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是宁式家具中最有特色的作品,这是宁波嫁妆文化的结晶。
簪花冠与凤冠,旧时的婚装
贵重的木材毕竟难得,宁式家具除了用进口硬木制作外,寻常百姓家的木器一般就用当地的樟树、木荷、榉树等普通木材制作,漆的装饰性因此受到了重视。虽然宁波的彩漆工艺可以追溯到河姆渡出土的涂有朱红漆的木碗,但是清代道光前后流行的朱金木雕家具,则是融雕、漆、金于一体的独特手法。
所谓朱金木雕,朱指朱红漆,金为金箔。漆工在木雕制品上施以生漆,贴上金箔,然后在其两侧或缝隙中另添朱红漆,由于折光的效果,金箔因朱漆的映衬更显得富丽堂皇。
朱金木雕的酒埕
宁波人家向来注重姑娘的嫁妆。明清时期沿海经济发展,奢靡之风随之兴起,大朱大金那喜气洋溢、金碧辉煌的效果,正与嫁妆的女性美和婚嫁的美好期望相一致,因此尤其受到百姓人家的青睐。将朱金木雕的工艺大量地用于女方陪嫁的器物上,形成成套的嫁妆系列,长长的送嫁迎亲的队伍因此呈现出红尘滚滚的“十里红妆”壮丽奇观,这是宁波朱金木雕家具最辉煌的排场。
也许是受到“天圆地方”观念的影响,也许是接受了“阴阳调和”说法的引导,宁波传统婚嫁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是男家置方形的家具,女家置圆形的家具。实际上,双方的婚嫁家具器物,都用朱金木雕来表现。
手工轿
送来的妆担
男性方形的朱金木雕器物,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宁波的花轿。花轿是传统迎亲的主要道具,保存在天一阁的那顶完整的宁波花轿,让我们看到了“十里红妆”队伍中核心道具的铺张与奢华。这种铺张与奢华得到一个民间传说的解释和支撑。说是宋高宗赵构当日避金兵追缉逃难到宁波的时候,受到一位姑娘的悉心保护,赵构许愿在登极之后纳她为妃后来赵构真的派人来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位美丽的恩人,于是下沼凡宁波姑娘出嫁,均能享受凤冠霞帔、龙风花轿那“半副銮驾”的待遇传说仅仅是传说,我们今天能够理智地猜测到的,可能是南宋后宁波籍出将入相的达官显贵不少,也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大批命妇於女,她们的婚嫁排场直接影响了当地的婚俗,龙风花轿就是这一风俗的产物。
朱金木哪的男性方形家具.在新婚的房室内几乎是成套配置的。在“一生为人,半世在床”观念作用下,首先是朱金木雕的婚床别具特色,常常被称为“干工床”。除了漆朱贴金外,宁式床还配以青金石、水银、黛绿、琉璃、螺钿等矿物颜料,不但鲜艳动人,与朱金相映生辉,而且矿物颜料的性质经年不变,使朱金家具始终保持一种“百年不变色”的吉祥效果。最有代表性的朱金大床,床的挂面分为五阶,每阶有三块精致雕刻的花板,都由数尺长、寸许厚的樟木板作材基。花板集浮雕、镂雕、嵌雕于一身,有历史故事、人物肖像、奇花异禽等。花板既分隔又联结,层层叠叠,一阶一阶向前铺陈延伸,组成了雕刻繁琐的“前帐”和“后屏”,最终烘托出床顶的大冠戴,望之蔚为壮观。有意思的是,婚床大多为内部设有灯柜和便溺器的“拔步床”,看上去就像婚房中的“房中房”。宁波的婚房又别称“洞房”,这里是否有人类穴居时代的影子?朱金婚床在百姓的理解中具有传宗接代的功能,因此又被衍伸到少女闺房用具上,这就又有了朱金的“小姐床”,以此寄托着对未来人母的生育希冀。同时,婚床的衍生物还有朱金的“榻”,以香妃榻为常见。
洞房
方形的男性化的婚房用具中,还有朱金红橱、被柜、幢橱、幢箱橱、灯橱、小橱和橱头箱,朱金的房前桌、房里桌、绣桌、三斗桌、五斗桌,朱金的单背椅、圈手椅、矮老椅、小姐椅,朱金的条凳、方凳、春凳、绣凳、矮橱髡、擂鼓凳,朱金的送嫁扛箱、衣箱、银箱、百宝箱和帖盒,朱金的龙门衣架、面汤架、面盆架、桶盘架,朱金的镜台和梳妆台,朱金方形的香篮、考篮、宾朋篮、套篮和幢篮……这一切,都无不遵循着红红火火、喜气洋洋、金碧辉煌的理念,配置成系列完整的方形婚嫁用具。最有意思的是朱金的马桶和马桶箱,这种盛放便溺的污秽之器,也被辉煌的朱金加以装饰,并名之为“马桶金箱”,而且约定俗成地,方形的马桶金箱是男方配备的.而圆形的马桶则由女方随嫁带来。
高矮凳(www.xing528.com)
遵循着女方“圆”的造型原则,朱金的桶、盆、盘、斗以及女性特需的用具,组成了“十里红妆”中送嫁的基本器物队伍,也因此产生了一种富有个性的行业,被叫做“箍桶”或者“圆木”。在桶的系列中,朱红雕花贴金的水桶、脚桶、果桶、饭桶(又称饭搭)是最常见的桶器。在脚桶的名义下,又有许多功能上的分支。
