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进攻宁波，对浙江根据地的重要意义

1851年1月11日（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洪秀全领导的“拜上帝会”群众，在广西桂平县金田村武装起义，组成太平军，建号太平天国。这是我国近代史上一次波澜壮阔的农民革命战争。这次大规模的农民斗争，坚持14年，波及18省，攻克600多个城、县，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的反清斗争，也对宁波发生很大影响。

1855年（咸丰五年）到1864年（同治三年）间，太平军曾先后进军浙江，其中1861年5月（咸丰十一年四月）太平军第5次进军浙江，军队的主帅是侍王李世贤。这是太平军历次入浙声势最大、影响最深的一次。

其实，早在1860年，天京（南京）解围以后，侍王李世贤就打算任浙江开辟根据地。在天王洪秀全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李世贤就提出了进攻福建、浙江的主张：“英王意在求安省，侍王意取闽、浙。”^[1]太平军进攻宁波正是李世贤开辟浙江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太平军进军宁波还有其战略意义。作为宁波这样一个国际贸易口岸，英国殖民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英国政府就发出过“采取一切办法阻挠太平军攻占宁波”^[2]的指示。何伯提督在给普鲁斯的信函中已经清楚地说明了他们不放弃宁波的目的：“在目前情况下，宁波对我们的贸易无疑是重要的。”^[3]对于太平军来说，攻占宁波也是带有明显的经济意图的。因为宁波当时是浙江的唯一通商口岸，占领宁波可以打开茶丝出口的通道，夺回海关税收权，征收大量的税收。这一点连英国驻华领事也看到了：“太平军占领了宁波就会使清帝国分子无法对生丝贸易征收任何关税。”^[4]正是因为宁波在经济发展中所处的战略地位，太平军把它作为进军浙江的一个重要步骤。

1861年（咸丰十一年），李世贤率领太平军向浙江进军，颁发了《文告》，揭露清朝政府的腐朽统治下，“官以赂得，罪以财免，英豪俊杰，埋没草野，贪官污吏，布满寰区。百姓脂膏，悉供妖胡（清政府）享受，天下民力皆为彘狗遣驱”。其统治已经是“一败涂地，力尽势穷，瞬将亡灭”，《文告》号召士农工商“四民”要“志切同仇，共诛胡虏”，杀尽“咸丰妖酋”^[5]，表示了太平军推翻清王朝统治的决心。对于负偶顽抗的反动势力，《文告》则提出警告，要“痛加诛剿，决不稍有姑容”。同时宣布了安抚百姓和安置清军归降的政策。认为“四民”可以参加太平军，“自当量才擢用”，而那些清军只要弃暗投明，归顺太平军亦应该“赏予爵秩，奖其忠诚”。^[6]

在攻克金华以后，太平军兵分为五支，全面挺进。分别由李世贤、黄呈忠、范汝增、陆顺德、李秀成、谭绍光等率领，进军温州、宁波、绍兴、杭州、湖州。奉李世贤之命，戴王进天义黄呈忠、首王宝天义范汝增，率领太平军10万向浙东重镇宁波进军。

太平军的节节胜利，鼓舞了浙东人民，使外国侵略者心惊肉跳，非常惊慌。他们抛弃了向太平军多次许诺的“中立协定”，以敌视的态度对待太平军，勾结驻宁波的清军官兵，阻挠太平军向浙东挺进。何伯提出“防守宁波计划”，得到了英国政府批准。1861年5月8日，英国驻华海军舰队司令副都督何伯，给英国皇家兵舰“遭遇号”舰长丢乐德发出了命令：“你要进一步和叛军（指太平军）首领谈判，向他们指出他们占领并破坏宁波，会大大伤害英国及一般外国人贸易，因此你要求他们不要进攻这个城市……同时你必须采取一切办法，阻挠叛军攻占该城。”^[7]同一天，他又写信给英国公使普鲁斯，忧心仲忡地说明他的计划，认为宁波对英国政府的贸易是重要的，“如果你认为为宁波的安全起见可以批准强制干涉的话，那么我请求你直接通知丢乐德舰长”。^[8]何伯在这里又一次提出采取“强制干涉”手段，企图胁迫太平军不要进入宁波。

