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宗孝明帝刘庄纪事，光武帝之子

显宗孝明皇帝刘庄，是光武帝的第四个儿子，母亲是阴皇后。明帝生下时，面庞丰润，十岁时，就已经熟读《春秋》，对明帝的聪慧，光武帝颇为惊讶。建武十五年，光武帝封刘庄为东海公。建武十七年，光武帝晋爵刘庄为诸侯王。建武十九年，光武帝改立刘庄为皇太子，任命博士桓荣为太子师傅，学习《尚书》。

中元二年二月戊戌日，刘庄即皇帝位，即位时，年龄三十岁。尊阴皇后为皇太后。

中元二年三月丁卯日，明帝在原陵安葬父亲光武帝。有关官员奏请尊光武庙号为世祖。

中元二年夏天四月丙辰日，明帝下诏：“朕仍然是一个不谙世务的年轻人。继承先帝留下的圣业，夙兴夜寐，难以宁静，不敢有丝毫懈怠。先帝受命于天，为汉室中兴，创立大业，功德堪比三皇五帝。从此以后，万邦归于和谐，百姓享受安宁。先帝敬祀百神，恩惠施与鳏寡。朕继承先帝的圣业，享受太平，不懂得稼穑艰难，担心辜负亿兆百姓的期望。先帝留下遗诏，万事须以天下为重，以百姓福祉为先。朝中公卿百官，将何以辅佐朕？赐予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两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爵位已经超过公乘（注：第八级爵）等级的，允许将爵位转予嗣子及庶生儿子、侄子；尚未落户的流民，愿意在当地落户的，每人一级；鳏、寡、孤、独、身有残疾的，每人加赐粟米十斛。服刑人员及郡、诸侯国的刑徒，在中元元年四月己卯日大赦令前，因犯罪被捕入狱的，一律免除刑期。因战乱流落在内地的边郡百姓，被迫为他人妻的，大赦令颁布后，允许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中二千石以下官员至黄绶带官员，因犯罪遭贬黜，或花钱赎罪者，一律恢复原来的职务，退回赎罪的钱款。治理天下，上无英明天子，下无辅佐方伯，犹如渡河没有舟楫。朕身为万乘之君，深感责任重大。朕仍然年轻，经验不足，需要有德的股肱大臣辅佐。高密侯邓禹是开国元勋；东平王刘苍为人敦厚、知识渊博，多谋善断。诸位大臣接受先帝遗诏，是朕的辅弼大臣。在面对朝政得失时，要勇于直谏，要有不屈不挠的精神。任命邓禹为太傅，任命刘苍为骠骑将军。太尉赵憙在南郊，负责祭告天地，确定先帝谥号。司徒李负责奉安梓宫。司空冯鲂负责为陵寝复土。封赵憙为节乡侯，封李为安乡侯，封冯鲂为杨邑侯。”

中元二年九月，烧当羌侵犯陇西郡，在允街县打败陇西郡守军。明帝赦免陇西郡刑徒，罪犯减罪一等，免去当年租税及其他赋敛。征调天水郡三千人，免去当年更赋，编入汉军。派遣谒者张鸿率领汉军，在允吾县征剿叛羌。张鸿出师不利，汉军受挫，张鸿战死在沙场。当年冬天十一月，明帝再派中郎将窦固担任监军，捕虏将军马武等两位将军率领汉军，征剿烧当羌。

中元二年十二月甲寅日，皇帝下诏：“方今时节，春暖花开，农民开始春耕、种植桑树。敕令有关部门，要顺应时令，切勿烦扰百姓。有亡命天涯，包括死罪以下逃犯，允许花钱赎罪：死罪犯人缴纳缣帛二十匹；犯右趾罪至髡钳、城旦、舂罪，缴纳十匹；犯完城旦舂罪至司寇罪，缴纳三匹。官府尚未发觉、在诏书到达之日前来官府自首的，减半缴纳。如今，州郡选拔、举荐的人才不实，致使邪佞当道。权门请托，酷吏暴虐，百姓鸣冤，有冤无处申诉。有关官员要核实情况，奏报朝廷，予以纠正。还有，每次征缴赋税、发放赈济时，郡县官员多乘机取利，欺侮羸弱，无视贫困。朕要求地方官员要公正施政，不得虐待黎民。”

