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塔克澳门史：妈祖信仰与海洋征服的纪念日

妈祖信仰使东南亚的海外华人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同时也促进了他们与家乡情感上的联系。现代的说法是，妈祖信仰有确认身份的作用。在葡萄牙、西班牙和法国的殖民地这个作用归因于天主教，特别是圣母玛利亚形象；在澳门也是这样，从16世纪开始就有许许多多的宗教和信仰在这个城市共同存在，并且它们彼此相互容忍，没有竞争，竞争主要体现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在台湾却是另外的情况：与天主教敌对的荷兰人由于贪利，对当地居民与移民进行了剥削和血腥屠杀。

澳门除了因为庙宇而出名（比如著名的妈阁庙），还因为它有许多教堂；在这些教堂当中可找到圣母玛利亚的名字，澳门的学校和其他机构也是这种情况。文德泉（Manuel Teixeira）收集了当地圣母玛利亚信仰的重要文献资料，提到很多例子，其中一个是Escola Estrela do Mar（海星中学），就是“海洋之星学校”的意思。^[15]

同样有趣的是，圣母玛利亚与这个城市受到的唯一一次危险的攻击有关联。162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士兵从海上预谋占领澳门，但是失败了。传说那时候领航圣母教堂（Nossa Senhora da Guia）里的女神离开小教堂（位于澳门东望洋山山顶上），展开她的双臂，用自己的大衣抵挡敌人的子弹。同样还提到，一般用来装饰圣保罗（São Paulo）教堂门面的童女神像从神龛中慢慢地走出来，展开双臂保护城市居民，并且带着耀眼的红光将敌人驱逐出去。从此，这一天定为战胜荷兰人的纪念日每年庆祝。^[16]

圣母玛利亚神像作为大三巴教堂门面的装饰至今依然存在，圣母玛利亚站在中间，象征着她在当地处于中心地位，高于她的只有耶稣；用来装饰宏伟教堂的还有其他人物。另外，除了一些让人联想到海洋的元素，还有一艘帆船和一条龙；呈现中国民间的信仰、航海和天主教逐渐融为一体。

在刚刚提到的妈阁庙入口处设有一块画有一条小船以及有“利涉大川”四字的岩石装饰。^[17]总之，艺术家用了类似的方式来表达海洋、航海和宗教之间的密切关系。

在许多妈祖庙中有用碑文来纪念捐款建庙修庙的人；为圣母玛利亚信仰作出贡献的人也会在宗教节日和教堂里被人们想起。^[18]

纸钱被视为简单的祭品，中国信徒在庙宇里面烧纸钱同在圣母玛利亚的纪念日捐钱是类似的宗教形式。而且，同妈祖庙和其他庙宇相结合一样，圣母玛利亚信仰在澳门通过多种方式与葡萄牙相结合。还有无数到过澳门的船舶之名字都与圣母玛利亚信仰有关联。^[19]

显而易见的是，妈祖信仰和圣母玛利亚信仰之间存在灰色地带。徐晓望提到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踏入圣方济格堂时，却被一幅《天后圣母像》震惊——她是一位气度雍容华贵的古代中国女性，身着红色斜襟相掩的上衣与黄色宫裙，大袖飘飘欲飞，左手抱着一个穿着中式服装的幼童，右手舞着一条长长的红绸。如果没有文字说明《天后圣母》，人们会以为她是中国古画中常见的瑶池仙女，或是航海保护神像——妈祖。……圣方济格教堂的主要信众大都是渔民，教士们向渔民宣传天主教，遇到一个文化差距问题。中国的渔民大都是天后的崇拜者，而且，这种信仰是祖辈以来相传的，当教士们向他们宣传福音与圣母时，他们经常将她与天后混在一起，分不清其中的区别……^[20]

【注释】

[1]肖文帅译。曾载《澳门研究》2011年第4期（总第63期）；又载《海洋史研究》第4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又载上海海事大学、中国海洋学会编：《中国民间海洋信仰研究》，北京：海洋出版社，2013年。

[2]关于妈祖文化的书籍很多，此处仅提两本基本论著：李献璋：《妈祖信仰研究》，澳门：澳门海事博物馆，1995年，译自日文；徐晓望：《妈祖信仰史研究》，福州：海风出版社，2007年。

[3]参见Emil Valasek：Kleines Marienlexikon，Aachen：Bernardus-Verlag，2009；Wolfgang Beinert and Heinrich Petri（eds.），Handbuch der Marienkunde，Regensburg：Pustet，1996；Remigius Bäumer and Leo Scheffczyk（eds.），Marienlexikon，St.Ottilien：Eos，1988－1994.

[4]参见Jean-Pierre Chrestien，“En quête du délice des jours maigres：Le voyage de pêche du Saint-André（1754））d'après le journal de bord du pilote，Jean Marin le Roy”，in Robert B.Klymasz and John Willis eds.，Revelations：Bi-millenial Papers from the Canadian Museum of Civilization，University of Ottawa Press，2001，pp.115－116.

