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高长恭死后,陆令萱和祖珽的共同敌人几乎都消失了,于是他们之间很快就杠上了。祖珽重新上位,陆令萱大力推荐,功不可没,但随着祖珽官职不断升迁,彼此由相互利用转为相互争夺,以两人为核心,在朝中形成了两个集团——汉官集团和恩幸集团。
虽然是“狗咬狗一嘴毛”,但相比较而言,汉官集团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因为他们是真想为朝廷做些事,祖珽成为宰相后,重用崔季舒、封孝琰、刘逖等汉人,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罢免了一大批不称职的官吏,朝野为之一振。
陆令萱等坐不住了,因为祖珽罢免的多是陆令萱、穆提婆提拔的小人,她看到自己人纷纷落马,而越来越多的汉人被重用,觉得长此下去,鲜卑权贵就会大权旁落,对此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此时祖珽却感觉越来越好,觉得是时候除掉恩幸集团了。
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陆令萱。陆令萱是何许人?她是皇帝高纬的乳母,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长期以来一直被宠幸,能量远大于祖珽。
陆令萱经常找机会在高纬面前说祖珽的坏话,她还发动宦官们一起诋毁祖珽,搞得高纬对祖珽越来越不满意。终于有一天高纬将陆令萱找来,问祖珽这个人怎么样。陆令萱一直以来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她故意卖关子,吊高纬的胃口,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在高纬的再三询问下,她跪地磕头说道:“老婢合死,本见和士开道孝征多才博学,言为善人,故举之,此来看之,极是罪过,人实难容,老婢合死。”就是说,当初听和士开说祖珽这个人不错,所以予以大力举荐,但发现这个人非常差劲,自己举荐不当,实在该死。
高纬于是派韩长鸾调查祖珽,韩长鸾是恩幸集团的重要成员,他和祖珽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因此他办理此案极为卖力,很快便查出祖珽曾十几次以天子名义勒索大臣钱财,论罪该杀。高纬想起曾与祖珽有过不杀之誓,下令免除祖珽所有的官职,在陆令萱等人的建议下,将其派往北徐州(治所在今山东临沂)做刺史。
陆令萱等人之所以将祖珽外放北徐州,居心很是叵测,因为这里是北齐和陈国的边境,当时双方正在打仗,他们的用意是将祖珽当“炮灰”,借南陈之手除掉这个眼中钉。
果然南陈军队很快便来了,陆令萱、穆提婆等拒不发兵援救,无奈之下,祖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下令打开城门,城内街巷禁止人行,士兵和百姓都躲在屋里,陈军一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疑惑之际,祖珽下令大声鼓噪,陈军以为有埋伏,匆匆退兵而去。
这看上去是三国时代诸葛亮玩剩下的“空城计”,但《三国演义》里的“空城计”纯属艺术虚构,历史上压根儿就没有这档子事,有人说罗贯中正是从祖珽此战受到了启发,将其转到了诸葛孔明的身上,这说法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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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跑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不久又回来了。祖珽亲自带兵出击,陈军早听说祖珽是个盲人,但谁曾想祖珽在阵前居然搭弓射箭,而且箭无虚发,陈军将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觉得先前的情报严重有误。
