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老墙门：家具与近代化同步变革

说到老墙门的家具时，我们不能忽略一种被统称为“民国家具”的新型家具。它不但让人们看到其中许多“西洋”元素的影子，从而反映出在日用器物上中西合璧的趋势，而且也可从中看到老墙门的风俗变革，是如何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和进步的。

这种家具的前身，在晚清时代被称为“广式家具”或者“广作”。由于特定的地理位置，广州是最早接受洋风熏陶的地方，这里同时又是贵重木材的主要产地和进口地。广式家具的雕刻受到西方建筑雕刻的影响，花纹隆起较高，精细的磨工，使花纹表面平滑如玉，丝毫不露刀錾痕迹，个别部位近乎圆雕。常见的西式纹饰，通常形似牡丹，亦称西番莲，花纹线条流畅，变化多样，多以一朵或几朵花为中心向四处伸展，而且大都上下左右对称。如果装饰在圆形器物上，其枝叶多作循环式，各面纹饰衔接巧妙，难辨首尾，甚至于西洋的巴洛克花纹，也直接出现于广式家具上。在众多的广式家具中，带有洋式花纹和有洋式花纹痕迹的约占十之六七。广州还出产以玻璃油画为装饰材料的家具，与一般绘画的画法不同，它以油彩直接在玻璃背面作画，而画面却在正面。

但是我们要讲述的“民国家具”，已经与“广作”不可同日而语。清末民初，由于木材的机械加工设备和技法从西洋传入，机制家具应运而生。首先让人耳目一新的是“车木”工艺的广泛使用，也即是用木车床加工的车木构件的广泛应用，使家具的腿脚出现了全新的变化。同时，工匠广泛采用槽刨、线刨、边刨、圆刨等切削工具，使线脚凹凸所产生的光影美大量地取代了嵌镶的材质变化所形成的平面造型。与这种机制因素同时引进的，是洋漆越益取代中国漆，木质本色的纹理被覆盖在不透明的油漆层之下，与透明的中国漆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民国家具”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玻璃和镜子的应用，在传统的中国式大橱、大柜上直接嵌镶车边的镜子，或者配以玻璃门，家具的样式就立刻改观。何况西式的沙发、茶几、转椅、席梦思、写字台、梳妆台、床头柜的直接引入，使家具的样式和品质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西式家具因为尺度上更为宜人，功能上更为实用，成本上更为低廉，而且适合于机械化的成批生产，使以手工制作为主的中式传统家具，越来越感觉到难以与之竞争和抗衡。

在西物东进的趋向中，有一种家具值得我们注意，那就是宁波人称为“碰和台”的麻将桌，这里的“和”读作“吴麻将桌不是舶来品，它应是土生土长的中国家具。但是碰和台的制作完全采用“民国式”的机制方法，其在尺度的宜人、功能的适合上，都表现出一种以新法新度制作的精神。其实麻将桌首先是上海滩的发明，然后传到宁波，成为悠闲小日子的象征。(www.xing528.com)

打麻将

与新式的木家具同时挤入传统生活的，还有一批带着强烈西洋风格的金属家具，其普及的是铁床和铜床，此外如铜痰盂、铜花瓶、铜烟缸以至铁架玻璃面板的小桌、茶几之类，都出现于民国家具的行列之中。

我们感兴趣的还不仅仅是民国家具出现的本身，而是它们越来越作为一种文明生活的象征被大多数的老墙门所采纳。在民国时代的老墙门内，新婚的青年往往以旧瓶装新酒的办法，在老式的堂房间里摆上一堂新式的家具，这在当时，正是与烫发的旗袍新娘、剃西式头的西装革履的新郎的“文明生活”相一致，不但表现了中国近代化进程在家庭的反映，而且也标志着老墙门的生活内容所发生的深刻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