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年体史料长编,[清]蒋良骐编著。有清抄本、《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本、1980年中华书局点校本等。
蒋良骐(1722—1788),字千之,又字嬴川,广西全州人。自幼聪敏过人,又勤奋笃学,史载其“才想宏富,倚马千言,为西粤文人之冠”。[439]于乾隆十六年(1751年)中进士,次年庶吉士散馆,授翰林院编修。乾隆十九年(1754年),以养母乞归,其间应全州知州黄德星之邀,重修《全州志》。10年后,“终养事毕”,再任翰林院编修。乾隆三十年(1765年),充国史馆纂修,三十八年(1773年),考选江西道监察御史,四十二年(1777年),擢升鸿胪寺少卿,四十四年(1779年),迁为奉天府丞,五十一年(1786年),迁通政使。其事迹见嘉庆《全州志》,又散见于《盛京通志》《奉天通志》等。
《东华录》成书于乾隆年间。是在蒋良骐终养老母事毕,赴京复职后,时值清廷为重修国史列传,在禁城东华门内重开国史馆。蒋良骐职充国史馆纂修官,于《名臣列传》,经手者甚多,平日又留心掌故,广览典籍,勤于摘录,为编撰《东华录》做了资料准备。其《东华录》之自序云:“乾隆三十年十月,重开国史馆于东华门内稍北,骐以谫陋,滥竽纂修,天拟管窥,事凭珠记。谨按馆例,凡私家著述,但考爵里,不采事实,惟以实录、红本及各种官修之书为主,遇阄分列传事迹及朝章国典兵礼大政,与列传有关合者,则以片纸录之,以备遗忘。信笔摘抄,逐年编载,只期鳞次栉比,遂觉缕析条分,积之既久,竟成卷轴,得若干卷云。”[440]由此可知,《东华录》是蒋氏因职务之便,以“实录”及其他政府档案资料为主,并参考私家著述撰写而成。书之得名,是因国史馆设于清宫东华门内。
作为一部编年体史料长编,《东华录》记载的是清入关前后五帝(太祖、太宗、世祖、圣祖、世宗)六朝(天命、天聪、崇德、顺治、康熙、雍正)之史事。记事起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迄雍正十三年(1735年)。全书内容按年月日顺序排次。其传世版本比较复杂。初无镌本,只有抄本流传。盖蒋氏所参考的实录等在当时系秘档,不可能贸然付梓。《续修四库全书提要》关于《东华录》条云:“自来金鐀石室之藏,外人弗得见,馆职诸臣,亦不敢私有写录。”[441]当时,文字狱大兴,也不能不有所忌讳。书在传抄中产生了不少错误。清人奕赓在《东华录缀言》中说:“《东华录》初无镌本,传钞既广,鱼鲁颇多。”[442]抄本的卷数有不分卷、8卷、16卷、32卷和34卷之别,行款字数多有不同,文字亦有差异。其中以16卷本最多。《中国古籍善本总目》著录有12种清抄本,除一种不分卷外,其余皆16卷本。8卷《东华备遗录》稿本,为清国史馆《实录》专用纸,被认为是蒋录印本的祖本。辽宁省图书馆所藏的34卷本,前16卷记康熙以前事,后18卷专记雍正朝事,内容较16卷本多出许多。至道光间,《东华录》始有刻本。《续修四库全书提要》著录有通行本和山东刻本。日本刻本以天保四年(清道光十三年,1833年)为最早。国内所传刻本多为32卷本,日本则有16卷本和32卷本之分。[443]今蒋良骐《东华录》校点本,则以1980年中华书局出版的林树惠、傅贵九校点本为最早,该本将全书标点、分段,并将蒋录与王录互相校勘,还将蒋录通行刻本与乾隆间抄本做互校。此外,还有2005年齐鲁书社校点本[444],2005年广西人民出版社点校本[445]等。(www.xing528.com)