明帝永平元年春天正月，明帝率领公卿百官在原陵县光武帝陵寝祭祀，按照中元年间的仪式。

当年五月，太傅邓禹去世。五月戊寅日，东海王刘彊去世，明帝派司空冯鲂持符节，前往东海国主持丧事。赐予升龙旄头、銮辂，龙旂。

六月乙卯日，东海恭王刘彊下葬。

当年秋天七月，捕虏将军马武等与烧当羌大战，大败烧当羌。朝廷招募士卒，戍守陇西边郡，每人赐钱三万。

八月戊子日，改立山阳王刘荆为广陵王，送往封国就位。

这一年，辽东郡太守祭肜令鲜卑进攻赤山乌桓人，大败乌桓，斩杀乌桓君长。越巂郡姑复夷叛乱，州郡负责平叛。

永平二年春天正月辛未日，明帝带领刘氏宗亲在明堂祭祀光武帝。明帝和公卿百官、列侯穿戴礼服、冠冕、玉佩、刺绣鞋屦，举行仪式。祭礼完毕，明帝登上灵台，诏命尚书令持符节，向骠骑将军、三公发布诏令：“今天良辰吉日，在明堂祭祀光武皇帝，配享五帝。准备各种法器、礼器，奏响八音，吟诵福祉诗篇，歌功颂德，颁布时令节气。敕令文武大臣，恪尽职守。诸事完毕，朕登上灵台，遥望云气，吹奏音乐，以符合时令，观察物象。参加者有朝廷百官，诸侯藩臣，宗室子孙。地方郡府奉上计簿，百蛮在朝贡职，乌桓、秽貊前来助祭，单于在洛阳的侍子、骨都侯，陪同助祭。这些是圣祖皇帝功德所致。朕以鄙陋之才，继承大统，手执玉珪、玉璧，恭敬奉祀天地。先帝受命于天，中兴汉室，拨乱反正，天下重归太平。先帝封禅泰山，建立明堂、辟雍，修建灵台，恢弘大道，汉室仁德化被八极。朕无周成王、康王之素质，群臣无吕尚、周公旦之嘉谋，仍然沐浴盥洗，享受爵位、封土，惭愧至极。朕秉性顽劣，知识浅陋，临事不能决断。古人讲：‘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诏令天下，除死罪犯人、谋反大逆罪，其他犯人一律赦免，大赦天下。朝廷百官务必勤勉，恪尽职守，顺天应人，敬畏天地、时令，敬祀昊天，造福百姓。”

当年三月，明帝亲临辟雍，举行大射礼。

当年九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东海王刘政到京师朝见皇帝。

永平二年冬天十月壬子日，明帝亲临辟雍，举行养老礼。明帝下诏：“光武皇帝建立三朝之礼，修建明堂、辟雍、灵台，还未来得及亲临飨用。朕微渺小人，继承圣业。在暮春吉日，举行大射礼。诏令十月一日，在辟雍举行三老礼，举行五更、兄长礼。布置安车软轮，朕亲自为三老挽车，以表达敬意。诸侯王为三老捧上肉酱，朝中公卿为三老捧上珍馐美馔。朕亲自为三老袒割，手执金爵，请三老欢饮。此前，有典礼官为三老祝哽，而后，有典礼官为三老祝噎。众官员歌唱《鹿鸣》，吟诵《新宫》。在堂前，八佾舞婆娑，众官员欣赏《万舞》。朕德能浅薄，何德何能，享受此胜景？《易经》讲：‘负且乘，致寇至。’《诗经》讲：‘彼其之子。’要慎始慎终，朕铭记在心，不敢忘记。三老李躬，年老德昭，学养深厚。五更桓荣，教导朕学习《尚书》。《诗经》讲：‘无德不报，无言不酬。’赐桓荣关内侯爵，享受食邑五千户。三老、五更以二千石俸禄享受终身。赐天下三老美酒，每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关官员要善待老人，抚恤幼孤，施恩惠于鳏寡，按照诏令执行。”

