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刘宋时期有一个史学家范晔极负盛名,他出身名门世家,精通音律,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热衷写史,所写《后汉书》流芳百世。为人却狂妄放肆,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多次触犯礼教人伦规范,受到朝廷士大夫们的嫉妒排挤,他热衷名利,急于进取,自负其才,常常觉得才能未能充分发挥。
得知范晔很善于弹奏琵琶,能够作曲;宋文帝很想听他弹弹新曲子,多次委婉地向他表露这个意思,范晔装作不懂皇帝的意思,始终不肯给皇帝弹。后来有一次皇帝设宴喝酒,正当高兴的时候,对范晔说:“我要唱支歌,你帮我弹曲子吧。”范晔于是顺从皇帝的意思。但是皇帝歌声刚落,范晔也就停下不弹了。
范晔和他的一位叫沈演之的同僚都为宋文帝所信任。每次范晔先到朝廷时,一定要等待沈演之,然后一同入宫。可是沈演之先到,却曾经单独被宋文帝先行召见,范晔因为这事更增了一些怨气。
元嘉十三年,宋文帝病重,委任他的弟弟刘义康管理朝政。刘义康野心勃勃,擅自独揽大权,乘机网罗党羽,他的部下更是骄横跋扈,任意妄为,一心想立刘义康为帝。宋文帝有所察觉,下定决心,铲除奸逆。不久,宋文帝便以“勾结党羽,阴谋造反”的罪名诛杀了刘义康的部下,并解除刘义康大司徒的官职,贬为江州刺史,发配到豫章 。但是刘义康很不甘心,一心想卷土重来。
刘义康在豫章 时碰到了一个得力助手叫孔熙先,孔熙先精通文学和历史,并通晓数术,有纵横天下的才气和抱负。可惜不被世人了解,不得志。他的父亲孔默之任广州刺史,因为贪赃枉法犯罪,多亏刘义康相救才免于判刑。刘义康被贬到豫章 时,孔熙先感激刘义康,决心效力报恩。而且他又认为根据天文、图谶[1],都表明宋文帝一定死于非命,原因是骨肉互相残杀,江州应该出天子。孔熙先感到范晔心中也有对朝廷的不满情绪,想拉范晔一起来谋划。但是,孔熙先平时与范晔没有什么交往,也不被范晔所看重。于是孔熙先全力以赴巴结范晔的外甥谢综,最后谢综将孔熙先引见给范晔,让他们相识。
孔熙先家非常富有,他常常和范晔在一块儿赌博,他故意赌得不好,将钱输给范晔。范晔既爱他的钱财,又喜欢他的才华,由此,二人慢慢亲近起来。孔熙先才渐渐地游说范晔道:“大将军刘义康果断聪敏,百姓及神明都愿归属于他,但他却被罢免职务发配到豫章 这个地方,普天之下都为他愤恨不平。近来,天下人心骚动不定,天象错乱,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时运已经来到。如果我们顺应上天、百姓的心愿,结交英雄豪杰,内外接应,在宫廷内起兵,然后杀掉反对我们的人,拥戴圣明的天子,号令天下,有谁敢不服从呢?君侯你认为怎么样?”范晔感到非常吃惊。孔熙先接着说道:“君侯声名远扬,老百姓都敬重你,但是你在朝廷中却遭人嫉妒排挤,这着实令人心寒!现在,是跟随贤明的刘义康大将军建功立业的良好时机,事成之后你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坐收美名,并且一个早晨举兵就能够得到这些,怎么能放弃而不去争取呢?”