1861年6月11日（咸丰十一年五月初四），“遭遇号”舰长丢乐德把英国副提督何伯的照会送给了乍浦太平军首领，扬言要用武力阻止太平军进攻宁波。现将照会抄录如下：

“英国驻华海军舰队司令副提督何伯爵士致乍浦太平军统帅的照会：

一、据悉阁下所率部最近已攻占乍浦即将进军宁波。

二、鉴于攻占宁波将严重损害英国及其它外国人之间贸易，特请求阁下勿进入距该城两日行程之地区内。

三、倘本提督愿望被置之不顾（深信不致如此）则我国将不得不与太平军处于武力敌对地位，本提督将极感遗憾。我国本愿与太平军保持友谊，但一旦本提督被迫协助防守宁波，则阁下等不待多言，当可明白，将毫无获致成功之希望。去岁上海事件，阁下等定然记忆犹新。”^[9]

这个照会充满恫吓与讹诈，甚至提出武力相威胁，已经撕下了英国殖民者“中立”、“友谊”的画皮。根据何伯的指示，丢乐德舰长执行英国政府的政策尽力协助清军防守宁波，他们不但供应清军具有炮架的重炮12门，架置在城上。同时拟出8项计划防守宁波，以抵抗太平军。普鲁斯也照会清政府总理衙门：“从速布置宁波、上海的防御。”要求清政府派往宁波的带兵管饷之员，“必须智勇兼全，中正廉明，方能得当”。清政府为此秉承旨意，即刻指示浙江巡抚王有龄：“严饬宁波地方官认真防守。”^[10]

英国侵略者黄粱美梦破灭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加强宁波的布防，太平军已经以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之势向浙东进攻。攻克诸暨以后，太平军接着兵分三路向宁波围攻。黄呈忠率部经上虞、余姚、慈溪，由北向宁波进攻；范汝增率另一部由南进攻；再一路是太平军攻占镇海，由甬江西进宁波，对宁波形成了钳形的攻势，并发布一些招安劝降的告示。比如，太平军临余姚时，以进天义黄呈忠名义发布了《招安余姚县四乡乡民示》，除揭露清政府“坏中国之制度”的种种恶习以外，还表明了太平军是“仁义之师”，其立场是“专诛妖达（鞑——指清朝统治者尸，允许人民安居乐业，通商贸易，买卖公平，严明纪律，要求四乡乡民“一体知悉，即早认天识主，归顺天朝”，“切勿助妖团练，纠聚匪党”。^[11]与此同时，太平军向浙东发动进攻。1861年（咸丰十一年）11月21日，太平军左军主将黄呈忠以及阮士珍、何文庆占领上虞。次日兵克余姚。11月23日，太平军范汝增率兵数万自嵊县向奉化进发。24日在陈公岭打败清军守备周善初，进入奉化。六诏、跸驻、三石等地农民400多人加入了太平军。26日，太平军攻占奉化县城。11月28日，黄呈忠、何文庆与加入太平军的范维邦攻克慈溪县城。

面对太平军的凌厉攻势，英、美、法三国驻宁波领事只好以“保护外侨”为名，派代表有雅芝去奉化、余姚见黄呈忠、范汝增，寻找借口，再一次阻挠太平军攻宁波。黄呈忠、范汝增答应他们入城时保护外人生命财产，但不准帮助清军。他们在答外国代表照会中，阐明了太平军的严正立场。1861年11月29日（咸丰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日），在余姚的黄呈忠给夏福礼领事作了答复：“本主将奉命统率雄师，誓殄群丑，吊民伐罪，立祖国之基业，拯黎民于水火，出师以来，沿途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他表示太平军攻占宁波以后不伤外侨之生命财产，但也希望各国守法。“如各贵国人民有违命潜助满妖，亦望贵领事查禁。彼此同守信约，同敦睦谊，所深望也。”^[12]12月2日，范汝增在奉化也致夏福礼领事书，阐明了太平军要推翻清政府的目的和攻克宁波的决心，并且表示“将奉命除暴安良，惩讨顽凶，以定祖国之基业。大军将人宁波，誓克此城，以为四民安居乐业之所”。同时又明确指出，对于外国侨民的生命财产进行保护，”本主将已发布命令，不准士兵略有侵扰。商业亦可照常，且较前更为便利”。^[13](www.xing528.com)