中山王刘焉前往封国就任。

十月甲子日，明帝西行巡狩，巡幸长安，祭祀高庙，祭祀十一座帝陵。观览长安的宫殿馆舍，接见郡县官员，慰劳赏赐地方官员，与官员一起欣赏音乐。

永平二年十一月甲申日，明帝派使者用中牢礼祭祀萧何、霍光。明帝亲临拜谒陵园，在陵园巡视。明帝巡幸河东郡，所过郡县赐予二千石官员、县令、县长至掾史钱物，多少不等。癸卯日，皇帝车驾返回洛阳。

当年十二月，护羌校尉窦林有罪，被捕入狱，死在狱中。

这一年，朝廷在郊外五处地方举行迎候时令的仪式。少府阴就的儿子阴丰杀害妻子郦邑公主，畏罪自杀。

永平三年春天正月癸巳日，明帝下诏：“朕举行郊祀典礼，登上灵台，与史官讨论，察看观天仪器。春天，是一年的开始。开春顺利，一年会风调雨顺。此前，水旱灾害不断，边郡百姓衣食缺乏。百姓遭罪，罪在朕。有关部门要注意节气变化，顺应时令，劝勉农桑，驱除害虫，不得滋扰百姓。司法官员要简刑慎罚，明察善断，夙夜匪懈，按照诏令执行。”

二月甲寅日，太尉赵憙、司徒李被免职。丙辰日，明帝拜左冯翊郭丹为司徒。己未日，拜南阳郡太守虞延为太尉。甲子日，明帝立贵人马氏为皇后，立皇子刘炟（dá）为皇太子。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两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外来流民，尚未登记户籍，愿在当地落户的，每人一级；鳏、寡、孤、独、患有重疾、残疾、生活贫苦不能自立的，赏赐粟米，每人五斛。

当年夏天四月辛酉日，封皇子刘建为千乘王，刘羡为广平王。

六月丁卯日，有彗星在天船星北边出现。

八月戊辰日，将“大乐”更改为“大予乐”。

壬申日晦，天上出现日食。明帝下诏：“朕继承祖业，还没有善政惠及百姓。日月出现亏蚀，彗星划破夜空，水旱灾害频仍，庄稼歉收，百姓家无余粮，民众愁苦。朕夙兴夜寐，日夜思考这些问题，朕德能不够。往昔楚庄王还未遇到灾害，深感戒惧；鲁哀公祸事临头，天不屑于降灾。如今，日食、彗星显示灾异，或许还可以挽救。有关官员要恪尽职守，以实际行动匡扶帮助朕。在古时，卿士献诗进谏，百官极力谏诤。对朝政有谏言的人，不要担心有所忌讳。”

当年冬天十月，在光武神庙举行隆重祭祀。祭祀中有乐人表演《文始》《五行》《武德》舞。

十月甲子日，明帝车驾跟随皇太后，巡幸章陵县，视察祖宗居住的旧宅。十二月戊辰日，从章陵县返回洛阳。

这一年，开始建造北宫及京师官府。京师及郡、诸侯国有七处遭受水灾。

永平四年春天二月辛亥日，明帝下诏：“朕亲自耕种藉田，为百姓祈祷农事。去年冬天，没有下过大雪。春天严寒，没有下过透雨。烦劳有关部门为百姓祈雨，愿上天降下两场透雨，让冬小麦及时返青，改变田间墒情。赐朝中公卿一半俸禄。有关官员须恪尽职守，公平执法，慎用刑罚。”

