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澳门记略》为世界上首部系统介绍澳门的专著,亦为研究澳门早期史最重要之汉语文献。《澳门记略》自乾隆十六年(1751年)成书后,历代广为流传,曾多次翻刻,各种版本多达十余种。包括赵春晨点校之1988年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排印本及1992年澳门文化司署刊印之《澳门记略校注》;澳门土生汉学家高美士(Luís Gonzaga Gomes)之《澳门记略》葡语全译本(1950年澳门第一次印刷,1979年里斯本第二次印刷),其中又以赵注本最为实用。金国平积十年之功,所作之葡语新译本于2009年由澳门文化局刊印。金译以赵本为基础,新增千余条注释,连同原注,总数达1908条。《澳门记略》所记葡人种种,不无误解失实之处,甚至多有荒唐不经之说。金译葡文本针对涉外事务,逐一详考,乃最新、最全面系统考证的版本,受到国际汉学界的重视与好评。
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洛瑞罗(Rui Manuel Loureiro)修订之《澳门记略》(Breve Monografia de Macau)为一涉猎甚广的著作。译者以葡萄牙语为媒介,对《澳门记略》一书作了完整的翻译。该书被认为是中国传统著作中,关于澳门记载之最重要者。同时,亦为首部成书的、以澳门为研究主题的中文专著(1751年)。大凡涉及澳门之早期中文著述,均甚简短。《澳门记略》的作者印光任与张汝霖,曾担任香山县前山地区官员,这使他们能够深入地认识澳门。该书材料丰富,引用古文献适宜,比之同时代某些著述,颇有其自身优点。
《澳门记略》有诸多中文版本,但内容大同小异。早在1950年,因其对澳门历史所具有的无法估量的意义,被全本译成葡文。译者高美士(Luís Gonzaga Gomes)将其定名为Ou-mun kei-leok,Monografia de Macau并付梓。当时,译者不具备我们今天拥有的如此之多的辅助汉学资料,因而,在其译文中所作注释数量不多。1979年,该译著在澳门再版(澳门半月出版社),成为澳门古代史研究中,最常引用的经典文献。
数年后,赵春晨对《澳门记略》一书产生兴趣,先是对该书加以标点,出版了简体字版(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年);之后,他又作了校注,并以《澳门记略校注》为题,出版了繁体字版(澳门文化司署1992年)。时至今日,该校注本在澳门研究的汉语学术界,仍是不可或缺的参考书。赵校注本解释了书中诸多名称、术语、事物,皆为高美士版本所无。而金国平的葡语新译本,是以1992年的赵氏校注本为底本。新译本具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不仅翻译了《澳门记略》原文,亦将赵春晨所作注释及所有附录一并翻译为葡语;二是针对赵本注释中需要修正的部分,提供了一些新的补充说明。因此,金国平的葡语译本堪称《澳门记略》一书现时最为完善的版本。
金国平译本正文之前,录有吴志良先生撰写的前言,文字优雅流畅;吴氏因其深厚的澳门研究学养而为人称道。前言之后为一简短译者引言,旨在说明:《澳门记略》一书,不应归入“通常的”地方志一类(迄今为止,该书几乎总被视为“普通”地方志),而应隶属于“方略”或“纪略”类。此类著作一般在重大军事行动后成书,通常带有政治目的或其他意图。自然,书中包含了许多地域性信息,“《澳门记略》一书中不乏此类信息”——金氏引言之后的洛瑞罗序如是评价。
接下来为葡语翻译正文,包括以下几部分:赵氏前言(1990年);原作者前言(均为1751年);原书上卷:由主要介绍地理情况的篇章(形势篇)和重点介绍管理细节的篇章(管守篇)构成;原书下卷:主要涉及在澳门生活的外国人及其他与之相关的事务(澳蕃篇);原书插图;最后是众多附录,如《广东新语》一书对澳门的描述,乾隆《香山县志》对澳门的描述,以及张甄陶所写的两篇文章中与澳门有关的部分;除了跋语以及印光任、张汝霖二人生平外,还有一标注了汉字的索引清单,长篇文献参考目录(译成西文的中文论文及著作)以及中国历代王朝表。
如前文所说,该译本在总体上超越了高美士的旧译本。金氏葡语译本采用的是汉语拼音系统(高美士使用的是粤语系统),而且文字翻译通顺流畅。文中穿插多首诗作,其中一些出自屈大均、尤侗(尤氏作竹枝词)及其他著名文人。这些诗作的翻译,并不仅仅是出于历史学家对有关澳门古代诗歌研究的兴趣,更是出于文学以及文化研究方面的整体考量。
