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战：东晋与前秦政权之间的历史壮举

淝水之战是发生在东晋与氐族苻氏所建的前秦政权之间的一场大规模战争，这是自赤壁之战以来，南北政权之间进行的最大一场战争，也是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争。

后赵灭亡后，中原大地再易其主。当时北方存在的政权有鲜卑慕容氏所建的前燕，它占有中原地区的今河北、河南、山西、山东广大地区，是当时北方最强大的政权。此外还有在关中地区新兴的氐族所建的前秦政权，河西地区汉族张氏所建的前凉政权和代北（今山西北部）鲜卑拓跋氏所建的代政权。在这些政权中，苻氏所建的政权迅速强大起来，并统一了北方，成为十六国时期北方最强大的政权。

建立前秦的苻氏，原为略阳临渭（今甘肃秦安县东南）氐族。西晋末年，少数民族上层分子纷纷起兵反晋，居住在关中地区的氐族首领苻洪也被本族人推为盟主。他们臣附于前赵、后赵。石虎统治时期，他将关中氐族迁往枋头（今河北浚县），以苻洪为龙骧将军、流人都督。冉闵消灭后赵后，下令居住在各地的少数民族都返回原住地，这样，苻洪便率领氐族部落由枋头西撤。当时流亡在山东、河北一带的关陇流民，也纷纷归附苻洪，苻洪部众多达十余万人，苻洪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不久，苻洪被后赵降将麻秋杀害，他的儿子苻健继立，统率部众继续西归，占领长安，割据关陇地区。351年（永和七年），苻健称天王、大单于，建元皇始，设置百官。第二年称皇帝，国号秦，史称前秦，都长安。

氐族是进入中原五胡中最先进的一个少数民族，他们长期与汉族杂居，汉化较深。苻氏的民族偏见较少。他们建国后，没有再实行前赵以来的胡汉分治政策，也没有忙于四处征伐，抢夺地盘，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发展生产，巩固政权上。当时前秦政权刚刚建立，还比较弱小，它东面是强大的前燕政权，南面是东晋正统王朝，西边是张氏的前凉政权，北边是新崛起的拓跋氏代国政权。四面环敌，前秦统治者没有盲目地四处征战，而是立足本国，巩固发展壮大自己，并随时回击来犯的敌人。

苻健建国后，与百姓约法三章，实行轻徭薄赋，留心政事，崇尚儒学，礼贤下士。他在长安平朔门建宾馆，以招徕远方贤人。为发展经济，他在丰阳县（今陕西山阳县）设立襄州，建贸易市场，招募远方商人，到这里进行贸易，使前秦的国用充足。

354年（永和十年），东晋大将桓温率众北伐前秦，结果被苻健打败，保卫了前秦政权。355年（永和十一年），苻健病死，苻健的三儿子苻生即位。苻生是个独眼龙，只有一只眼睛，生性残暴。

苻生即位后，刚愎自用，滥杀无辜。每次上朝，都带着刀剑，并常把锤钳锯凿放在左右，大臣们稍有忤犯，便将他杀死。他宴请大臣喝酒，令尚书令辛牢主管劝酒，有的人未喝，苻生竟将辛牢杀死。有时，他生剥人脸皮，然后令其歌舞，真令人惨不忍睹。357年（升平元年），苻健的侄子苻坚发动政变，杀死苻生，继承王位。

苻坚，字永固，是苻洪少子苻雄的儿子，他博学有才气，是胡族君主中最开明、最杰出的人物。他即位后，重用王猛等有才能的人，制定正确的治国方针，完成北方统一大业。

王猛，字景略，北海剧（今山东昌乐）人。他家里很穷，少年时以卖畚为生。他博学多才，喜欢兵书，有雄才大略。当年桓温北伐，认为他是奇才，想带他南归，王猛没同意。苻坚在登位前，就听说王猛的名声，便用心结交，二人十分投机，结成莫逆。苻坚即位后，王猛便成了苻坚的心腹重臣，把他比作管仲、子产，一年升五次官，由县令升为尚书佐仆射、辅国将军、司隶校尉。苻坚与王猛的合作是北方胡汉统治者合作的典范，真是如鱼得水。