当年秋天九月戊寅日，千乘王刘建去世。

当年冬天十月乙卯日，司徒郭丹、司空冯鲂被免职。丙辰日，明帝拜河南郡大尹范迁为司徒，拜太仆伏恭为司空。

十二月，陵乡侯梁松有罪，被捕入狱，死在狱中。

永平五年春天二月庚戌日，骠骑将军东平王刘苍，回到封国就位；琅琊王刘京回到封国就位。

当年冬天十月，明帝巡幸邺县。与赵王刘栩在邺县相会。常山郡三老向皇帝谏言：“皇上在元氏县出生，恳请皇上给予优待，免除元氏县赋税。”明帝下诏：“丰邑、沛县、济阳县是高祖和先帝起兵，受命于天的地方，因此，对当地百姓施与恩惠。现在已经到了永平年间，朕治理天下，百姓仍然有愁怨，官吏奏请免除朕的出生地赋税，令人惭愧、耻笑。朕又想，这也是施惠与民的善举，免除元氏县百姓六年田租、更赋。赏赐县衙掾史及守门吏卒。”明帝从邺县返回洛阳。

当年十一月，北匈奴侵犯五原郡，十二月侵犯云中郡，南单于反击北匈奴，击退北匈奴。

这一年，朝廷将边郡迁至内地的居民，送回原籍，赐予每人安家费两万钱。

永平六年春天正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东平王刘苍、淮阳王刘延、琅琊王刘京、东海王刘政、赵王刘盱、北海王刘兴、齐王刘石到京师来，朝见皇帝。

二月，庐江郡人王洛山挖掘出一尊宝鼎，庐江郡太守把它献给朝廷。当年夏天四月甲子日，明帝下诏：“在往昔，大禹从九州采集金属，熔铸成宝鼎，以象征吉祥嘉瑞。用宝鼎辨别神灵、奸邪，驱除恶鬼。宝鼎象征吉祥，象征有德之君事业兴旺。及至九鼎传予殷室、周室，直至周德衰微，九鼎亡佚。九鼎象征祥瑞，象征有德之君，如今，朝政多有缺失，有何祥瑞可以呼唤宝鼎显现？《易经》讲鼎象征三公，朝中公卿奉职守责，做得如何？在春季礿（yuè）祭之日，太常负责将宝鼎放于宗庙，作为祭祀用器。赏赐三公绢帛五十匹，赏赐九卿、二千石官员绢帛二十五匹。先帝生前有诏令，禁止大臣在上书言事时称呼先帝为‘圣君’，近来，有大臣在奏章中颇多浮华之辞，从今以后，再有大臣言过其实，称誉朕，尚书将奏章一律压下，不要呈递，以此警示谄谀之臣。”

当年冬天十月，明帝巡幸鲁国，祭祀东海恭王刘彊的陵寝；会见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淮阳王刘延、琅琊王刘京、东海王刘政。

当年十二月，从鲁国返回，途经阳城县，派使者祭祀中岳嵩山。壬午日，皇帝车驾返回洛阳宫中。东平王刘苍、琅琊王刘京跟随銮驾来到洛阳，朝见皇太后。

永平七年春天正月癸卯日，皇太后阴氏驾崩。二月庚申日，光烈皇后阴氏下葬。

当年秋天八月戊辰日，北海王刘兴去世。

这一年，北匈奴派遣使者到洛阳来，乞求与汉廷和亲。

永平八年春天正月己卯日，司徒范迁去世。

三月辛卯日，明帝拜太尉虞延为司徒，卫尉赵憙代行太尉职事。

明帝派遣越骑司马郑众回访北匈奴。设置度辽将军，率领汉军驻扎在五原郡曼柏县，屯垦农田。

当年秋天，郡、诸侯国有十四处大雨成灾。

当年冬天十月，北宫建成。

十月丙子日，明帝亲临辟雍，举行“三老礼”“五更礼”。礼仪完毕，明帝下诏，由三公负责招募郡、国、京师中都官监狱中关押的囚犯，包括死罪囚犯，减罪一等，禁止笞打，押送至度辽将军处，在朔方郡、五原郡属下县邑安置，屯垦农田。家中妻子儿女随同前往，在边郡县邑落户。同父母、同父异母兄弟，愿意随同前往者，听任其便。犯大逆罪者，免除死刑，一律推下蚕室，实施腐刑。犯罪在逃者，允许缴纳钱财，抵免罪行，多少不等。凡迁徙至边郡的刑徒，一律赐予弓弩、衣服、粮食。

