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杂文著作。[清]倪鸿著。有清咸丰八年(1858年)佛山刻本、同治十三年(1874年)申江刊本、民国三年(1914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等。
倪鸿(1828—1892),字延年,号耘劬,或作云癯、云臞、云衢。广西临桂人。“先世浙江之会稽,高祖栖园公游广西,遂占籍桂林”。[848]其祖父倪承诜,擅诗,有诗作为《峤西诗钞》《三管英灵集》等选录。其父也能诗。倪鸿承其家学,“资性明通,癖耽佳句”[849]。大约10岁时,遭遇家庭变故,离别桂林,随父游走广东,寓住广州。曾热衷于科第功名,但屡试不第,乃为贫而仕,游宦粤东20余年,历署昌山、江村、马宁等地巡检,“以冰雪之清才,作风尘之末吏”,[850]浮沉宦海十有余年,未进一阶。然不以得失名利为怀,公务之暇,游神艺文,潜心翰墨,清俸所入悉以购书。在穗期间,结交广泛。曾师从岭南名诗人张维屏、岭南派名画家黄培芳。光绪二年(1876年)入福建巡抚署襄办台湾军务,四年奉命赴台。后寓居上海,任事于轮船招商局,并活跃于沪上文坛。光绪十二年(1886年)宦游苏州,与吴昌硕等唱酬。后入台湾道兼理提督学政唐景崧幕,随同渡台,参与斐亭吟社的唱酬活动。才宏学博,诗词、书法、绘画、金石、佛学等都有涉猎,且有较高造诣。有《试律新话》《退遂斋诗钞》《花阴写梦词》等著作传世。《粤西先哲书画集序》《海上墨林》《古今广西人名鉴》《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等有略传。
《桐阴清话》系笔记杂著,是倪鸿著作中流传最广且最为人推崇者。初刻于清咸丰八年(1858年)。书前自识云:“咸丰戊午夏月,避乱佛山,屋西有梧桐数树”,“每当疏雨乍歇,清风徐来,朋旧过从,辄坐其下,笑樵苏之不爨,设茗具以清谈,经史之外,兼及艺文;庄论之余,间以谐谑。抑或传前贤之轶事,述畴昔之旧闻焉。客去夜深,苦热不寐,辄信笔记之,平素耳目所及者亦杂缀其中,计得四百二十二条,聊命钞胥编为八卷。”[851]序作于重阳后三日,则其成书在咸丰八年(1858年)夏日三数月间。
全书8卷,凡422条,不分类,无标题。每一卷中,内容交错,并没有将内容相同或相近的条目归类,编排显得有些杂芜,可见下笔前并无构思,诚如其自言“信笔记之”“率意所成,都无体例”。[852]每条短则二三十字,长则可近千言。其内容很杂,大致可归为名人轶事及诗文抄录,女子事迹,趣事奇闻,诗文评论,地方风俗名胜,酒令谜语,文史考据等等。多因事而录文,颇多风趣,雅俗并采,亦庄亦谐,又不以谑而伤雅,蕴藉典雅为最大特色。(www.xing528.com)
全书谈经史、录艺文、传轶事、述旧闻,足见倪氏于穷愁交迫中的闲情逸致与风雅之旨,与倪氏同避佛山的陈起荣在为其书所作的跋中即云:“荣与云癯避居佛山,风声鹤唳,常悸心魂,薪桂米珠,弥难事畜。方谓穷愁交迫,旷达难期,乃云癯复以晏集之闲情,志艺文之佳话……”[853]书中所载,亦足可存遗闻,资考证。张维屏《艺谈录》即称倪鸿“近撰《桐阴清话》,于羊城耆旧遗闻轶事略可考见焉”。[854]作者师从张维屏,得接前辈清谈,书中除多载师门轶事外,尤详于乾嘉诸老掌故,袁枚、张问陶、洪亮吉、吴嵩梁、王衍梅、阮元等名士轶事均屡见其间。于同时人,则多采有本事之诗,近乎《云溪友议》《本事诗》一类。作者长于摘句,每列举同题之作较其异同,以见前人文心之妙。又颇采遗佚,如卷一载王衍梅《月诗》三十首、卷七载倪瓒题画,均不为二家专集所载。再如,书中小说戏曲史料,亦颇具价值:有关《红楼梦》的,卷四载林召棠撰《红楼梦百咏》诗,又记一女郎手持扇面上用《西厢记》唱词描绘若干《红楼梦》人名,卷七记《红楼梦》作者及刊刻情况;事关梨园演戏之掌故的,卷四记梨园供奉之神名曰“老郎”及起源,卷八记“广州素无戏园,道光中,有江南人史某始创庆春园……其后怡园、锦园、庆丰、听春诸园相继而起……”[855],均有裨考证。许多当时容易为人忽视的见闻,因倪鸿的笔记而留存下来,尤显稀珍。书中对粤东风俗、重大历史事件等多有记述,且颇具价值,有研究者称:“《桐阴清话》是一部详细记录粤地人物、风俗、重大历史事件的笔记著作,全面反映道光间广东地区人民生活,具有很强的史料价值和民俗价值。”[856]全书所记,又多属消闲杂谈,颇多诙谐,读之令人解颐。如有:“阮文达公平蔡牵,得其兵器,悉镕铸秦桧夫妇铁像,跪于岳忠武庙前。好事者戏撰一联,制两小牌,题之作夫妇二人追悔口吻,其一系秦桧颈上曰:‘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是。’又一系王氏颈上曰:‘啐!妇虽长舌,非老贼不到今朝。’公谒庙时,见之,不觉失笑。”[857]
总之,《桐阴清话》内容广博,文笔雅致蕴藉,是一部得人注意并称道的笔记文著作。汪瑔称:“论其标格,可呼南部之新书,较以体裁,似胜东轩之杂录矣。”[858]鲁迅、邓之诚、孟森、钱钟书等都在著作中提及或征引。它对其后况周颐笔记文创作亦颇有影响。而清代桂人著述中,笔记文一类,则数况周颐所著与倪鸿《桐阴清话》较为有名,流传较广,影响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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