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荆州行程与行旅诗

范成大（1126—1193），字致能，自号石湖居士，苏州平江府（今江苏苏州）人。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进士。因才能优异，用心为政，深得当时宰相陈俊卿的赏识。后历知处州，后又于国史院、实录院为官。乾道八年（1172年）知静江府兼广西经略安抚使。淳熙元年（1174年）除敷文阁待制、四川制置使。该年范成大从广西桂林北上至荆州，然后折而向西至四川上任。淳熙四年（1177年）他离开成都东下，是他人生第二次来到荆州。其诗多关心时政民生之作，词风清逸淡远。著有《石湖诗集》《石湖词》等。

淳熙元年（1174年），范成大由桂林任调往四川，荆州是其入蜀的中转站。范成大在荆休整期间所创作的诗歌有：《孙黄渡》《潺陵》《将至公安》《公安渡江》《荆渚堤上》《渚宫野步题芳草》《发荆州》《荆渚中流，回望巫山，无复一点，戏成短歌》。这些诗歌以范成大由楚入蜀行程为线索，勾勒了他在荆州的具体行程。

在进入荆湖北路之前，诗人先是至沅江、澧浦。至此“洞庭浮天白，遐瞩莽吴楚”，诗人即已感受到了楚地自然的独特风貌。一入公安县境，舟车劳顿，诗人于是开始作诗以缓解内心的愁苦：

前村后村啼杜宇，伴人忧煎与人语。云寒日薄春一梦，地阔天低泪如雨。我马虺聩我仆痛，岂不怀归畏简书。公安县前酒可沽，不如且听提胡卢。（《将至公安》）[21]

由公安渡江至沙头镇（今荆州市沙市区），过江登岸，在沙头停留，此地遂成为范成大抒发内心苦愁和忧国忧民情怀的心灵港湾。宋代沙头镇是荆州府的重要港口城镇，大凡当时南来北往的商贾骚客，多会于荆州府，从沙头登岸。范成大到达荆州时，正值黄梅时节，大雨纷至，仆人也因路途遥远而病倒，诗人只得滞留荆州：“食罢雨方作，起行泥已深。伴愁多楚些，吟病独吴音。莫怨马蹄滑，须愁蚕事侵。梅黄时节是，未可决晴阴”（《公安渡江》）[22]。此时诗人行旅之劳顿与愁苦，恰好与这个时期国家的危亡忧患纠缠在一起。在荆州长江大堤上，诗人看到满目萧条、荒凉衰败的荆州景色，诗人内心的苦闷，也立刻转变为忧国忧民的伤感情绪：

原田何莓莓，野水乱平楚。大堤少人行，谁与艺稷黍。独木且百岁，肮脏立水浒。当年识兵烬，见赦几樵斧？摩挲欲问讯，恨汝不能语！薄暮有底忙？沙头听鸣橹。[23]

此诗借景抒情，通过对荆州萧条景象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对人民的深切同情，并对金的统治暴行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诗人并于此登舟向西而行：(www.xing528.com)

初上篷笼竹笮船，始知身是剑南官！沙头沽酒市楼煖，径步买薪江墅寒。自古秦吴称绝国，于今归峡有名滩。千山万水垂垂老，只欠天西蜀道难。（《发荆州》）[24]

在范成大自蜀东归之时，荆州又成为他乡愁流露的港湾。淳熙四年（1177年）年五月，范成大自四川东下，八月又经过荆州。此时辛弃疾正好在江陵担任知府，故而邀请范成大一同游渚宫。范成大诗云：

千峰万峰巴峡里，不信人间有平地。渚宫回望水连天，却疑平地元无山。山川相迎复相送，转头变灭都如梦。归程万里今三千，几梦即到石湖边。（《荆渚中流，回望巫山，无复一点，戏成短歌》）[25]

此时范成大到达荆州，心情十分复杂。一则功业未成，仕途坎坷；二则思乡心切，一心只想顺江东下，回到故乡石湖。此时荆州的一马平川，回望巫山，江水连天，反而让诗人感到迷茫，“山川相迎复相送，转头变灭都如梦”，也更为国家的命运而深感担忧。

范成大在荆州所创作的诗歌，属于其行旅诗类型。他的爱国诗、爱民诗素为后世所看重。不过，其反映各处山川、风物的行旅诗，反而能见诗人真情性，细致而清新。清新婉丽、温润精雅是其诗歌的主要特色。对于其行旅之诗，取径老杜，亦有杜甫诗歌艺术之遗风。

从荆州地域文化来看，他的诗歌与其个人身世、官宦行迹以及内心世界紧密结合在一起，因而也具有了悲情和乡愁。荆州也成为他宦海人生、回归故乡途中的一个宁静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