太平军本着与外国人维持友好的愿望，允许延缓一星期进攻，他们忠实地履行了这个约定。当7天期限满了以后，太平军对宁波发动攻势。12月7日，太平军首领黄呈忠、范维邦部攻占镇海，清参将李昌元、知县吴宝仁弃城逃跑。1861年12月9日（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初八）凌晨，黄呈忠、范汝增南北两路合取宁波，仅用一个小时攻克了这个港口城市。清政府的浙江提督陈世章、宁绍道台张景渠、知府林钓慌忙躲入江北岸英国领事馆，以后在法国军舰的保护之下又逃往定海。城中的文武官员和豪绅也躲入了外人居留地。“宁（波）已成一座空城，地方官尽在城外，前招之勇闻已散尽，拱手以待，实属伤心。“^[14]于是，太平军“未遇抵抗，未死一人，不流滴血，即克府城”。^[15]连封建统治者对此也发出悲哀：“宁波之事，竟决裂至此，道府航海而逃，不为一日之守，实令人发指。”^[16]与此同时，留守台州府的太平军李鸿钊派耿天义、潘飞熊攻打宁海，宁海县令黎廷攀、参将苏方拱闻风丧胆，不战而逃，太平军顺利地进入了城关。时隔两日，黄呈忠的部将张得胜，由奉化人宁海黄溪口，并由两溪岭入屯泗洲头。12月16日，击溃了象山保甲局乡勇，占领丹城，象山被克。宁波府除隔海的定海以外，鄞县、慈溪、镇海、奉化、象山以及余姚、宁海都被太平军所攻占。外国侵略者企图阻止太平军进攻宁波的阴谋遭到了彻底破产。

太平军的纪律非常严明。黄呈忠、范汝增在给外国人照会中曾经表示进城以后“严禁侵扰之行为”、“劫掠暴行一律严禁”。^[17]在《招安余姚县四乡乡民示》中也明确表示：太平军是“仁义之师，决非残暴之众。故一路以来，示谕遍贴。不准奸淫妇女，不准宰杀耕牛，更不准民户烧毁”，“倘有不遵约束之官兵，准尔四民扭送该县，以凭究办”。^[18]

事实也正是如此，太平军攻占余姚，“似甚和平”，所能“见到尸体，因抢劫纵火而被处死”。^[19]太平军在象山“治军严整，不许一人出城二但在象山“未尝谬杀一人”。^[20]至于宁波，太平军的纪律严明，更是“井井有条”。对于这点，连外国侵略者也不得不承认。英国驻宁波领事向外相罗塞尔伯爵报告宁波被攻占后的情况说：“宁波刻已完全为太平军所据有。我很高兴地说，截至目前为止，城内尚无屠杀焚掠之事，汉少数人被杀，叛军行为极有节制。”何伯提督向海军部报告中也说太平军“行为乞今尚称良好，彼等宣称，极欲与外国人保持友谊”。^[21]

宁波是太平军占领的第一个沿海重要港口，它给予清政府以沉重打击，大灭了外国侵略者的威风，有力地促进太平军浙江根据地的开辟和巩固。同时，为洪仁王干《资政新篇》方案的实施提供了实践机会。《资政新篇》中许多精神在宁波得到了体现。

注：

[1]中国史学会主编：《太平天国》第2册，第852页

[2][3][7][8][9][12][13][17][19][20][21]（英）吟唎：《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第317、317、316、317、318、332、332、332、336、334、334页

[4][5]《太平天国史料译丛》第1册第91、62页

[15][6]《侍王李世贤劝四民诚心向化纳贡投诚谆谕》，《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131、132页

[10]《太平天国史事日志》下册，第794页

[11][18]《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第13—14页

[14]《赵炳麟上吴煦禀》，《吴煦档案选编》第2辑，第155页

[16]《薛焕致吴煦函》，《吴煦档案选编》第2辑，第176页

[12]叶蒸云：《辛壬寇记》，《近代史资料》1963年第1期，第19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