十月壬寅日晦，天上出现日食，日食结束，明帝下诏：“朕以无德之身继承大位，对下招致人怨，对上撼动三光（注：日月星为三光）。日食出现，显示灾异很大，《春秋》、图谶，均以日食作为上天对于君王的警示。朕常自我检讨，施政中有何过失朕要负主要责任。朝中群臣须勤修政事，恪尽职守，在提出谏言时不要有所避讳。”很多在位官员密封奏事，谏言朝政得失。明帝阅览奏章，引咎自责，将部分奏章展示给朝中百官。明帝下诏：“群臣所言，让朕看到施政中的过失。百姓蒙冤，官府不能受理，官吏狡黠，朝廷不能制止。朝廷轻率征发徭役，修缮宫殿。出入没有节制，喜怒无常，不加克制。在往昔，应门不能及时开启，《关雎》为此而讽谏。纣王施政，如飞蓬随风飘荡，微子为之叹息。观察前贤的告诫，朕竦然恐惧。朕常担心德薄，时间久了，会懈怠政事。”

北匈奴侵犯黄河以西各郡。

永平九年春天三月辛丑日，明帝下诏，郡、国中的死罪囚犯一律减罪，与妻子一起，发配至五原郡、朔方郡安置。犯人发配至边郡死亡者，赐予妻子的父亲或妻子的兄弟一人免除终身徭役、田赋。如果妻子没有父亲，没有兄弟，只有母亲一人，赐予母亲六万钱抚恤金，同时免去人口税。(www.xing528.com)

当年夏天四月甲辰日，明帝诏命郡、国，把国家公田赐予穷人耕种，按照人口分配，多少不等。诏令司隶校尉、州部刺史，向朝廷举荐任职三年以上且政绩优异的墨绶长吏，每年举荐一人，在上报掌计簿的官吏时一起上报朝廷。毫无政绩、明显不称职的官吏，也要报上来。

这一年，农业获得大丰收。明帝为四姓外戚子弟开办学校，安排《五经》老师讲学。

永平十年春天二月，广陵王刘荆有罪，自杀，撤销封国。

四月戊子日，明帝下诏：“去年五谷丰登，今年蚕茧、小麦丰收，大赦天下。方今盛夏之际，正是万物滋养之时，应清除各种病虫害，让农业生产更上一层楼。百姓辛勤稼穑，务求喜获丰收，要谨防灾害，减少损失。官吏须恪尽职守，切勿懈怠。”

闰四月甲午日，明帝南下巡狩，巡幸南阳郡，在章陵县祭祀祖宗。夏至这一天又在祖先住过的旧宅举行祭祀。祭礼完毕，明帝召集学官、学校的学生演奏雅乐，演奏《诗经·鹿鸣》曲，明帝亲自吹奏埙、篪（chí），为乐队伴奏，以娱乐嘉宾。明帝车驾返回，途经南顿县，犒赏当地三老、县衙官吏。

当年冬天十一月，征召淮阳王刘延前来平舆县会面，征召沛王刘辅前来睢阳县会面。

十二月甲午日，皇帝车驾返回洛阳宫中。

永平十一年春天正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淮阳王刘延、中山王刘焉、琅琊王刘京、东海王刘政到京师洛阳来，朝觐皇帝。

当年秋天七月，司隶校尉郭霸有罪，被捕入狱，死在狱中。

这一年，漅湖开采出黄金，庐江郡太守向朝廷献上黄金。在当时，有麒麟、白雉、醴泉、嘉禾，在许多地方出现。

永平十二年春天正月，益州境外蛮夷哀牢王率领族人内附汉朝。朝廷设置永昌郡，裁撤益州西部都尉。

当年夏天四月，派遣将作谒者王吴修筑汴渠，从荥阳以下引水，渠水流经千乘县，汇入大海。

五月丙辰日，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外地流民没有户籍愿在当地落户者，每人一级，鳏、寡、孤、独、残疾、家贫，没有家属不能自立者，赏赐粟米，每人三斛。明帝下诏：“在往昔，曾参、闵子骞孝养双亲，竭尽全力让父母高兴；仲尼埋葬独子，有棺木，无外椁。丧葬贵在向亲人致哀，礼仪重在节俭。如今，百姓为亲人送终，竞相奢靡，浪费无度。有些生者没有一担米的积蓄，却将财力用在坟土之上。伏腊祭祀时没有糟糠，却要用一牢的祭礼祭奠亡灵，这样盲目花费，为一天的祭祀，浪费多年的积蓄，使得子孙忍饥受寒，有人因此而丧命。这种做法，难道是祖考的遗愿！还有车服制度，有些人极尽奢华，耀人耳目。因为奢靡，导致田地荒芜，游荡于市井的人日益增多。有关官员要申明法令，严加制止。制定针对性的法律，下发到郡、国，督促执行。”