[5]《奉天命三保下西洋》第二折，载《孤本元明杂剧》，长沙：商务印书馆，1944年。关于这个剧本，参见Roderich Ptak，Cheng Hos Abenteuer im Drama und Roman der Ming-Zeit．Hsia Hsi-yang：EineÜbersetzung und Untersuchung．Hsi-yang chi：Ein Deutungsversuch，Franz Steiner Verlag Wiesbaden GmbH，1986.

[6]参见Cai Jiehua，Xiyang ji und Tianfei niangma zhuan：Ein Vergleich，载时平、Roderich Ptak，Studien zum Roman Sanbao taijian Xiyang ji tongsu yanyi（《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之研究》），Wiesbaden：Harrassowitz Verlag，2011，pp.139—154.(www.xing528.com)

[7]关于纪念妈祖的巡游队伍，参见《林智信迎妈祖版画图版导引》，台北：历史博物馆，1996年。亦见Claudius Müller and Roderich Ptak（eds.），Mazu：Chinesische Göttin der Seefahrt，Hirmer Verlag，2009.19世纪的欧洲文件里也有关于巡游与宗教仪式的描写，其中一个例子参见J.J.M.de Groot，Les fêtes annuellement célébréesàÊmoui（Amoy）．Êtude concernant la religion populaire des Chinois，Paris，Ernest Leroux，1886.

[8]周煌：《琉球国志略》，载于《聚珍版丛书》（《百部丛书集成》本），图绘第33b—34a页。

[9]关于南海神及广州南海神庙，参见黄淼章：《南海神庙》，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

[10]关于路允迪往高丽之行，参见Sally K.Church，“Conceptions of Maritime Space in Xu Jing's Xuanhe fengshi Gaoli tujing”，in Angela Schottenhammer and Roderich Ptak（eds.），The Perception of Maritime Space in Traditional Chinese Sources，Harrassowitz Verlag，2006，pp.79－107.关于《天妃显圣录》的德文译本，见Gerd Wädow，T'ienfei hsien-sheng lu.“Die Aufzeichnungen von der manifestierten Heiligkeit der Himmelsprinzessin”．Einleitung，Übersetzung，Kommentar，Institut Monumenta Serica und Steyler Verlag，1992.关于中国去琉球的航线与妈祖信仰，参见Maria Schreibweis，“Der Seeweg China-Ryûkyû-am Beispiel des Gesandtschaftsberichts Shi Liuqiu lu使琉球录von Chen Kan陈侃（1489－1538）”，in Angela Schottenhammer（ed.），Trade and Transfer Across the East Asian“Mediterranean”，Harrassowitz Verlag，2005，pp.11－74.

[11]参见NevesÁguas，Roteiro da primeira viagem de Vasco da Gama，Publicações Europa-América（出版年份不详），p.51，65.

[12]卡门圣女也是西班牙海军的守护者。

[13]参见Juliana Beatriz de Almeida Souza，“Virgem Imperial：Nossa Senhora e império marítimo português”，Luso-Brazilian Review 45.1（2008），pp.30－52.

[14]参见Johannes Pögl，“Beispiele zu einer kritischen Dokumentation des Schiffsverkehrs auf der Ostindienroute im portugiesischen Schrifttum des 16.und 17.Jahrhunderts”，in Roderich Ptak ed.，Portuguese Asia：Aspects in History and Economic History（Sixteenth and Seventeenth Centuries），Franz Steiner Verlag，1987，p.186.

[15]参见Manuel Teixeira，Macau e a sua diocese，第9册O culto de Maria em Macau，第99页（澳门，Tipografia da Missão do Padroado，1969年）。关于澳门圣母玛利亚与妈祖信仰，也可参见Christina Miu Bing Cheng（郑妙冰）：Macau：A Cultural Janus，第四章，香港：香港大学出版社，1999年。关于澳门的教堂有很多资料，如Maria Regina Valente，Igrejas de Macau，澳门的教堂，Churches of Macau，（三语），澳门文化司署，1993年。另外，Manuel Teixeira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尚有Macau e a sua diocese，第11册As confrarias em Macau，Macau，Tipografia da Missão do Padroado，1975年，及其Toponímia de Macau，2册，Macau，Instituto Cultural de Macau，1997年。

[16]参见Gonçalo Couceiro，A Igreja de S.Paulo，Macao，Livros Horizonte，1997，pp.116－134.关于大三巴教堂，亦可见César Guillén Nuñez，Macao's Church of Saint Paul－A Glimmer of the Baroque in China，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Instituto Cultural do Governo da RAE de Macau，2009.

[17]“利涉大川”出于《周易》。关于“洋船石”，可见徐晓望：《闽澳妈祖庙调查》，澳门：澳门中华妈祖基金会，2008年，第172—183页。

[18]关于捐款，已有记载，参见C.A.Montalto de Jesus，Historic Macao，Hong Kong，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4，pp.68－69.中译本参见徐萨斯著，黄鸿钊等译：《历史上的澳门》，澳门：澳门基金会，2000年。

[19]Manuel Teixeira，O culto de Maria em Macau，pp.191－198.

[20]徐晓望、陈衍德：《澳门妈祖文化研究》，澳门：澳门基金会，1998年，第180—18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