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王迁岐以前先周族所居留的邰、豳、漆沮、梁山等这些早期的地望是不是也如前人所说都在陕西泾渭地区呢?到目前为止,从田野考古上一直找不到明确的迹象。30年代在陕西宝鸡发掘了一批瓦鬲墓。邹衡先生通过田野考古和出土器物的研究,认为瓦鬲墓第一、二期是先周文化。瓦鬲墓第一期的年代不会晚于殷墟文化第四期。殷墟文化第三期和殷墟文化第四期的绝对年代已被估计为商代廪辛至帝辛之间。邹衡先生说:“早在先周文化第一期以前,泾渭地区已存在相当于早商和晚商早期的青铜文化。”[817]1972年1月就在岐山县京当发现几批青铜器,据说“应属于商代晚期前段,即殷墟早期阶段”。1973年12月在扶风的白家窑修建水库,发现一批陶鬲、陶豆、陶罐,“时代大体相当于殷墟文化第一期”[818]。邹衡先生就指出:“可见岐山、扶风一带确实分布有相当于武丁以前的商文化遗址与墓葬。”[819]李仲立也说:“从考古发掘的情况看,直至目前为止,有关专业人员虽然进行过多次调查,也未能在武功邰之地发现先周文化遗迹。”[820]
据此,则泾渭地区在周太王从邠迁岐以前,虽然有古遗址,但不是先周文化,而是商或其他部族的文化居于主要地位。并且,可以明确地说:“先周文化第一期也决不是从陕西的商文化第一、二、三期直接发展来的”[821]。很显然,旧说先周族早期迁徙地点邰、豳等地在泾渭地区,未必可信了。
那么,先周族早期的文化地望到底在什么地区呢?
早在30年代钱宾四先生就曾提出,先周族最初的根据地不在陕西,而在今山西黄河之东。我们从周人自称是夏后,可能是夏的一个分支,而夏迹又多在山西、河南两地观之(参见第四章第二、三节),则周人最早的渊源,似也应在山西、河南一带。因之钱先生之说甚有可能。所以,国内外的史学界采用或者相信此说的逐渐增多[822]。
关于钱宾四先生所提出的一些论证[823],我们可简单地列举如下:
按周祖后稷所封之邰,实即山西汾水流域之骀。《左传》昭公元年:“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大原。帝用嘉之,封诸汾川。……今晋主汾而灭之矣。”《水经注·涑水》涑水兼称洮水,是台骀居汾涑之域。《左传》昭公九年谓:王使詹桓伯辞于晋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骀、芮、岐、毕,吾西土也。”这个骀,可能即居于汾水、洮水流域的台骀所居之地。据詹桓伯言骀地当距魏、芮不远(魏、芮二国在晋南),似乎也应在晋南。解经者多谓“骀”即后稷所封之“邰”。
《太平御览》引《隋图经》:“稷山在绛郡,后稷播百谷于此山。”闻喜稷山一带有后稷的传说并有后稷墓。(www.xing528.com)
《史记·刘敬列传》言公刘避桀居豳;《吴越春秋·吴大伯传》同;《诗经·大雅·公刘》篇亦谓“笃公刘,于豳斯馆”;《匈奴列传》亦说,夏道衰而公刘失其稷官,邑于豳。可知周人公刘时就从骀迁到豳地。邰若在陕西武功,周与夏两地悬远,和夏政的善恶无关,为什么公刘要避而远去呢?可以想象公刘原先所居之地必距夏甚近。这也是邰当在晋境之一证。至于豳字《孟子》作邠,以因“岐”而邑者为“”、因“沣”而邑者为“酆”例之,则“邠”最初当为滨汾水之邑。《逸周书·度邑解》有“(武)王乃升汾之阜,以望商邑”,“汾”一作邠。《史记·周本纪》引作“豳”。这个豳或邠或汾之地一定距商邑不远,当以在山西南部为是。清梁玉绳即谓:“若在栒邑之豳,何从登其阜以望商邑乎?”
《汉书·地理志》右扶风之栒,班氏自注谓“有豳乡,《诗》豳国,公刘所都。”应劭曰:“《左氏传》曰:‘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郇侯、贾伯伐晋是也。”臣瓒曰:“汲郡古文晋武公灭荀,以赐大夫原氏黯,是为荀叔。又云文公城荀。然则荀当在晋之境内,不得在扶风界也。今河东有荀城,古荀国。”师古曰:“瓒说是也。此栒读与荀同,自别邑耳,非伐晋者。”今按《水经注·汾水》:“古水出临汾西,又西南径荀城,在绛州西十五里。”此汾域之荀也。《水经注·涑水》亦谓:“涑水经猗氏故城北,又西径郇城,郇伯国也。”此涑域之郇也。今秦之豳乡在郇邑,返而推之,则公刘所居之豳或邠,当离汾域之荀为迩也。
《水经注·汾水》:“汾水西过长修县南,又西与古水合。水出临汾县故城西黄阜下,东注于汾。”《太平寰宇记》:“临汾故城即汉临汾县也,在今绛州东北二十五里。”然则临汾有古水,公亶父本居其地,故称古公,也就是公刘居豳之又称豳公也。由此推之,公刘居邠及于公亶父,盖在临古水之滨。
然则后稷、公刘所居之骀与邠,实在山西的汾、涑二水流域,公亶父得名于古水。古公亶父逾梁山迁岐,所逾的梁山实即《汉书·地理志》夏阳下所说的“《禹贡》梁山在西北”之梁山,在今韩城县西北九十里。
钱先生所论周人最早源于晋境,衡以当时地理情势,固无不合。下面还可以从另外六个方面,对周人最早源于晋境说加以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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