在王猛为始平（今陕西咸阳市西北）县令时，就对苻坚说：“治理太平的国家用礼制，治理乱邦要用法制。”

王猛的观点得到苻坚的赞同，并将它作为治国方针。苻坚支持王猛对那些不法豪强的打击，尤其是对那些自恃有功朝廷，横行不法的氐族贵族的打击。在王猛为尚书令时，氐族豪强樊世，曾辅佐苻健立过大功。他居功自傲，看不起王猛，当众辱骂王猛没有任何功劳，竟敢专管朝政，并扬言说：“我一定要把王猛的头悬挂在长安城门之上，否则誓不为人。”

一次，二人因事在苻坚面前发生争执，樊世破口大骂王猛，还要动手打王猛，苻坚大怒，下令将樊世斩首。

这件事引起氐族贵族的不满，他们纷纷上书，说王猛的短处坏话。苻坚非常生气，将这些人大骂一顿，有的还在殿庭上用鞭子打，吓得那些氐族贵族再也不敢攻击王猛了。王猛对于不法之徒，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贵族豪强，一律严惩不贷。苻健的小舅子强德，自以为是皇亲，酗酒横暴，抢掠百姓财货子女，危害百姓。王猛将他捕获杀死，陈尸市上。王猛做京兆尹（相当于今天北京市市长），数旬之间，便杀死贵戚豪强二十多人，使百官敬畏，豪强收敛。社会风气好转，京城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良好风气。苻坚为此慨叹道：“我现在才知道用法来治理天下的好处，天子的尊贵啊！”

为了使自己的政权能立于不败之地，苻坚大力提倡发展农业。他主张禁止奢侈，与民休息。为了督促农民耕种，苻坚效法汉族皇帝，亲自耕田，并且让皇后苟氏亲自到近郊养蚕。这虽然是一种形式，但却说明苻坚对农业的重视。也鼓舞了久经战乱的北方各族人民，他们安心生产，使前秦的良田得到开发，国库也充实起来。苻坚规定，不是命士以上，不得在京城百里之内乘坐车马，工商奴隶妇女，不得穿带金银锦绣，犯者杀头。就是后宫之内，也不准穿绮罗锦绣，衣服不许拖地。这种大力提倡勤俭节约的做法，有利于残破的北方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当时，关中地区经常干旱少雨，苻坚为保障农业生产，兴修水利，推广区种法。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尤其在科学技术落后的古代社会，人们战胜自然的能力十分微弱，只有依靠集体的力量，兴修水利，才能使农业生产有所保障。苻坚下令征发王侯以下及豪强贵族家的僮仆奴隶三万人，开泾上水源，凿山修堤，通渠引渎，灌溉农田，老百姓深受其利。苻坚还推行先进耕作技术——区种法。区种法是汉代氾胜之发明的一种深耕细作的耕种方法，能抵御一定程度的干旱，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比较适合关中地区使用。

经过苻坚和王猛的几年努力，前秦政权出现了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的景象。

苻坚有了强大的经济后盾，便开始了他统一北方的行动。他第一个进攻的对象就是雄踞中原的前燕政权。

前燕是鲜卑慕容氏所建立的政权。慕容氏是中部鲜卑，居住在今辽东和辽西地区。294年（西晋元康四年），部落酋长慕容廆把都城迁到大棘（今辽宁义县），学习耕种，从事农业生产，开始向封建制过渡。西晋末年，是慕容氏大发展时期，那些胡族军事贵族都忙着抢中原地区这块肥肉，无人注意地处偏远的慕容氏。慕容氏也知道自己势力弱小，不能参加中原角逐，他便加强内政建设。西晋灭亡后，其他胡族贵族纷纷称王称帝，慕容廆却承认东晋政权宗主国地位，名义上臣附于东晋，东晋封慕容廆为鲜卑大单于。这一点，得到留居北方的汉族地主阶级的拥护。留居在山东、河北一带的世族大家和汉族百姓，纷纷逃往辽西，投奔慕容氏。慕容廆不仇视汉族，对于前来投奔有才能的汉族士人给予重用，如裴嶷、阳裕、封裕、高瞻等。这些汉族地主知识分子给慕容氏带去了汉族的典章制度和统治经验，有利于慕容氏政权的发展。