用于洗脚的脚桶首先分为高脚和低脚两种,高脚脚桶在桶底安一个漂亮的朱金架子以提升桶的高度,那是女人放到床前侍候丈夫洗脚的汤盆,而女人自己用的则是低脚脚桶,甚至有秘而不宣的专用小脚桶。在女子的“三寸金莲”时代,女用的脚桶还配有专用的红脚椅,这种女性专用的椅子装有秘密的小抽屉,里面可以安置小脚鞋、裹脚布、袜子以及修脚的专用刀剪。与脚桶同种样式但比脚桶要大一号的是专供沐浴的“浴香桶”,由于施朱溥金的讲究,使本来很平凡的桶器,因此蒙上了神秘的隐私色彩。值得关注的一种脚桶式的多层叠桶,宁波人称为“子孙桶”,那是专供生育的桶器,又称“坐桶”或者“红脚桶”。宁波老话说:“你要做成这件事,还得翻三十六个红脚桶。”意思是说还得再生三十六次。在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女孩子是不能算“子孙”的,于是子孙桶的下层常常成了残酷溺杀女婴的刑具。
子孙桶。婴儿初生时洗浴用。这是一种上下双套盆器,下面的高桶是溺婴的凶器。
民间大量的大大小小装有提梁的“提桶”,这是宁波大族特有的“木篮”。提桶的装饰常常就在提梁上,常见的纹样有龙、凤、如意、卷草,此外还在盖子上加以装饰。从提桶衍化过来的桶形器,还有朱金的果桶、木饭盂、面桶、福利桶、茶桶、茶壶桶、茶具桶、梳头桶、首饰桶、冬篮……甚至连酒堤都要配上一个朱金的桶状堤套,或者将老酒直接倒入专制的朱金木酒理里。
林林总总的桶器常常会让人想到经典越剧小戏《九斤姑娘》。戏中聪明伶俐的箍桶匠女儿,以桶为题出了一道长长的谜语。如果我们了解了宁波婚嫁中的各类桶器后,就不难知道它们的答案了。戏中唱道:
“天亮要箍天亮桶,晏昼要箍午时桶,日落西山黄昏桶,半夜三更要紧桶。”这四种桶说的是面桶(脸盆)、饭桶、脚桶、马桶。姑娘又出题:“要箍有盖呒底桶,要箍有底妩盖桶,要箍呒底呒盖桶,一对恩恩爱爱夫妻桶,一只外国金丝桶。”这分明就是镬盖、豆腐桶、蒸桶、水桶和养蜜蜂的蜂桶。姑娘最后风趣地说:“还有一只奇怪桶,一根横档在当中,一根尾巴通天宫,上头一记松,下头扑隆通,提拎起来满腾腾。”这就是专打井水的“吊梁桶”。
在盆盘的系列里,除了已经说到的脸盆外,朱金木雕的大小果盆.各种规格的祭盘、茶盘、桶盘、祭盒,以及扁而有盖的“和合”,构成了朱金木雕的食品盛器。斗形器除了盛水的朱金拗斗、朱金水罐外,有一种朱金奶斗做得十分精致,这种形似拗斗而小巧的斗状器,专供哺乳期妇女挤多余的奶水。
圆木箍成的桶、盆、盘、斗,是家庭中用来装“湿”物的容器,而方形的橱、柜、箱、盒、桌、椅、凳,则是与“干”物有关,干与湿又正好形成了一对阴阳的质比,由此让我们看到其中的中国哲学的含义。
此外,陪嫁的米金木器还有女性专用的器具,这些也由女方随嫁带来。这里面,有做女红用的朱金针线余、针线梦(家空篮)、丝板、线板,有纳鞋底用的朱金针夹,有出河捣衣用的朱金楝柱,有织带用的朱金织带器、梭子和丝扣,在种桑麻的农村,陪嫁的还有朱金的麻丝桶和苎丝架。此外,朱金的皮枕头和竹夫人,朱金的百宝梳头盘,甚至朱金的木油灯、木灯台、火炉架都一应俱全。旧时,甚至还专门为女孩子缠脚设讦了精致而残酷的“缠脚台”。
纺锤
我们不能——列举“十里红妆”中的朱金木雕器物和它们的各种规制样式,在它们行将散失殆尽的时候,宁海的收藏家何晓道先生花了20余年的心血,专门收集了一套宁波的“十里红妆”朱金器具,计有数百件套之多。他自己出资办了一个博物馆,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朱金工艺用朱砂和金箔为主要原料。朱砂又称丹砂,是硫化汞在一定温度下呈现出朱红色的结晶体,以产自湘西辰州的为佳,称辰砂。中医取其定心宁神的功效而入药,画师用其朱色鲜艳而入色或作印泥。宁波的漆工则取其矿物性颜色不易变色的特点而加工为朱漆,经锤打、研磨、吹末、调制后”配调在中国漆中使用。因为朱砂资源稀少,自古有“一两黄金三两朱”的说法。朱砂成漆后,配以金箔,辅之以青金石的青色、黛粉的绿色和闪光的琉璃螺钿,集雕刻、堆塑、镶嵌、勾漆、描金、填彩等工艺为一体,最终创造了富丽堂皇的朱金木雕,形成了金碧辉煌的“十里红妆”,把宁波的婚嫁文化提升到一个热烈夺目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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