对于澳门研究的学者而言,最有帮助的莫过于那些对地名、人名、官职、建筑以及不寻常的事物所做的注释。某些注释是精心整理而得,其他的也多在必要时加注,以免注释过多反而遮蔽原文自身的描述。倘若对高、赵、金三人的版本进行比较,可精确地看到一个清晰的发展脉络。高氏对文本中大部分的表述都未进行评论,赵氏也只是提供了少量注释,而金氏则明显致力于提供一个基本解释,甚至对书中下卷所提及的动植物如“乙狗满”之类的罕见词汇也进行了注释。高氏对此只保留了原文,未能进行翻译;赵氏表示,还未弄清究竟指哪一种“鱼”(该表述出现在一海洋生物的列表中)。金氏则特别指出,据《职方外纪》与德保罗(Paolo De Troia)提供的意大利语新译名,可知该词应该是ichneumon一词的变形,意为猫鼬(通常被称为Herpestes ichneumon)[2]。另一例如“般第狗”一词,高氏由该词的尾字,猜测其意系指一种狗;赵氏对此语焉不详;金氏则给出了注释:援引《坤舆图说》,该词是指水獭。[3]在这里,或许有必要补充一句:根据魏汉茂(Hartmut Walravens)的考证,该词其实是对拉丁文canis ponticus的翻译。[4]
金氏凭借自己多年的积累和考证,对《澳门记略》加以注释,譬如:南澳地名的问题;[5]对一些人物亦进行了详尽的考察,比如富争议的英国船长安森,应该是一位西班牙官员。[6]对许多官阶头衔,他同样也进行了考辨。当然,并非书中所有的术语及名称都能全部解释清楚,因此,金氏在译文中有些地方也只是提出建议。比如,在吕武朥名字问题上,他认为此人可能是D.Gabriel Lecaroz,[7]这样讨论为该问题的进一步研究保留了空间。
当然,对《澳门记略》的校注内容可以扩大为专门的研究。譬如:位于广州的著名的南海神庙[8],夏德(F.Hirth)和柔克义(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在他们著名的《诸蕃志》译本中,就已经提到过,金氏在译文中也标注了同样的文献出处。当然,对于不同的主题,都在历史的长河中产生许多各式各样的文献材料,那么对《澳门记略》所作的注释,究竟做到何种程度为宜?这些注释将发挥多大的作用?对此要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并非易事。鉴于该书原文的篇幅及其复杂性,目前对注释篇幅和内容的处理基本是正确的。但从读者的角度考虑,有时候研究者需要冷静克制地处理材料,避免过于注重细节而导致译文细碎化。换句话说,对于个别事件、名称或术语所做的长篇注释,只应出现在专门的研究著作中。
毫无疑问,有了金氏葡语译本,对西方学者来说,进行澳门问题的研究可以变得更加轻松。这一译本质量上佳,为相关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它将成为澳门研究者案头必备之书,也将很快取代高氏旧译,甚至在某些地方还可以替代赵氏校注本。我们应该向译者及其葡萄牙同事表示感谢,他们倾注了大量的精力,花费了漫长的时间从事此项工作,完成这一浩瀚工程实非易事,对学术研究的贡献和影响则是既深且远。(www.xing528.com)
【注释】
[1]罗莹译。原载信息:“Yin Guangren,Zhang Rulin(authors),Jin Guoping(translator),Rui M.Loureiro(revision),Breve Monografia de Macau(Macau 2009)”,in Monumenta Serica 58(2010),pp.424-426.
[2]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澳门记略》,澳门:澳门文化局,2009年,第221页,第277页注释519。
[3]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澳门记略》,澳门:澳门文化局,2009年,第220页,第276页注释502。
[4]魏汉茂Hartmut walravens:《德国知识:南怀仁神父〈坤舆图说〉》[Die Deutschland-Kenntnisse der Chinesen(bis 1870):Nebst einem Exkursüber die Darstellung fremder Tiere im K'un-yüt'u-shuo des P.Verbiest]一书中所载外国动物的附录,科隆:1972年。
[5]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澳门记略》,澳门:澳门文化局,2009年,第86页,第140页注释96。
[6]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澳门记略》,澳门:澳门文化局,2009年,第96页,第141页注释132,第142页注释137。
[7]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澳门记略》,澳门:澳门文化局,2009年,第175页,第260页注释157。
[8]印光任、张汝霖编,金国平译:《澳门记略》,澳门:澳门文化局,2009年,第216页以及相关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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