蒋良骐开创了“东华录”史体先河。继他的《东华录》之后,光绪初又有王先谦仿蒋氏体例,续抄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实录,并将蒋良骐《东华录》增补加详,为《九朝东华录》。尔后,又有潘颐福修成《咸丰朝东华录》,加之王先谦《同治朝东华录》,总称《十一朝东华录》,凡625卷,蔚然大观。宣统间,朱寿朋撰《光绪朝东华录》。至此,由蒋良骐开创的“东华录清史”,完整地形成。各朝《东华录》均以《清实录》为主要依据,当时《清实录》藏于内府,非一般人所得见,所以《东华录》受到重视。王先谦《九朝东华录》(以下简称“王《录》”)增补加详蒋良骐《东华录》(以下简称“蒋《录》”),且清亡后,《清实录》又刊布行世。在此情况下,有人认为蒋良骐《东华录》已失去其作用。其实不然:蒋《录》仍是不可替代的,且蒋《录》仍有其不可泯灭的史学价值。
其一,蒋《东华录》保存了传本实录所不载的一些重要史料。蒋《录》虽抄《清实录》,但非只据实录,还并采其他文献,从“红本”(清制,凡内外进呈的本章,经皇帝裁定后由内阁用朱笔批发,称“红本”,为反映当时军事大政之第一手材料)等文献中吸收了不少有价值的史料。再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清实录》是经过了多次的篡改,清史专家孟森即曾指出:“清之改《实录》,乃累世视为家法。人第知清初国故,皆高宗所删汰仅存;殊不知清列朝《实录》,直至光绪间犹修改不已。”[446]而编入《东华录》的资料,还是比较接近于原本。清史学家萧一山即指出:“以其所据为初纂本,非乾隆以后改订之本也。乾隆因尊祖而为其祖讳,毫无存留信史之念,是以修改之《实录》,与初纂本《实录》迥不同矣。”[447]故蒋《录》的许多史料,为实录所不载,有《实录》不可替代的史料作用。其二,蒋《东华录》保存了王《录》所不载的一些重要史料。孟森说:“(蒋《录》)所录亦至雍正末为止……而长沙王先谦入史馆,援例遂为详备之《东华录》,凡政事之可纪者悉录之……由此推之,似乎王《录》行而蒋《录》可废,蒋所录者王必不遗漏也。岂知蒋《录》虽简,而出于王《录》以外者甚多,且多为世人所必欲知之事实。”[448]蒋《录》所辑录的许多重要资料(例如,多尔衮尊称皇父摄政王、桂王致吴三桂书等),是清官修实录所未载的,也是王《录》没有辑录的。正是基于以上原因,故蒋良骐《东华录》至今仍为史学界研究清前期历史的必读之书,向为治清史者所重。《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即称其“对研究清初历史仍有重要参考价值”。[449]
再有,蒋良骐《东华录》在史料考订上做了不少工作,编纂上也有可取之处。阎崇年先生从五个方面,评价蒋氏对史料颇具匠心的剪裁与取舍:第一,省官宁民。蒋良骐借徐旭龄疏言,指出增设衙署,即增多供应,增加滋扰。因此,要精简机构,裁汰冗员,官吏尽职,息事宁民。第二,吏治清廉。因为蒋良骐的父兄均为清官,故做官要做好官,做清官,是蒋良骐在《东华录》中反复阐述的一个社会政治观点。第三,注重经济。对兴修水利,奖励垦殖,劝喻农桑,革除苛派,以及弛海禁、通贸易、平粮价、禁私铸等,蒋《录》比王《录》记载更详。第四,隐砭弊政。对顺治间言官因论圈地、逃人等弊政而获谴者,论捐纳不可开而受斥者,均录之,而王《录》阙载,表现了蒋氏不顾当权者的文网,而秉董狐之笔以修史的可贵精神。第五,重辑桂史,尤重广西地方史实抄录,对广西人民之生计、民瘼至为关切,表现了他对家乡的热爱,而王《录》则无。《东华录》还对广西籍京官的遭遇,详细记载,尤其是对雍正四年谢济世弹劾田文镜案,以及雍正七年文字狱的记载,不惜大量篇幅,为今人研究谢济世和陆生楠提供了丰富的史料。可以说,《东华录》一书,不但有重要的史料价值,而且反映了蒋良骐的进步社会历史观,透过他对史料的选辑,可洞见其社会责任的一斑。当然,《东华录》中不乏违心言论,对一些史事的评价有欠客观全面,凡此应予鉴别。但究其本源,一是出于文字狱“天网”的压迫,二是由于史料与史识的局限,不可求全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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