当年秋天七月乙亥日，司空伏恭被免职。乙未日，明帝拜大司农牟融为司空。

当年冬天十月，司隶校尉王康有罪，被捕入狱，死在狱中。

这一年，天下太平，百姓不用服徭役，庄稼连年丰收。百姓家中富裕，每斛粟米仅售卖三十钱，在野外放牧的牛羊成群结队。

永平十三年春天二月，明帝亲自耕种藉田。耕种礼仪完毕，赏赐观礼者饮食。

当年三月，河南郡大尹薛昭有罪，被捕入狱，死在狱中。

当年夏天四月，汴渠修成。辛巳日，明帝巡幸荥阳，视察河渠。乙酉日，明帝下诏：“自从汴河大堤决口，已经有六十余年。近年来，雨水过多，汴河水向东漫灌，危害越来越严重。原来的水闸门已经沉于河中，大水泛滥，无边无涯，旧的堤岸已经无从辨认。大水浩浩荡荡，一望无际，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治理。如今，兖州、豫州的百姓，有很多人遭受水患。大家说朝廷不能急百姓之所急，却忙于其他徭役。又有人说，为了让黄河水流入汴河，幽州、冀州百姓从中获利，若要加强左边的大堤，则右边的大堤受损，若左右大堤都加强，则下游就会受损，所以应该让水势自由流动，人们搬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居住。这样政府可以减少疏浚河道、治河的费用，百姓也不会再遭受水害。提出意见的人很多，人言人殊。南北主张各异，朕不知所从，久而未决。如今，要修筑河堤，应该疏浚河渠，堵塞决口，建立水闸，让黄河、汴河水重新回归故道，恢复旧貌。让陶丘县以北变成沃土。朕用美玉、牺牲献祭河神。朕东行巡狩，途经洛水入黄河的地方，感叹当年大禹治水，功劳何其伟大。如今，天下五色土壤，皆有相应种植，充分发挥地力。滨河渠水灌溉的农田，交予贫民耕种，不再缴纳赋税，勿使当地豪强从中乘机取利。这也是武帝当年制作《瓠子》之歌的用意。”明帝渡过黄河，登临太行山，巡幸上党郡。壬寅日，皇帝车驾返回洛阳。

当年冬天十月壬辰日晦，天上出现日食。朝中三公摘下冠冕，自我反省。明帝制诏书：“在职官员不要自责。灾异频繁出现，罪在朕躬。朕为此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关官员在奏事时，是否还有隐瞒、避讳，使得朕受到蒙蔽，下情不能上达？在春秋时，卫国有忠臣，卫灵公安享其位。今天出现这些灾异，该如何协调阴阳，消除灾祸？州部刺史、郡太守要审理冤狱，抚恤鳏寡孤独，尽职守责。”

十一月，楚王刘英谋反。明帝废黜楚王号，撤销封国，将刘英流放至泾县。受到牵连判处死罪及流放者，有数千人。

这一年，齐王刘石去世。

永平十四年春天三月甲戌日，司徒虞延遭免职，自杀。当年夏天四月丁巳日，明帝拜巨鹿郡太守南阳郡人邢穆为司徒。

前楚王刘英自杀。

当年夏天五月，明帝封原广陵王刘荆的儿子刘元寿为广陵侯。

开始建造寿陵。

永平十五年春天二月庚子日，明帝东行巡狩。辛丑日，巡幸偃师县。明帝下诏，逃亡在外、死罪以下罪犯，允许花钱赎罪：死罪犯须缴纳缣帛四十匹；犯斩右趾、髡钳罪，服城旦刑、舂米罪，缴纳十匹；服城旦刑、司寇罪，缴纳五匹；罪行尚未发觉，诏书到达之日主动自首者，减半缴纳。征召沛王刘辅到睢阳会面。明帝巡幸彭城。癸亥日，明帝亲自在下邳县耕田。