慕容氏政权与匈奴汉国、前赵、后赵统治的不同之处就是没有实行胡汉分治，而是大量重用汉人，是十六国前期胡汉合作最好的政权。慕容廆为了招徕和安抚流民，在辽河流域设立许多侨立州郡，使汉人有宾至如归的感受。如为冀州人设冀阳郡，豫州人设成周郡，青州人设营丘郡等，既便于对流亡这里的汉人进行管理，又吸引更多的流民奔向这里，增加慕容氏政权的劳动力，有利于经济的发展。

333年（东晋咸和八年），慕容廆死，子慕容皝继立。他仍尊东晋为宗主国，东晋封皝为镇军大将军、大单于、辽东公。337年封为燕王。慕容皝将都城迁到龙城（今辽宁朝阳），又向中原迈近一步。在军事上，打败石虎二十万大军的进攻，东破夫余、高句丽，灭鲜卑宇文部，成为辽西地区唯一的政权。

慕容皝继续实行他父亲的重用汉人，安抚流民，发展农业的政策，在安抚流民问题上，他做得更出色。当时涌入辽西的流民很多，而辽西地区土地很少，这就出现人多地少的情况。如何安置这些流民呢？慕容皝在开发荒地基础上，又将过去圈为园苑、牧地的土地都向流民开放，让流民耕种。对于没有耕牛的流民，政府借给耕牛。这些流民怎样向政府交税呢？慕容皝接受记室参军封裕的建议，实行汉魏旧法，即四六分成和五五分成，就是耕种政府土地，使用官家牛的百姓，将收获的6/10交给政府，自己留4/10；用自己耕牛的，则将收获的一半交给政府。这样，既安置了流民，国家也有了收入。慕容皝为促进农业的发展，还亲自在郡县劝课农桑。

348年（永和四年），慕容皝死，子慕容儁继立，仍尊东晋为宗主国，将都城迁到蓟（今北京市），时刻准备挺进中原。

后赵石虎死，后赵发生内乱，冉闵灭后赵，大杀胡羯，中原大乱，这就为慕容儁进入中原提供了机会。慕容儁乘机出兵，擒冉闵，灭冉魏，尽得中原之地，成为中原地区最强大的政权。

352年（永和八年），慕容儁正式称皇帝，建立燕国，史称前燕，并迁都邺城。这时，他再也不需要东晋这块招牌了。

慕容儁称帝后，雄心勃勃，想吞并江南和关中，统一全国。他下令清查户籍，每户只留一丁，其余全部充军，以凑足一百五十万。后遭到大臣们的反对，变成每五丁出三，这对前燕百姓来说也很沉重。

360年（升平四年），慕容儁没来得及实现他的宏伟蓝图，就病死了。他年仅11岁的儿子慕容日韦继立，政权掌握在太原王慕容恪和上庸王慕容评手中。慕容恪是中国历史上比较杰出的少数民族政治家，他辅政前燕七年（360—366年），是前燕政治上比较稳定的时期，并且也是前燕疆域最大的时期。可惜他于367年（太和二年）病死。临死前，他向继他执政的慕容评推荐非常有才干的吴王慕容垂，可慕容评嫉贤妒能，没有重用慕容垂，前燕朝政开始腐败。

369年（太和四年），东晋大司马桓温北伐，一直打到离前燕首都只有二百里远的枋头（今河南浚县），吓得慕容日韦、慕容评惊慌失措，想放弃邺城，逃奔龙城。是慕容垂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打败桓温，把前燕从危亡中解救出来。慕容垂的功劳没有得到奖赏，却遭到慕容评和太后足浑氏的嫉恨，二人想害慕容垂，慕容垂被逼无奈，只好投奔了前秦，从此前燕再无良将了。

