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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宗教:北方道教受打击,西魏—北周境内宗教状况不同

时间:2023-10-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北朝胡汉杂居,儒、道攻击佛的重要理由是所谓华夷之辨,宗教斗争又蒙上种族与政治意义,因此比南朝激烈。在这种政治氛围下,北朝后期北方东半部的道教大受打击,只因道教被看成是汉人的宗教。北朝后期的另外一边,西魏—北周境内的宗教状况则迥然相异。

北朝宗教:北方道教受打击,西魏—北周境内宗教状况不同

欲了解北朝宗教,必须先认识北朝宗教特殊的政治背景。

南北朝道教佛教竞争激烈,佛、道双方传教都重视高层路线,争取皇帝、高官与世族领袖的信奉与支持,希望通过他们在政治、社会文化上的势力顺利传播宗教。在北朝这个胡汉杂居的地方,双方的竞争更多了一项民族差异的因素,形成北朝宗教文化的特色。

大抵汉人世家大族以儒学传家,宗教信仰则倾向道教,原因在于民族主义使汉人认为佛教是胡人所创、胡僧所传的胡人宗教,道教则是汉人自创的本土宗教,崇奉的神仙得道成仙前原也都是汉人,“汉人信汉教”的观念下,道教是自然的选择。相对于此,鲜卑及其他胡人多崇奉佛教,自然也有“胡人信胡教”观念的影子。

南北朝时代道教与佛教时常相互争辩攻击,儒家则通常攻击佛教,倾向与道教联合。北朝胡汉杂居,儒、道攻击佛的重要理由是所谓华夷之辨,宗教斗争又蒙上种族与政治意义,因此比南朝激烈。

一方面,北魏皇帝本身非属汉族,但既然高高在上,既统治胡人,又统治汉人,对于治下胡、汉的宗教差异,就必须小心因应,对华夷之辨也需要表示态度。446年,北魏太武帝灭佛,崔浩与寇谦之的劝说固然是重要原因,但太武帝的灭佛诏书里说:“朕承天绪,欲除伪[1]定真[2],获羲农[3]之治。”看来,他要借此证明自己遵循中国儒家的正统,做稳中国皇帝。

另一方面,从太武帝起,历代北魏皇帝即使本身是虔诚的佛教徒,即位时也都要举行道教的仪式,到道教坛场亲自接受道教符箓,代表这位鲜卑皇帝也已经被汉人的神仙接受,得到认可与祝福,有资格统治汉人。

北魏分裂后,东魏—北齐由胡化汉人高氏家族掌握大权,他们的武力主要来自“六镇之变”“河北民变”的六镇流民集团,这是反对北魏汉化的胡文化武装团体,高氏家族要领导他们,就必须表现得比胡人还像胡人。在这种政治氛围下,北朝后期北方东半部的道教大受打击,只因道教被看成是汉人的宗教。高欢之子高澄在548年撤销东魏的道坛,开始打击道教,等于间接撇清与汉人的关系。551年,高洋篡东魏建北齐,555年就着手消灭境内的道教,强迫道士都要剃发改当和尚,完全不管他们懂不懂佛教教义、经典、仪轨,够不够资格当,此事成为政治干预宗教的典型事例。佛教因此在北齐大为兴盛,造像甚多,有些一直保存到今日。

北朝后期的另外一边,西魏—北周境内的宗教状况则迥然相异。统治者宇文家族实际上是西北地区胡、汉融合后,建立起的全新统治集团的代表,面对佛、道二种宗教背后的胡、汉文化取向,不便表态,儒学便成为必然的思想出路,于是北朝后期北方西半部在思想与制度上一切唯《周礼》是尚,影响到政府的宗教政策。既然是以儒家思想与制度治国,就要排斥佛教,但儒家不尚杀戮,于是北周武帝的灭佛,就采取名义上的以辩论定高下的方式。

北周武帝为禁灭佛教,曾于568年、569年、570年三次召集百官、儒生、和尚、道士等全国知识分子代表在御前集会,宣示儒学的特殊地位,讨论佛、道两教教义的高下,虽然允许三方代表辩论,但终于在574年宣布禁止佛教。此时佛教僧侣力争,基于公平考量,北周武帝乃同时查禁佛教、道教,下令和尚、道士一律还俗,成为政治干预宗教的另一典型事例。