范晔心有所动,但仍然犹豫不决,孔熙先见事有进展,又进一步说道:“还有比这更厉害的事情,我不敢说出来。”范晔说:“是什么?”孔熙先说:“君侯您代代清白,皇室却不屑与你联姻,人家把您当作猪狗来对待,而你却不曾认为这是一种耻辱,还想要为皇帝献身,这不也是很糊涂的事吗?”孔熙先就用这些来激怒范晔。范晔默不作声,下定了造反的决心。
范晔已有背逆宋文帝的计划,想要试探宋文帝的旨意,于是对宋文帝说:“我一一地看了前代史书记载的西汉、东汉的故事,各藩王妖言诅咒,他们都被判了谋逆之罪而遭到惩罚。而刘义康的谋反之心,远近的人都清楚,但至今平安无事,我私下里感到很疑惑。你们兄弟之间存在着矛盾,我们外人本不应该多言的。但是我蒙受深重皇恩,所以冒着犯上的大罪揭露这件事。”宋文帝没有采纳,范晔暗喜。谋反计划进一步展开,一方面范晔、孔熙先秘密结交朝堂大臣徐湛之等人以作内应;另一方面排除异己,范晔、徐湛之等人不顾自己的性命奋力战斗,不断杀害了宋文帝身边的忠臣,为谋反扫除障碍。时机几近成熟,孔熙先认为发起大事应该用刘义康的旨令告诉大家,于是,范晔又伪造刘义康写给徐湛之的书信,命令他杀掉宋文帝身边的人,并把这封信拿给同党们看。共同决定在宋文宗到武帐冈赴宴那天,发动叛乱。
这一天秋风萧萧,略带几分杀气。众人欢聚于武帐冈。酒过三巡,宋文帝正喝得畅快,范晔安排在宋文帝身边的侍卫许曜见时机成熟,将佩刀微微拔出,向范晔使眼色。范晔一时紧张,不敢抬起头来看。不一会儿,宴席结束,徐湛之害怕时机已经错过,事情不能成功,就将范晔、孔熙先等人的阴谋全都报告了文帝。文帝让徐湛之仔细探听事情的先后情况,于是徐湛之搜出了他们起兵的檄文[2]以及被选入参加叛乱的人的名单呈送给文帝。文帝命令有关部门严密搜捕追查。这天夜里,范晔被召唤入宫后就被软禁起来。而事先已经在外面逮捕了谢综和孔熙先等人,他们全部服罪。文帝又派人审问范晔,范晔还在隐瞒抗拒,孔熙先听到这个情况后,大笑着说:“我们所有的筹划、讨伐檄文及信件等都出于范晔之手,为什么到现在还这样抵赖呢?”文帝将范晔亲笔写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他才将事件的始末招供出来。(www.xing528.com)
次日,全副武装的兵士将他们送交廷尉。范晔虽为阶下囚,但念念不忘其所写《后汉书》,自诩其书乃为天下之奇作,其意气毫无衰减,作诗说“虽不像嵇康被杀时还淡定着弹琴,却可以像夏侯玄临刑时面不改色”。范晔本来以为自己入狱当天就会被处死,可是,文帝却在彻底追查这一案件,过了二十天没有什么动静,范晔又有了生的希望。狱吏嘲弄他说:“外边传说你有可能被长期囚禁狱中。”范晔听后,惊喜交加。谢综、孔熙先笑话他说:“范晔当初是慷慨激昂,跃马驰骋,自认为是一代豪杰。如今事败,却怕死到了这种程度,即便皇上赐他不死,作为人臣而图谋皇上,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呢?”
十二月十一日,范晔以谋反罪被杀。
提问 范晔为什么造反不成?
智慧小锦囊
范晔博通经史,有超过常人的才能,但是他志高气盛,傲慢自负,急功近利,不能够恪守道德规范,用礼教去约束自己的行为,最后因图谋叛逆而招致杀身之祸,几代留存下来的清白家风毁于一旦。平时所称道的智慧才能,反而成了他毁灭自身的工具。
[1] 古代关于宣扬迷信的预言、预兆的书籍。
[2] 檄文是古代用于征召、晓谕的政府公告或声讨、揭发罪行等的文书。现在也指战斗性强的批判、声讨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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