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筠和小岚云各占京津,她们都是“刘派”嫡传弟子,堪与骆玉笙鼎足而立,是鼓曲史上风云一时的人物。她当年红在津门,除去“刘派”的高亢洪亮而外,更有“白派”(白云鹏)和“少白”(白凤鸣)的妩媚低回及渊实苍劲。她表演极佳,台缘甚好,观众常以其在家的昵称径呼为“三姑”。1953 年应白老之约赴中央广播说唱团,为该团元勋和台柱。1961 年我分配至团时首先与她结识。每天练功她都等我到场:弦子不响我不去,我若不去她也弦子不响。我对鼓曲的些许认识就是在这熏浸中渐次获得的。她为人方正,艺如其人:不仅行腔使调响遏行云,说话做事也痛快淋漓,落地有金石声。她与白老私交更好,每谱新声必征求白老意见,善则取,不善则舍,绝不曲意逢迎,有时竟争得面红耳赤,但心无芥蒂,过后便忘,有男人气概。她的许多新腔据说就是与白切磋,鼓套子也是从白学得的。
孙老师有“角儿”的风度,但无“角儿”的架子。1962 年说唱团赴两湖两广巡回演出,她唱倒二,侯宝林攒底,令北方曲艺响彻江南。其时马增蕙演唱的单弦《财迷县官》为白凤鸣所作。贪财的县官总是谐音打岔:“没找着”听成“是金镯”;“没找到”岔为“是钞票”,并以“金镯子更是好东西”结底。孙于是奚落说:“这是因为团长本人耳聋,不然谁也不会打岔离了谱儿。”自此“金镯子”乃成了全团话柄,适值“困难时期”,每到一地,下车伊始大家便去找“金镯子”(好东西),在桂林别无可买,我们竟把当地闹钟抢购一空,连本人也无目的地买了两个。“文革”开始,她自然因“三名三高”与“一小撮”同时被揪出。三十几人的说唱团至此已有十七八个黑字号。但她从容不迫,十分坦然,除去衣着随众简朴、不再多说少道而外,从来临阵不慌。批斗她问甚答甚绝无妄语,令其交代社会关系竟密密麻麻写了几张,调查属实无一遗漏。她的态度被“左”派称做“茅房砖头——又臭又硬”。
去干校时她已年过四十(1922年生)。终日在菜园劳动,赶上“三夏三秋”也要“大叉抡、抡大叉,心中想着亚非拉”,那种“活着干死了算”、“小车不倒只管推”的精神是并不逊色于人的。批斗别人她也得发言,但从无高调,也从不血口喷人,常从检讨自我开始。批判我的会上她竟再三说出“实事求是”的话语,这在当时是被理解为“消极对抗”的。翌日在地里干活,她居然面对我说:“走到哪儿是哪儿,没事儿!”我知道她是针对我日益沮丧的情绪而言,这话不仅鼓舞了我当时的生望,并且成为至今的人生理念。记得,山东孔庙大殿有“中和位育”四字: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这不正好由孙老师的话做注解吗!干校将解散时河南洛阳地区拟建文工团,他们找到我并希望由我推荐人才,我跟孙书筠一说,她就爽口答应:“你去哪我们去哪!”只是不久林彪一垮,局势又发生了变化,想走也不可能了。(www.xing528.com)
打倒“四人帮”后她焕发青春,艺术精进,又拆洗和编演了不少传统及创新作品,演唱风格也更加炉火纯青。20 世纪80 年代中期加拿大教授石清照来华,由我引荐拜她为师,尔后她便去美国讲学、表演,为东西方文化交流做出了有益贡献。因之,对她括以“大将”二字或许能勾勒出几分其人其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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