三月，明帝征召琅琊王刘京在良成县会面，征召东平王刘苍在阳都县会面，征召广陵侯及三个弟弟在鲁国会面。祭祀东海恭王陵寝。明帝车驾返回，途中经过鲁县，亲临孔子旧宅，祭祀仲尼及七十二弟子。明帝来到孔子讲学的讲堂，诏令皇太子、诸侯王讲经。巡幸东平县。辛卯日，巡幸大梁县，巡幸定陶县，祭祀定陶恭王陵寝。当年夏天四月庚子日，明帝车驾返回洛阳宫中。

明帝改信都郡为乐成国，改临淮郡为下邳国。封皇子刘恭为巨鹿王、刘党为乐成王、刘衍为下邳王、刘畅为汝南王、刘昞为常山王、刘长为济阴王。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三级；郎官、从官任职二十年以上，每人赏赐缣帛一百匹，十年以上，每人赏赐二十匹，十年以下，每人赏赐十匹；官府中的官吏，每人赏赐五匹；书佐、小史，每人赏赐三匹。诏令天下百姓，聚会宴饮五日。乙巳日，大赦天下，有谋反大逆罪及其他不应赦免的罪行，一律赦免。

当年冬天，明帝在上林苑骑马、打猎。

当年十二月，明帝派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驻扎在凉州，屯垦。

永平十六年春天二月，明帝派遣太仆祭肜从高阙出兵，奉车都尉窦固从酒泉郡出兵，驸马都尉耿秉从居延塞出兵，骑都尉来苗从平城县出兵，讨伐北匈奴。窦固在天山附近大败北匈奴呼衍王，在伊吾庐城留下部分汉军，驻扎屯田。耿秉、来苗、祭肜无功而返。

当年夏天五月，淮阳王刘延谋反，被人告发。癸丑日，司徒邢穆、驸马都尉韩光受到牵连，被捕入狱，死在狱中。受谋反案牵连和被杀的人很多。

戊午日晦，天上出现日食。

六月丙寅日，明帝拜大司农西河郡人王敏为司徒。

当年秋天七月，明帝改立淮阳王刘延为阜陵王。

九月丁卯日，明帝下诏，关押在郡、国、中都官监狱的死罪囚犯，一律减死罪一等，不要笞打，把他们送往朔方郡、敦煌郡屯垦农田，妻子儿女随同前去，父母亲、同父异母兄弟愿意同去者，听任其便，女儿已经出嫁为他人妻者，不要同去。有谋反大逆罪，行为无道者，不在此诏令内。

这一年，北匈奴侵犯云中郡，云中郡太守廉范迎击北匈奴，大败来犯者。

永平十七年春天正月，有甘露在甘陵县降落。北海王刘睦去世。

二月乙巳日，司徒王敏去世。三月癸丑日，明帝拜汝南郡太守鲍昱为司徒。

这一年，甘露多次降临，树木生长出连理枝，有灵芝草在殿前长出，有五色神雀在京师飞翔。西南哀牢夷、儋耳、僬侥、槃（pán）木、白狼、动黏各民族，因为仰慕汉朝德义，内附汉朝，前来京师朝贡。西域诸国派侍子入京师侍奉皇帝。当年夏天五月戊子日，公卿百官歌颂皇帝有威信、有德义，怀柔远方，吉祥嘉瑞频繁出现。明帝在朝堂上举行酒宴，百官向皇帝敬酒、祝寿。明帝制诏书：“上天降临神物，以响应仁圣之君；远人仰慕汉德，归心向化，这些都是祥瑞之事。朕德能浅薄，何以享受这些吉祥嘉瑞？只有高祖、世祖圣德，才能当此殊荣。敬举觞祝祷，太常选择吉日，昭告宗庙。赏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流民没有户籍，愿在当地落户者，每人一级；鳏、寡、孤、独、残疾、贫苦不能自立者，赏赐粟米，每人三斛；郎官、从官任职有十年以上者，赏赐绢帛，每人十匹。中二千石、二千石以下至黄绶带官员，受到贬黜，曾花钱赎罪者，去年以来，受到责罚的官员，全部官复原职，退还赎金。”

