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二年(1517),朱厚照再一次轻装简行,溜出了德胜门,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便抵达了居庸关。为了不让大臣抓到,这一次朱厚照可是做好了详细的准备。他知道梁储、蒋冕等大臣们发现自己不在皇宫,一定会立即向居庸关方向追赶。于是,他赶到居庸关之后,立即躲藏在当地的农家,确认了张钦绝对不在居庸关中,才直冲出城。
来到宣府,站在居庸关外,朱厚照一阵心潮澎湃。这一次,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见到了辽阔的关外草原。
激动归激动,朱厚照没有忘记,这一次出逃,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他立即下旨,命令内阁立即调集军队,准备粮草,支援“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对鞑靼的战役。
这个朱寿,就是明武宗自己。
忍无可忍的大臣们开始上疏,指责皇帝这么做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朱厚照对此权当没听见。这个威武大将军,他是非做不可了。
就这样在宣府住了一段日子之后,朱厚照开始寂寞起来,他寻找的小王子依然没有出现,而宣府这个地方,又不像豹房一样娱乐设施齐备,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江彬本是宣府人。他看到皇帝这个样子,马上便揣摩透了他的心思,立刻发动人力物力,开始在宣府四处搜罗美女。不仅如此,他还常常和朱厚照一起穿着便装到宣府的集市上游玩,酒店戏院青楼,一个都不放过。
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深合朱厚照的心意。他越来越觉得宣府是个好地方,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家。而九月,鞑靼五万兵马开始在玉林卫周围活动,策划再一次侵犯明朝的边境。
朱厚照得知这一消息,兴奋不已,他亲自指挥了战斗。皇帝亲临战场让士兵们受到强烈鼓舞,士气大盛,不但英勇神武,而且有条不紊。短兵相接后不久,小王子看势难以取胜,便撤军而返。这一战让朱厚照过了一把将军瘾。虽然他所率的部队一共杀死了敌军十六人,自己一方死亡五十二人,重伤五百余人,实在说不清楚这一仗到底是胜是败。但朱厚照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把小王子打跑了,而且最令朱厚照自豪的是,他自己亲手砍杀了一名鞑靼兵。
战斗结束后,朱厚照返回了宣府。而在宣府迎驾的江彬早已准备了大量的美女和佳肴迎接皇帝的凯旋。武宗一时间又在此流连忘返,迟迟不肯回京。冬至日到,文武大臣只得在京城向着北方行遥贺礼。
一个月过去了,朱厚照对接下来的作战方略进行了部署,一切交代完结,才开始准备起身回京城。临行之时,他又带走了一大批的宣府美女。就在回京的路上,他别出心裁,想出了一个新的花招。他下令让文武百官穿上盛装,配上鸾带,再准备好五彩斑斓的彩帐和欢迎文字,齐齐地站在德胜门外,迎接威武大将军朱寿,谁也不许称他为皇上。大臣们只好照办。
只见他全身着重甲,手持佩剑,还真有几分大将军的神勇。大臣们磕头表示祝贺,但是由于不能称皇上,大臣们也不好意思称大将军,只好一个个傻站在那里,谁也不好说话,气氛十分尴尬。而朱厚照看着他们难为情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觉得滑稽极了。谁知,还没到庆功宴会结束,天公不作美,忽然间下起了雨夹雪,大家狼狈不堪,只好纷纷逃窜。威武大将军朱寿的接风宴就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宣告结束了。(www.xing528.com)
在宣府的成功更加刺激了朱厚照的军事欲望,正德十三年(1518)年初,他故技重演,带了些随从,又一次地跑到了宣府。连正月初一,明武宗都是在宣府过的。大臣们只得又一次在京城举行了遥贺礼。估计经过这么多次的折腾,他们对朱厚照的这一伎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一次,朱厚照给大学士杨廷和留下了敕谕,说自己要去三边巡视,之后,从容上路。明武宗虽然放出了这样的话,但大臣们的奏疏,大部分还是要快马加鞭送至宣府由他亲自审阅的。因此,巡行西北,对于朱厚照来说,也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换作一个没有毅力的人,根本就无法坚持。
这一次他到了宣府,同样要求文武官员禁止踏出居庸关。在宣府,他一边带领军队巡边布防,一边享受声色犬马之娱。江彬为了满足朱厚照的贪欲,经常半夜三更在宣府各户人家搜罗,除了抢夺来大批美女佳人,还趁火打劫,所掠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使得宣府百姓人人自危,每天关窗闭户,不敢出门。
在宣府,朱厚照因军功而加封自己为“镇国公”,敕书曰:“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亲统六师,肃清边境,特加封镇国公,岁支禄米五千石。吏部如敕奉行。”他不仅修建了自己的府邸,取名“镇国府”,连来往的一切公文,他都用“总督天下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名号加以处理。他还将朱寿这个名字编入军籍,由户部按月发给俸禄。
谁知好景不长,朱厚照在宣府还没有待过瘾,他便得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太皇太后,也就是他的祖母去世了。这一次,朱厚照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回京城。谁知葬礼举行的当天,正好遇上下雨,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和淤泥。大臣们正要跪拜,朱厚照忙下旨让大臣免去礼节,说心尽到了也就罢了。朱厚照这话虽然是为群臣着想,但作为读四书五经长大的臣子三纲五常、君臣之道,时刻牢牢记在心中,他们岂能容忍朱厚照这种不孝行径!何况跪在泥中,正好可以表现他们的忠贞之心。皇帝这样一来,他们可就平白无故地失去了一个好机会。于是对于皇帝的关怀,他们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一个个牢骚满腹,怨言纷纷。
朱厚照自找没趣,心里很是憋屈。葬礼结束后,他护送太皇太后的灵柩去昌平与明宪宗合葬,祭告诸陵之后,顺便就在昌平停留下来,还游玩了黄花、密云等地。随行的江彬顺势掳掠良家女子数十车之多,有的在带回京城的路上便死去了。
当时的状元舒芬见势,终于忍无可忍,写了一篇奏疏,想借此指正皇帝的失职。
可是刚刚进入官场的舒芬哪里知道,明武宗对于这些所谓的奏疏,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虽然舒芬的文章言辞优美,语义恳切,推理严密,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甚至在当时轰动了京城,人人争相传阅,但对于朱厚照来说,那就是废纸一张,他瞟了几眼就扔进了垃圾桶。
太皇太后的葬礼办完了。朱厚照的心也早已飞到了北方,此刻在他的心里,宣府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他太想回到这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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