丈五尺，阔二尺余，上无屏者，盖古人连床夜卧，以足抵足，其制亦古，然今却不适用。”由于生活习惯和方式与古人的不同，所以文氏说元制榻“其制亦古，然今却不适用＂。“书橱”的尺度是深度上只可以容一尺的尺寸，每格可以容纳十本书为限，这样就便于取阅。椅：“宜高不宜矮，宜阔不宜狭…踏足处，须以竹镶之，庶历久不坏。”在椅子踏脚处镶上竹子，由于竹子材质韧性较好，耐用性比较高，可见文氏处处都是以适用的功能出发的。对于书桌：“书桌中心取阔大，四周镶边，阔仅半寸许，足稍矮而细，则其制自古。凡狭长混角诸俗式，俱不可用。”因为古代文人要求书桌能够铺开书卷，欣赏书画，因此要求桌面阔大，而狭长者不适用。脚凳，“以木制滚凳，长二尺，阔六寸，高如常式，中分一铛，内二空，中东圆木二根，两头留轴转动，以脚踹轴，滚动往来，盖涌泉六精气所在，以运动为妙”。脚蹬为踏脚之用，实为歇脚和健体之具，其设计足体现了脚蹬的适用功能。家具整体的长，宽，高，整体与局部的权衡比例都非常适宜，满足了人们的适用要求，长宽高低也基本符合人体体形的尺度比例（如图4-2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