当年秋天八月丙寅日，明帝诏令，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及张掖郡属国（注：胡人居住的地区）斩右趾的刑徒，只要愿意服兵役，一律免除罪刑，送往军营服兵役。

当年冬天十一月，明帝派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从敦煌郡昆仑塞出兵，在蒲类海打败白山族人，汉军进驻车师国。明帝设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

这一年，明帝改天水郡为汉阳郡。

永平十八年春天三月丁亥日，明帝下诏：“诏令天下亡命在外，死罪及以下犯人，允许花钱赎罪。死罪犯可缴纳缣帛三十匹；右趾罪至髡钳、城旦、舂米罪可缴纳十匹；完城旦罪至司寇罪，可缴纳五匹；官吏、百姓犯罪，尚未发觉，诏书到达之日前自首者，减半缴纳赎金。”

当年夏天四月己未日，明帝下诏：“自开春以来，春雨减少，麦子受灾严重，土地干旱，秋种难以播下。这些现象说明朝政仍有失公允，朕为此深感忧虑、哀伤。赐天下男子民爵，每人二级；流民没有户籍，愿在当地落户者，每人一级；赏赐鳏、寡、孤、独、残疾、贫苦不能自立者粟米，每人三斛。官吏清理冤狱，减少羁押罪犯。五岳四渎所在地的郡府官员，须向神灵祈祷。郡界有名山大川，能够兴云致雨者，县长、县吏须斋戒后，向神灵祈祷。祈祷上天降下及时雨。”

六月己未日，有彗星在太微星方向出现。

西域焉耆国、龟兹国进攻西域都护陈睦，西域都护陈睦全军覆没。北匈奴、车师后王围困戊己校尉耿恭。

当年秋天八月壬子日，明帝在东宫前殿驾崩，享年四十八。留下遗诏，不要建造陵寝神庙，将神主收藏在光烈皇后更衣的别室。颁布制令，在寿陵墓圹中，仅对排水系统有要求。外面用的石椁宽一丈二尺，长二丈五尺，不在平地起坟。举行祭祀，仅要求洒扫祭祀，备水酒一杯，有干饭、肉脯即可。下葬百日之后，只在四季祭时安排吏卒数人，在陵寝地供饭、洒扫，守护陵寝。不要修筑神道。敢有大兴土木，额外增加陵寝地建筑者，以擅议宗庙法治罪。

明帝严格按照建武年间的制度，不敢有丝毫违反。后宫夫人、外戚，不得受封为列侯，不得干预朝政。馆陶公主为儿子谋求郎官职务，被拒绝，只是赐钱一千万。明帝对群臣讲：“郎官犹如天上的星宿。若担任官员，则负责百里土地的治理。如果用非其人，则百姓会遭受祸殃。一定要慎之又慎。”在当时，官吏都能够恪尽职守，民众安居乐业。远近各民族，肃然钦敬，服从教化。明帝一朝，户籍人口数有很大增长。

评论如下：明帝重视刑法治理，在位期间，法令严明。每日坐在朝堂上，从早至晚，无论政事大小，莫不亲力亲为。朝廷内外没有骄纵恣肆的大臣。明帝身居尊位，毫无骄矜之色，断狱审案，尽力合乎民情，在当时，刑狱案件是前代的十分之二。后人评价明帝一朝，莫不赞颂建武、永平年间，天下大治。钟离意、宋均等人，常以明帝聪慧，然而过于苛查为由，加以指责。如果是恢宏大度之人，能这样裁量吗？

赞辞如下：显宗丕承，业业兢兢。危心恭德，政察奸胜。备章朝物，省薄坟陵。永怀废典，下身遵道。登台观云，临雍拜老。懋惟帝绩，增光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