慕容氏进入中原后，迅速腐化。慕容日韦身为一国之君，带头骄奢淫逸，他后宫美女有四千多人，每日消费达万金。太宰慕容评更是贪婪成性，霸占山林泉水，卖柴卖水，积钱绢像丘陵那么多，三军没有斗志。那些豪强贵族强占土地，建立田园，霸占劳动人口。慕容日韦接受尚书佐仆射悦绾检刮荫户的建议，一次就清查出被王公贵族占有的荫户二十多万，将近百万人，朝野为之震惊。

就在前燕日益腐败的时候，关中的前秦却发展强大起来，并向前燕发动了进攻。370年（太和五年），苻坚派辅国将军王猛、镇南将军杨安等，率众六万进攻前燕。前燕统帅慕容评调集大军三十万，驻扎在潞川（今浊漳河）一带，抵御秦军。因慕容评贪婪，军心涣散，毫无斗志，王猛火烧燕军军用物资，燕军大败，死者五万。秦军又乘胜追击，降者十余万人。前燕的三十万主力军就这样轻易地被前秦消灭。苻坚又亲率十万大军与王猛会师，长驱到邺城。慕容和慕容评想逃奔和龙，中途被苻坚擒获。苻坚迁慕容及王公以下及鲜卑百姓四万余户回长安，前燕灭亡。

前燕自慕容皝称燕王，到慕容被苻坚灭亡，共三世34年（公元337—370年）。自慕容儁称帝，到慕容失国，仅19年（公元352—370年）。(www.xing528.com)

灭亡前燕后，371年（太和六年），苻坚派兵灭掉仇池氐杨氏，又进攻汉中，从东晋手中夺得益州、梁州，下一个目标就是久据河西走廊的张氏前凉政权。

前凉政权建立者张轨，安定乌氏（今甘肃平凉）人，是汉常山王张耳第十七代孙，世代以儒学闻名。晋惠帝时，张轨在京城洛阳为散骑常侍，他见西晋要大乱，便想到距离洛阳较远的河西走廊一带，割据一方。301年（永宁元年），西晋政府任命他为凉州刺史。张轨到任后，努力发展当地的经济、文化，稳定政治局面。他亲自劝课农桑，选拔贤才，建立学校，发展教育。永嘉之乱，中原混战不堪，广大劳动人民和地主官僚纷纷逃往河西，河西地区成了避难所。晋愍帝在长安即位，封张轨为太尉、凉州牧。314年（建兴二年），张轨死，子张寔继立。

前凉张氏政权是十六国前期北方最稳定的政权，是北方战火纷飞年代里的一块净土。张轨和他的子孙们一直没有称皇帝，一直以晋王朝为宗主国，并且无论是西晋还是东晋，他们对中央王朝的岁贡从不间断，同时还一直使用晋愍帝的建兴年号，所以得到广大汉族人民的支持。他们的政权很小，但很安定，官民同心，曾两次击退前赵、后赵的强大进攻。张骏统治时期是前凉最强盛时期，尽有陇西之地，西域各国纷纷臣附。张氏子孙重视发展文化教育，中原地区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流亡到这里，在和平安定的环境下，传经讲学，保存了中原的先进文化，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河西文化，这是前凉政权对历史的特殊贡献。后因张氏子孙互相残杀，政权开始衰落。到张天锡时，他荒于声色，不理政事，政权更加颓败，而前秦正在强盛时期。376年（太元元年），苻坚派苟苌、毛当、姚苌等率兵进攻前凉，张天锡投降，前凉灭亡。

前凉从张轨出任凉州刺史，到张天锡降秦，共历76年（301—376年），是北方十六国时期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割据政权。

苻坚灭掉前凉后，同一年又进兵代北，灭掉拓跋鲜卑什翼犍在盛乐（今内蒙和林格尔附近）建立的代，至此，前秦实现了自西晋末年以来北方最大限度的统一。它的版图东到大海，西到西域的龟兹，南到襄阳，北尽沙漠，前秦政权达到了鼎盛时期。