虽然如此,北周武帝禁教的打击力量主要是针对佛教。577年北周灭北齐后,更延伸到原北齐境内。在禁教下大批佛像被破坏,经卷被焚烧,三百万以上佛教出家人还俗,寺庙有四万所以上被赐给王公作宅第,寺院财物发给群臣,寺院奴婢全部释放。然而宗教问题毕竟不能用政治力量解决,578年北周武帝死后,佛、道二教很快恢复,都并未受到不可逆的打击。581年杨坚篡北周建隋朝,北朝结束,中国北方胡汉之争泯灭,宗教与思想上回到儒、道、佛三足鼎立的局面。

道教在北朝有重大改变与发展,与寇谦之这位道教的改革者有关。(www.xing528.com)

道教本产生于南方,但到北朝初年,北方的道教已很盛行。北魏开国皇帝道武帝为追求长生而笃信道教,他设立炼丹基地,称为“仙坊”,聘请道士主持,称他们为“仙人博士”,炼制长生丹药。结果可想而知,他服食“仙丹”后中毒,性情暴躁,喜怒无常,被无法忍受的部下杀死。这种传统的寻求外丹的道术在当时十分普遍,并无新意,也限制了道教进一步的发展,直到道士寇谦之提倡革新,北朝的道教终于出现转机。

寇谦之(365—448年)在华山、嵩山修道,自称从太上老君处受封为天师,是天师张陵(张道陵)的继承者,道教正统领袖。他又说得到太上老君传授的《云中音诵新科之诫》,制作口诀,主张服气导引,修守斋戒,并不重视烧炼药物制作的“外丹”,也反对专注男女性技巧的房中术。作为道教改革派领袖,寇谦之在基本的修身养性上提倡内省自修,一改外丹、房中术等外求的方式,确属不屑谄媚权贵,勇于改革,成为此后道教倾向清虚禁欲一派的开创者,其教派称为“北天师道”或“新天师道”。

面对社会与政治,寇谦之采用忠孝等儒家思想作为道士的行为准则,修订戒律、仪式以改革道教,符合宗教的本色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环境的需求。自汉末以来,道教组织如五斗米道等都收取信徒的米粮金钱,而且组织中设有各级教职,世代继承,其实非常接近政府。寇谦之将这些一概除去,提倡信徒各自在家中立坛、虔诚礼拜就是上等功德,不必离家投奔道教组织。这种教义完全符合帝国统治者的要求,使皇帝与中央政府都不用担心道教组织会变成国中之国,势力坐大后出现割据甚至反叛等问题,所以北魏太武帝经崔浩推荐认识寇谦之后,立即大为崇信。太武帝在首都平城立天师道场,亲自莅临道场接受符箓,从此成为北魏历代皇帝的传统,北派天师道得到北魏政府支持,也在北方顺利传播。总之,胡人统治者的北魏太武帝、汉人世族领袖的崔浩与道教改革派领袖寇谦之三方面的合作,开启了北朝宗教、文化、社会与政治的新页,是北朝历史上的大事。

道教本来就是北朝汉人倾心的宗教,又得到北魏太武帝的支持与提倡,势力膨胀,从此与佛教的对立趋向尖锐化,双方各自争取当政者,也各有所获,遂引起北朝时期两次灭佛教、一次灭道教的宗教冲突。然而寇谦之作为道教领袖,在对待佛教的态度上却并不激烈,仅在言辞上攻击,并没有采取报复主义。439年,北魏灭北凉,俘虏北凉的僧兵三千人,北魏太武帝下令屠杀,寇谦之替这些僧人说情,使他们得以免死;反而是北魏太武帝灭佛时,崔浩主张大杀佛教僧侣,为此寇谦之还曾劝谏崔浩。或许是这种风格的影响,此后北朝的宗教斗争虽然激烈,因此死亡的佛、道出家人却甚为有限。北齐文宣帝灭道教,只杀掉不肯剃发的道士四人,北周武帝灭佛教,竟没有杀死一个僧侣。

南北朝时中国与西域间陆上、海上的交通都已颇为发达,佛教就从这两条路线不断传入中国。河西走廊(凉州)是当时陆上丝路的必经之途,印度或西域的佛教僧侣前往中国,最先抵达的中国文化区域就是这里,常常在此先行停留,学习中国语文,适应环境,因此河西走廊成为北方佛教最发达的地区。河西走廊西部的敦煌最接近西域,佛教也最盛,当地人熟悉佛教经典、仪轨,也擅长制作佛像,著名的莫高窟就在城外,从十六国时期起开凿,北朝时已具规模。敦煌是北凉国首都,439年北魏灭北凉,俘虏佛教僧侣三千人以上,将他们和北凉人三万户强行迁移到平城,结果造成北魏首都平城地区的佛教大规模发展。当时被俘的凉州僧侣领袖昙曜向北魏文成帝建议开山为佛窟,凿石为佛像,崇信佛教的文成帝采纳,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开凿,云冈石窟因此得以出现。或许在云冈石窟开凿的过程中,有经验的原凉州工人还是重要的技术人员呢。

