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折中主义的建筑,出现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宁波。这种建筑并不是宁波的独创,作为一种世界性的建筑思潮.它是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出现的新型人居模式,在日本则被称之为“洋风建筑”,而在中国人看来,它更像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指导思想在建筑上的实践成果,人们愿意把它们叫做“中西合璧”式的建筑。
“合璧建筑”在宁波目前尚存的完整样式中,其典型的例子以解放北路边上现属军分区的前后两幢“洋房”、月湖东岸被保留的蒋宅和俞宅、月湖西岸菱池街边的张梅成宅为代表。这批建筑把宁波作为开埠较早的通商口岸的地域特征——即较早较多地融合中西文化的恃征——得到了标志性的体现。其实在宁波城市的许多地方,甚至在不少的农村集镇,这种完全区别于老式墙门或者街面长条屋的建筑让人耳目一新。砖砌的承重柱支撑起人字搁梁,覆盖了与本瓦完全不同的机制板瓦.组合成令人耳目一新的四坡屋顶。水泥勾缝的青砖墙上,同一种青砖砌出了多种线脚组合的文艺复兴式的门楣或者窗罩,花岗石经过机械的锯刨琢磨,制作成希腊式的三角形破风或拜占庭马蹄形的门套,有些装饰柱甚至直接采用了陶立克或者科林斯式的柱形。这是一种独院式的建筑,它并不像老墙门那样相互组合有机连片,而是在四周不与邻近建筑相毗连中,强调了建筑的独立要求。一种独门独户,独关独塞的居住格局,无形中宣告了一种新的伦理观:家庭作为一个独立的社会细胞被建筑强化出来,它同时正迎合了宁波地区传统的自给自足自然经济下聚族而居的居住模式的瓦解。
这一时期“合壁建筑”的大量出现,一方面是由于受到了上海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一批学成回国的洋派学者的倡导.把宁波的民居从近代推进到了现代。“合壁建筑”中已经没有了家族制度的痕迹,也没有为祭祀留下专门的空间,它完完全全地从家庭的本位出发来组织内庭空间,把家庭的独立性和私密性视作唯一的原则。虽然在当时,家族制度并未崩溃.但是从建筑史的实证看.家族观念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合壁建筑”的主人.常常是具有判逆性格的人,他们大胆地扬弃了千余年来宁波地方“聚族而居”的居俗模式,达到标新立异的自我宣诩目的。这在当时,应当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当我们走进这类建筑,就会发现它的基本平面格局还是脱胎于传统的“间弄轩”样式。但是与它们的“母本”相比,墙门间已经萎缩了,萎缩成为一道墙和墙上的被装饰成门楼形的门楣,堂屋的檐唇也随之萎缩,但是堂房的功能依旧保持。有意思的是,这种样式的房屋开间比较小巧,一般都是三开间,最多是五开间。
花园洋房
于是中堂常常被加宽而凸现成客堂,两边的楼梯弄则被取消,楼梯被旋转了90度,改成为横梯而放置到客堂的腰折之后。同样,两边的厢房都一律成为明轩,向着中间的小天井开放,由于厢房的檐唇也随之萎缩,堂屋与厢房的采光和通风大为改善,而在正堂屋的后面,常常会建造一排小屋,作为厨房和杂物仓库。
改良后的建筑.地皮的利用率大大提高,各个房间的居住性大为加强,主人也可以通过客堂的腰折门直接上楼,使楼上的房间成为正堂屋的直接延伸。这些变化,明显地加强了居住格局的人性化色彩和与现实生活的贴近便利,使居住方式更具有亲和力。(www.xing528.com)
在建筑格局沿承和提炼中国传统的同时,建筑的结构则悄悄地采用了西方建筑的技法、首先是承重墙和人字梁架的采川.以及传砌的承重柱替代传统的木质屋柱,本质上改变了中国传统的“墙倒屋不塌”的梁柱架构体系。有许多合璧建筑,在在堂屋的楼上,立面的墙体向后退缩了数步,形成了带栏杆的阳台而它的巧妙则是,人们往往只认为是把堂屋的檐唇向上抬高了一层,并没有识破这正是极为大胆地把世俗生活的场面,在高台上直接对外进行公开的表演由于人字梁架的采用,合璧式建筑无形中有了自己的阁楼,于是有的建筑就公然地在屋顶上开了“老虎窗”,这不但提高了阁楼的可利川性,而且也大大地改善了房屋内部的通风和空气循环性能。
西洋风格融入中式格局
山墙上开窗,是新一代建筑的标志之一
也即是说,合壁建筑的“皮”是传统的,而它的架构则采用了西洋的优点。但是设计者对这张传统的“皮”总是心有不甘,于是他们开始在“皮”的装饰上做文章。从外观看,建筑最注目的地方就是门和窗的装饰,合璧建筑正是在门窗的装饰上用足了心思。它们的巧妙之处恰恰在于,这种建筑常常利用同一种材料来做种种变化。建筑师只采用了筑墙的青砖,在门楣、窗檐、柱头、柱础这样一些“头头尾尾”的地方,利用砖砌的不同凹凸,模仿了罗马式的山花破风和立柱,也模仿了巴洛克式的线脚和花饰.实际上使立体的光影产生不同的图案和装饰效果。有些房子的外部人墙,建筑师采用青砖与红砖互补的办法,利用色差创造装饰效果。再加上房屋本身的独院式特点,总之,一切都在不动声色中描绘和强化着西洋式建筑的美感特征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说传统的老墙门所表现的主要是“家族”,那么,合壁建筑恰恰表达着另一个主题,那就是“家庭一字之差,却反映了家族制度和居住模式的一场深刻的革命。
传统向近代的自然过渡
合壁建筑里的生活方式,已经从家族礼制中大踏步地解放出来了,这里再不是以祭祀作为居住的核心内容,对于家族的经济依恋和物质义务已经完全退居到幕后,甚至萎缩而不再存在,因而家庭的现世欢乐被欢欣鼓舞地强化出来。让我们设想一下,夏天的傍晚,主人把晚宴抬到了堂屋楼上的阳台里,全家人沐浴在凉爽的晚风中,享受着欢乐的天伦之乐,这种“南风吹吹,烧酒注注”式的放浪生态,正是发生在以往只有祖宗之魂可以舞蹈的地方,难道这不是一场伟大的居俗革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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