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绍兴年间。这一日,高宗赵构升朝坐殿,忽然左班文臣有一人出班奏道:“官家容禀,丞相秦桧迫害忠良,欺君罔上;御医王继先欺男霸女,飞扬跋扈,臣弹劾此二人,愿官家依法治罪。”不料那赵构不慌不忙,轻咳一声,缓缓说道:“管着国家大事的是秦桧,管着朕性命的是继先,这二人朕是一刻离不开,你就勿要多言了!退下去。”
这位被皇帝赵构称作“司命者”的王继先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皇帝如此看重?
岳飞的孙子岳珂幼年时曾经到过福建,他在经过福州时,听说当地有一个被称作黑虎王医师的,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一打听原来是王继先的别名。当时王继先已经被贬斥福建,财富仍然惊人。他只不过一介草医出身,缘何如此富有?
原来王继先本是汴京人,他家世代为医。他的大伯以制造黑虎丹出名,因此当地人把王家称作“黑虎王家”。王继先自幼学医,也学成了一手好医术。
建炎元年(1127年),有一次赵构想去郊外祭祀天地,但是出行的前两天,头顶生出一个大肉瘤,疼痛难忍,戴不了祭祀时必须戴的冠冕。眼看预定的祭祀时间就要到了,赵构焦急万分,面对宫中束手无策的御医,他只好下诏广求天下名医。正好王继先应诏而至。他看了一下赵构的头顶,笑着说:“官家不必担心,第二天就能痊愈。”果然用药之后,赵构的瘤子自头顶转移到了肩部,随即消失,就像从来没有生过瘤子一样。于是赵构得以顺利地去郊外祭祀天地。
赵构感叹王继先的医术高明,就把他选入宫中为御医。又一次,赵构患病茶饭不思,他找来了王继先。王继先来了以后先提了一个请求,他说口渴,求官家赏赐西瓜解暑。王继先狼吞虎咽地吃西瓜,看得赵构直流口水。他问:“朕可以吃瓜么?”王继先叩头说:“继先死罪,臣要西瓜本来就是给官家吃来开启您的食欲的。”赵构吃了西瓜以后,果然感觉非常舒服,厌食症状也消失了。赵构问他什么原因,他说天热,吃西瓜可以解暑,所以皇上就恢复了食欲,赵构赞叹不已。
那时节,南宋皇室被金兀术“搜山检海”,只能驾船在海上逃难。常年的海上生活让赵构这个北方人染上了风湿病。经过王继先的诊治,他的病情缓解。之后,王继先还治好了太后的宿疾。
给皇室诊病并屡屡有奇效,赵构因此越来越欣赏王继先了。他赏赐金银的同时,又给了他高级武官的职衔。王继先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之他的儿子和夫人也都被封赏。当时秦桧权势还没有扩张,他经常贿赂皇帝左右之人来固宠。他联络拉拢王继先,让妻子王氏跟王继先结拜兄妹,两家联合操控朝政。秦桧经常帮王继先的党羽请官要官,王继先也帮助秦桧的党羽请官。
当时各地将帅看到王继先权势熏天,都争相认他为干爹。偏校王胜通过韩世忠求见王继先,愿意当他的养子。结果王胜被任命管理金陵的军队。大家听说这事,纷纷来走王继先的门路,行贿认爹,丑态百出。王继先权势之大已经不亚于权相秦桧了。
王继先欺男霸女,巧取豪夺。天下的名山大刹很多都是他私家的财产;他收受贿赂,卖官鬻爵,推荐行贿人为官;同时在佛寺为自己建生祠,接受罪犯贿赂为他们开脱罪行,并嫁祸无辜之人。(www.xing528.com)
他生活糜烂。在他家旁边建了一个别馆,专门收养伶人妓女等。他自己看中并蓄养了临安府的名妓刘荣奴,他儿子悦道花钱买来名妓金盼盼,父子二人聚在一起秽乱,伤风败俗。就是听说了宋钦宗驾崩的消息也毫不为意,王氏父子仍然燕乐饮酒,让妓女跳舞,仅仅不唱歌而已,还举手顿足,称作“哑乐”。
王继先在京城临安广建宅第,侵占了很多官府的土地和宅院,他的房屋宅第壮丽宏伟,都城人称之为“快乐仙宫”。
不仅如此,他公然干涉朝廷大政。绍兴年间,金国皇帝完颜亮举大兵南侵。王继先建议赵构继续当“赵跑跑”,抓紧准备车驾,带上财宝跑往南方。都城之人听说此事一片哗然。
当时镇守镇江的刘锜请求先发制人,出兵抵抗。王继先跟赵构说:“边疆本来没有什么战事,都是那些镇守边关的将领滋事生非,主动挑衅,应该杀一两个人,才能保住和议。”赵构不满,缓缓问道:“这是让我斩杀刘锜么?”
赵构在刘婕妤那里消遣,但是对战事的担心让他没有食欲,刘婕妤劝说他的话跟王继先说的一模一样。赵构怀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王继先教她这么说的。赵构大怒,把刘婕妤赶出宫外居住。大臣杜莘老这时上疏弹劾王继先十大罪。刚开始,赵构很不高兴,还不答应。后来杜莘老拍着皇帝的坐榻说:“臣就是为官家执法,如果连一个医生都不能赶走,臣宁死不退去!”赵构忽然想到一件心事,在扬州之时,因为被突袭的金军惊吓,导致了“萎症”,这位王继先也精通男科,这些年确实也帮助了他不少。可是自己对王继先也可谓恩宠至深,他医术再牛,怎么都没有让朕有一男半女,而且现在朝野对他议论纷纷,为了舆论压力,也只好把他赶出朝堂了。
于是赵构下诏王继先到福建居住,他子孙的官职也被剥夺,田地宅院都被没收归公,京城百姓拍手称快。
王继先在去往福建的路上还展示了一精湛医术。路上他遇到了自己的叔祖,他给叔祖诊脉,然后跟他说命已经不过十日,无药可救,让他赶紧回家准备后事。当时他的叔祖身体表面看起来很健康,他将信将疑地赶回家,不久就病逝了,果然应验了王继先的诊断。
王继先和徒弟一起校订了《证类本草》,编纂了《绍兴本草》,可惜此书现今只有残卷留世。他在淳熙八年(1181年)病逝家中。一代神医不应该涉足政治,好好当他的医生不也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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