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晖吉：女戏中的异类-陶庵梦忆

女戏以妖冶恕［2］，以啴缓［3］恕，以态度恕，故女戏者全乎其为恕也。若刘晖吉则异是。刘晖吉奇情幻想，欲补从来梨园之缺陷。如《唐明皇游月宫》［4］，叶法善［5］作，场上一时黑魆地暗，手起剑落，霹雳一声，黑幔忽收，露出一月，其圆如规，四下以羊角染五色云气，中坐常仪［6］，桂树吴刚［7］，白兔捣药。轻纱幔之，内燃“赛月明”数株，光焰青黎，色如初曙，撒布成梁，遂蹑月窟，境界神奇，忘其为戏也。其他如舞灯，十数人手携一灯，忽隐忽现，怪幻百出，匪夷所思，令唐明皇见之，亦必目睁口开，谓氍毹［8］场中那得如许光怪耶！彭天锡向余道：“女戏至刘晖吉，何必男子！何必彭大！”天锡曲中南、董［9］，绝少许可，而独心折晖吉家姬，其所鉴赏，定不草草。

【注释】

［1］刘晖吉：刘光斗，字晖吉，武进（今江苏常州武进）人。明代官员。

［2］恕：揣摩猜测。此处是指对戏曲中人物和情景的琢磨。

［3］咩缓：缓慢，舒缓。

［4］唐明皇游月宫：元杂剧名。唐明皇李隆基与道士叶法善游月宫，聆听月中天乐，归传其音，名《霓裳羽衣》。(www.xing528.com)

［5］叶法善：字道元，唐代道士，传说他遇仙人授以飞召之法。唐玄宗封他为越国公，尊为天师。

［6］常仪：即嫦娥，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7］桂树吴刚：传说月亮上有一棵桂树，高五百丈，吴刚因学仙有过，被罚在月宫砍伐桂树，但桂树被砍的创口随即愈合，所以吴刚只能一刻不停地砍。

［8］氍毹：细毛毯，后用来指代戏剧舞台。

［9］南、董：指南史和董狐。春秋时期齐国史官南史和晋国史官董狐都是秉笔直书，直言不讳。此处指彭天锡对戏曲的品评非常公正、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