北朝佛教派别不少,在中国佛教史上的地位也甚为重要。后来在中国最兴盛的两个佛教宗派净土宗禅宗,都是从北朝起开始广泛传播,立足于中国。

净土宗属于大乘佛教,根源于净土信仰,专门修习往生安乐土(净土)的法门,方法是念佛修禅定,因念的佛号不同,分为弥勒净土、阿弥陀净土两派。所谓“念”包括“心念”与“口念”二者。“心念”就是全心全意想念佛的名号、佛的相(形状)好、佛的光明、佛的慈悲、佛的神通、佛的功德,等等,进入心里全无杂念的境界,所有相连续想念的全都是佛,据说功夫精进足够时,会在定中看到诸佛。“口念”就是口呼佛号,生时不断念佛,临死也要邀集同道,陪同不停高声念唱弥勒佛或阿弥陀佛名号,一直到病人断气为止,认为如此死者将往生乐土,在弥勒菩萨(未来的弥勒佛)或阿弥陀佛座下修行,将来凭借佛的功德与愿力超脱轮回。净土宗认为造像建塔也是功德,这符合北朝富贵人家的意愿,于是他们大量捐献金钱、土地,造像建塔。可以说北朝出现大量精美佛教艺术品,就是净土宗盛行北方的证明。

净土宗的阿弥陀佛信仰在中国开展,北魏时期的僧人昙鸾(476—542年)贡献最大。他在山西玄中寺依据菩提流支所译的《观无量寿经》,致力弘扬阿弥陀净土的理念。昙鸾援引龙树的论点,将佛教的诸多法门概括为“二道二力”:“二道”为“难行道”与“易行道”;“二力”则为难行道采行的“自力”和易行道采行的“他力”。他认为修习佛法者,在佛并未出世的年代,难以依自力证果,而应该依靠阿弥陀佛的愿力协助,将这种他力和自力结合,才能抵达西方极乐世界,这是解脱的易行道。他因此认为信佛的第一要务就是持念阿弥陀佛,甚至恶人都能借由持念阿弥陀佛而得以往生。昙鸾确定了净土宗的基本理论与修炼法门,从此以后,一心持念阿弥陀佛的净土宗信仰得以确立,并因修行容易,在中国广为传布。一般认为净土宗始祖为慧远(334—416年),其实其事迹难以考证;若论中国僧人对净土法门的贡献,应以昙鸾为第一,日本净土宗称他为净土宗的“初祖”,可见他如何受到尊崇。

禅宗是北朝佛教的另一大宗派。一般认为中国禅宗的初祖是菩提达摩,他从南天竺经海路到广东,辗转至南梁首都建康,与梁武帝相谈不投机,乃渡江到北朝,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修行,开创禅宗一派,依时间推算,应在北魏宣武帝时(499—515年)。然而据《续高僧传》所述,佛陀禅师[4]才应是最早将禅宗法门传到中国的印度僧人。佛陀禅师修习印度佛教之禅观,曾历游西域诸国,后至北魏首都平城附近,受到孝文帝(471—499年)的崇仰。孝文帝在平城为佛陀禅师设置禅林,迁都洛阳后,又于少室山创建禅院,建翻经堂,请佛陀禅师住持,从事译经工作,其道场一直传承,即今少林寺。不论如何,佛教禅宗思想应该是在5世纪末至6世纪初传入北朝的,而且不止一条途径。

禅宗法门主张修心,以明心见性、一切皆空为宗旨,要破除名相,忘言绝虑,跳脱空有,所以不重讲经,重视禅定。菩提达摩以面壁方式修行,称为壁观,意思是断绝诸般因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达摩又主张忘言,只口头说法,不立文字,不出著述,这种做法传承下来,使禅宗法门能够心无执着,涤荡一切执见,思想上解脱各种拘束。在北朝这个战火频仍,儒学与北天师道又都严格遵守礼教的时代,禅宗佛教提供给人们心灵上抛弃羁绊,进行深度探索的空间,还不需钻研佛学经典,故能受到重视与欢迎,广泛传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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