祖珽有这样神勇的表现,大概是因为盲人通常听力出众的缘故,他用自己敏锐的耳朵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十几日,陈军奈何不了祖珽,最后退兵而去。而不久以后,祖珽也病死在北徐州,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祖珽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朵奇葩,他多才多艺,无所不通,治国理政也很有一套,但他也卑鄙下流,贪财好色,偷鸡摸狗,陷害忠良,他为了往上爬极力巴结陆令萱、和士开等人,但又不畏生死,敢于与他们公开翻脸,在他身上似乎总是蒙着一层迷雾,这也给后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堕落天才”,或许是这位“怪咖”最为贴切的形容。(www.xing528.com)
祖珽失势,使得汉官集团遭到了灭顶之灾,崔季舒、封孝琰、刘逖等骨干分子全部被斩杀。家中男子流放边地,女子没入宫中为奴,小孩被阉割,财产全部充公。接着高纬在晋阳又杀掉了六十多个官员,《北齐书》称这六十多个官员是集体中暑而死,一次热死六十多人,这显然是欲盖弥彰,胡说八道。
汉官集团覆灭,使得恩幸集团彻底掌控了朝政,北齐王朝也从此进入了亡国倒计时。
此时高纬更加肆无忌惮,变着花样地玩。他除了穷奢极欲,还喜欢“忆苦思甜”,他下令在华林园建造了农庄,自己穿着破旧衣服扮成乞丐,四处乞食。他还在宫中设置了穷人集市,专门跑去做买卖。高纬喜欢弹琵琶,他谱了一首名叫《无愁》的乐曲,经常演奏,每次周围跟着唱和的侍从多达上百人,民间给高纬起了个外号叫“无愁天子”。
不过,忧愁很快来了,陈国的军队攻陷了军事重镇寿阳,消息传来,高纬颇感失落,心情不是很好,穆提婆在旁边劝他说寿阳本来就是陈国的,随他拿走好了。假使把黄河以南的地盘都丢了,剩下的土地还比龟兹国大得多,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听了穆提婆的话,高纬精神一振,继续纸醉金迷。
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人把持朝政,他们引荐自己的亲戚朋党高居显赫的官位。连一些歌舞艺人、巫师、官府的奴婢等也能轻易地得到富贵。外姓被封王的有上百人,开府的有一千多人,封为仪同的不计其数,领军大将军达到二十人,侍中、中常侍有几十人。甚至连高纬喜欢的狗、马、猎鹰等禽兽也有仪同、郡君的封号。
一些受到宠幸的小人都聚在高纬周围侍候取乐,一次游戏的费用动辄超过一万钱。国库空竭了,高纬便赐给这些人两三个郡或六七个县,让他们自己出售官爵收取钱财。当时担任地方官的大多是买来的,上任后会变本加厉,所以人人争相贪污放纵。
有这样的皇帝和臣子,北齐不亡,天理不容!
正在高纬玩得没有新鲜玩意时,南阳王高绰给他带来了新花样。这位南阳王是高纬的哥哥,也是个“禽兽”级别的人物,他特别喜欢养狗,养了很多条,这些恶狗经常乱咬人。手下将军尉破胡曾经劝高绰不要养这么多的狗,高绰就杀死好几只狗,故意弄得满地狗尸,血流成河。尉破胡一看这架势从此再也不敢劝谏。
高绰说他是学自己的伯父高洋,论禽兽般的作为,两人确实不相上下。
高绰在定州刺史任上干尽坏事,臭名远扬,民愤极大。高纬下令将他抓捕送到行宫,见面后一聊,高纬才发现遇到了同道中人,于是下令赦免了他。他对高绰表示皇宫里的游戏都玩腻了,不知地方上有什么好玩的,高绰告诉他:“多弄些蝎子,把猕猴放进去,看着会非常开心。”
高纬觉得很有创意,他当即下令让人连夜抓蝎子,天亮以后,将蝎子放在浴室里,然后将一个人剥光放进去,看到那人在里面痛苦哀号,高纬高兴得手舞足蹈,为此他还有些“怪罪”高绰,说:“如此好玩的游戏,为何不早派人乘坐驿马前来报告?”
从此,两个“变态”经常厮混在一起。
高绰的得宠引起了韩长鸾的警觉和嫉妒,他经常在高纬面前说高绰的坏话,再加上高绰把新鲜玩法都已贡献干净,他对高纬的吸引力大不如前,高纬同意将高绰贬为齐州刺史。还没上任,韩长鸾又上奏说高绰阴谋叛乱,高纬念及旧情,没有公开诛杀高绰,而让胡人大力士在与高绰玩相扑游戏时,借机将其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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