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中期,沙市凭借水陆交通的地理优势进行贩卖贸易,又利用本地的经济优势,形成功能、种类更加多元的商品贸易格局。
首先,沙市处于长江水运要道,随着江南经济的发展,蜀地经济的恢复,沙市中转贸易功能更为突出,与外地直接贸易加强。“万舫栉比,百货灯聚,实九省冲要区也。”[102]来往货船,络绎不绝,于时沙市沿江地带,商肆店铺林立。明末清初刘献廷描述道:“荆州沙市,明末极盛。列巷九十九条,每一行占一巷。舟车辐辏,繁盛甲宇内。即今之京师、姑苏皆不及也。”[103]虽多有夸词,但能表现出当日沙市之繁华。仅凭濒临长江,利通商旅,虽为一镇,也较荆州府江陵发达。“沙市与草市皆江陵市之最大者,就中沙市尤为繁盛”。[104]依托素有“湖广熟,天下足”[105]美称的江汉平原,大量农产品聚集于沙市,商品农业迅速发展。因此,沙市也有米市之称。同时促使手工业作坊、娱乐场所等相继繁荣。
其次,商品经济的繁盛,带来的是市场范围的扩大。沙市作为明中后期典型的市镇得以形成。明以前,沙市主要贸易场所,不过沿江堤一带。但至此,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万城堤连成整体,沙市镇向北、向内陆扩展,城市不断延伸。城市空间的扩大,意味着货物吞吐能力的提升,传统的铺户贸易得以升级。当时充斥沙市市场的商品物资丰富,有四川的楠梓木材,江淮的食盐,湖湘的粮食,滇黔的铅铜矿产以及本地的丝绸、布匹等,沙市具备大宗商品的储存和运输能力。成化七年,政府设水部抽分于沙津上游,专抽竹木为造船之费[106],大型运输船得以大量建设。明末,各地战争不断,政府财政拮据。“荆州抽分主事朱大受言:‘荆州上接黔、蜀,下联江、广,商贩铜铅毕集,一年可以四铸。四铸之息,两倍于南,三倍于北。’因陈便宜行事。”[107]由此可见沙市铅铜贸易之盛,所占地位之重要。(www.xing528.com)
城市人口增加,市井文化得到发展。商业的发展促使人口的大量集聚,从而又进一步加快城市的扩张。据陆游《入蜀记》载,南宋沙市人口一万多,且多为外地人。而发展到明中后期,人口更是不止此数。公安袁宏道在《端午节看龙舟》诗中描述道:“倾城出观巷陌隘,红霞如锦汉成河。诸宫自昔称繁盛,二十一万肩相磨。”[108]在另一首诗中道:“云连蜀道三千里,柳拂江堤十万家。”[109]这两个数字不免夸张,但形象地展示了沙市人口密集的景象。人口的陡增与农业商品化有很大联系。特别是,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农民与市场联系得更紧密,农产品兑换白银以缴纳赋税,而剩余部分银两则用于购买其他生活用品。有些则经营经济作物,随着棉花的普及,棉纺手工业的发展加速了农业的分离。再有则弃农从商,售卖田地,入市经商,以摆脱贫苦处境。当时,“舟船夜貰千门酒”,富商大贾在这些楼堂馆所里“百钱一买醉、千钱一买宿”。夜生活丰富,纸醉金迷,娱乐产业发展。袁宏道谈他少年时经过沙市,曾见“嚣尘如沸,诸商大贾鲜衣怒马,来往平康间,金钱如坵,绨锦如苇”[110],展现出沙市商人挥金如土的豪气,同时也体现了商人们雄厚的商业资本。教育事业大发展也表现出城市商业的发展。有明一代,沙市馆塾纷纷成立,培育了大批文士,有籍可考的举人、进士就有14名,而诸如生员、秀才更不计其数。如此,促进社会尚教化之风尚,也推动市井文化的发展。
此繁盛之景象并未持续很久,万历年间,为解朝廷燃眉之急,各地强征暴敛,税监横行。其中税监陈奉在沙市重收税款,鞭笞官民,剽劫商旅,招致沙市数千商民愤恨驱赶。沙市经万历时税监的骚扰,商业渐渐中落,“不数年中,居民耗损,市肆寂寥。居者转而南亩,商者化为游客,鬻房典仆之家,十室而九。”[111]商旅离沙,富户衰落,市民纷纷回归田亩,商业一片消沉。令人欣慰之事,即崇祯二年(1629年),沙市和草市居民数千人到荆州府请罢门摊捐,政府被迫妥协。商人市民团体虽取得短暂胜利,却不得不受时局之左右。明末几年,沙市兵燹迭加,政权更动,经济破坏严重。崇祯九年到十七年(1636—1644),李自成、张献忠先后三次攻占沙市。在此期间,还有惠王朱常润自江陵逃往湘潭,偏沅巡抚陈睿谟劫掠沙市等,使得沙市商贸街市压缩到仅存依堤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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