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边疆经略史：夏朝疆域及民族分布

关于夏朝的疆域，《史记·吴起列传》云：“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战国策·魏策》亦载此文，“伊阙在其南”作“伊、洛出其南”。考《国语·周语》“昔伊洛竭而夏亡”，“伊阙”或为“伊洛”之误。羊肠所指古今注家颇异。高诱注《战国策》，以今山西中部交城县东北之羊肠山当之。《左传·定公四年》：封唐叔“于夏墟，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唐在晋南，是晋南为夏后氏统治区。高诱说似可信。传说禹都阳城，启都安邑（今山西夏县），太康、桀都斟寻（今河南巩县），少康、杼都原（今河南济源市）。今山西夏县（一说翼城），春秋时被称为夏墟。今河南洛宁县西北传说有夏后皋之墓。近年来，考古工作者在晋南和豫西地区做了大量的考古发掘工作，一种晚于仰韶文化而又早于早商文化的二里头文化被发掘出来，考古工作者一般认为二里头文化即夏文化。这样，无论是传说资料还是考古出土资料，都说明夏王朝的中心活动区在晋南和豫西，即汾水下游和伊洛地区[1]。

夏朝的疆域当远远大于上述夏朝的中心统治区。夏朝的南疆为三苗。三苗为夏朝对当时已知南方诸族的统称。《墨子·非攻下》载“昔者三苗大乱，天命殛之”。《古本竹书纪年》载“三苗数叛数亡”。《战国策·魏策》载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今江西鄱阳湖），右洞庭之水（今洞庭湖），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文山无考，衡山非今日湖南之衡山。《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始皇二十八年出巡今山东返回时的路线中云：“始皇还，过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秦南郡治郢（今湖北江陵），今江陵以东，长江以北之湖北省地皆属之。可见秦之衡山在长江北，淮水至南郡之间。此地为大别山东西蜿蜒之地，东西为衡（横），大别山东段称衡山。《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六霍山县（今安徽霍山县）下有霍山，曰：“县南五里。本名天柱山，亦曰南岳山，又名衡山。文帝分淮南地立衡山国，以此山名也。”三苗居地北界应即此衡山。据此，禹灭三苗后，夏朝的南疆至少应达长江中游洞庭湖至鄱阳湖一带。

夏朝中心统治区以东为夷族诸氏族部落（“九夷”）居住区，夏朝的东疆应包括当时整个东夷族居地。《禹贡》载夏青州（今山东泰山以东至海）有嵎夷（《路史·国名纪》作“嵎 ”、“郁夷”），大禹治水曾到其地。《禹贡》说“嵎夷既略”，《广雅释诂》曰“略，治也”，意即嵎夷已经归服夏朝、接受夏朝的统治。青州还分布有岱畎、莱夷。岱畎，历来训为泰山之谷。按此说恐误。《禹贡》以岱畎与莱夷相对称，岱畎向夏朝贡丝、枲、铅、松、怪石；莱夷向夏朝贡篚 、丝。岱畎应为岱山地区之畎夷，夏中叶后九夷中有畎夷，应即此部。莱夷夏时分布于今山东半岛东部滨海地区。

《禹贡》载夏徐州（今山东泰山南淮河北）有羽畎和淮夷。羽为羽山，相传为帝舜殛鲧之处，在今山东郯城县东北。羽畎即羽山之畎，为畎夷之分支。淮夷为滨淮水北岸分布之夷人。

此外，东方还有着“皮服”和“卉服”的鸟夷（亦作岛夷），他们可能是以鸟为图腾的东夷少昊族后裔。皮服鸟夷可能分布于东部偏北天寒地区，卉服鸟夷可能分布于东部偏南温热地区。《史记·夏本纪》载“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会稽（今浙江绍兴）似亦为禹属地。

总之，夏之东疆应包括今河南东部、安徽、江苏北部，山东全部及河北南部。这里主要居住着淮夷各部；但也有夏以前迁来的华夏氏族（如居住于今河南虞城县的有虞氏等），他们都是夏王朝的属部或臣民。

夏朝的西疆所至，《禹贡》载所辖雍州（今山陕黄河之西）有三苗，有西戎昆仑、析支、渠搜三“国”。三苗原居南方，帝尧时因其“在江淮、荆州数为乱”而将其一支“迁于三危，以变西戎”。三危今地，异说颇多，《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在沙州敦煌县东南三十里”。顾颉刚考证在今甘南地区。其余三部今地，考说亦多，主要亦在今甘青地区。有人以古东师当渠搜[2]，可备一说。《帝王世纪》载渠搜国向禹“献其珍裘”（一云“来献褐裘”）。《夏本纪》谓夏朝疆域“西被于流沙”，此流沙或指敦煌以西之大沙漠。夏朝的影响已达河西是可信的。(www.xing528.com)

夏朝的北疆不详。传说黄帝时，华夏势力已及今河北涿鹿。夏朝的势力也可能达到这里。

以上记述，不少属于传说，但大体上可看出夏朝的疆域及民族分布概况。春秋时鲁国大夫子服、景伯等在回答季康子的质问时说：“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今其存者无数十焉。”[3]“国”当为氏族或部落。在夏朝中心统治区之外有三苗、东夷、西戎等族的上万个氏族部落归属或归服于夏朝是十分可能的。徐中舒说夏朝是一个“松散联盟”的初级奴隶社会。广义的夏朝，应是夏后氏和居于夏朝统治中心区外围、奉夏朝为宗主国的“万国”的松散联盟。

[1] 《孟子·公孙丑上》：“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大抵指中心统治区或王畿之地，非指整个疆域。

[2] 王世舜：《尚书译注》，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3页。

[3] 《左传·哀公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