苻坚统一北方后，就要进攻东晋，统一全国。苻坚进攻东晋，统一全国的愿望非常强烈，但他的大臣们却不同意南征，给他分析了南征的种种不利条件。苻坚的重要谋臣助手王猛早在375年（宁康三年）就病死了。临终前，王猛就曾对苻坚说：“东晋虽只有东南一隅，地处偏远，但他们是正朔相承，是正统政权，应与他们和睦相处。臣死之后，希望陛下不要进攻东晋。鲜卑、羌人，是我们的仇敌，早晚是我们的祸患，应逐渐地清除他们，以定安国家。”

王猛的死对于前秦来说是一个重大损失，前秦能有今天，有王猛的许多功劳。苻坚不仅失去了一位良相，更重要的是前秦失去了一位能够劝谏君主，而君主又能够言听计从的好参谋，苻坚失去了一位能够与之商谈军国大事、并有远见卓识的良师益友。王猛死后，苻坚就不愿听别人的意见，变得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起来。

382年（东晋太元七年），苻坚决定发兵南征。发兵之前，他大会群臣，那些忠于苻坚，真正为前秦着想的大臣都反对苻坚发兵。

朝臣们争论不休，大多数人都反对南征。会后，苻坚把他的弟弟苻融单独留下，商讨此事。苻融也反对南征，他对苻坚说：“现在讨伐东晋有三点不利，一是天道不顺；二是晋国内部安定，没有乱迹，不宜征伐；三是我们多年征战，将士疲惫不堪，有畏敌的心理。其实，群臣中不赞成南征的人都是忠臣，愿陛下听从他们的建议。”

苻融还说：“我所担忧的还不仅仅是这些。陛下优宠鲜卑、羌、羯等族人，将他们都安置在京畿地区，这些人与我们有亡国的深仇大恨。陛下南征，只留下太子和老弱病卒数万，留守京城，臣恐怕发生不测，祸起萧墙，到那时后悔晚矣。”

苻坚不接受苻融的建议，苻融为国家着想，不怕触怒苻坚，他说道：“我们的国家是戎族政权，不是正统。这场战争绝难取胜。”

为了说服苻坚，苻融还提到王猛临终遗言，然而此时，王猛形象在苻坚心目中已经淡化，苻坚主意已定，无论谁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淝水之战示意图

苻坚不听任何人的劝谏，一意孤行地于383年（太元八年）发动了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

七月，苻坚下令全国公私马匹全部征用，平民每十丁出一兵，组成步兵六十多万，骑兵二十七万的庞大队伍，选良家子为羽林郎三万人，由他亲自统率。他把军队分成三路，一路由苻融、慕容垂率领二十五万人，作为前锋，从长安向东进攻；一路由羌人姚苌统帅蜀汉水军，顺长江东下；另一路从幽州出发南下。八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东西万里，水陆齐进，向东晋扑来。

谢安像

面对前秦凶猛的攻势，东晋政府此时情况怎样呢？东晋这时执掌朝政的是北方大族谢安，谢安是东晋继王导之后比较有才能的宰相，他治国有方，东晋朝廷内部出现相对安定的局面，这些前文已介绍。谢安为牵制长江上游桓氏的武装力量，防御北方胡族政权的侵袭，在京口组建了北府兵。北府兵来源于北方流民，他们思念自己家乡，对北方胡族军事贵族有刻骨仇恨，他们一旦与北方政权交锋，便会表现出旺盛的斗志，战斗力极强。在苻坚大军压境情况下，谢安镇定自若，他任命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谢玄为前锋都督，和谢琰、桓伊等，共率八万军队，抗击苻坚。以八万兵力对抗苻坚八十多万军队，人数实在太少，东晋大臣们人心惶惶，桓冲要派兵三千来保卫建康，谢安拒绝了。谢玄出发前向谢安问计，谢安竟带着谢玄到别墅，下起围棋来。这是谢安故意示人以静，安定人心。

苻融带领先锋大队于十月份攻陷了寿阳城，苻坚率大军也到了项城（今河南沈丘），秦将梁成、王显等率兵五万屯驻在军事要地洛涧（今安徽寿县西南安丰塘西南），并在淮水中设置障碍物来阻截晋军。谢石、谢玄率领晋军只好在距离洛涧25里的地方驻扎下来。苻融占领寿阳后，派人给苻坚送信说：“敌人兵力很少，容易擒获，只是怕他们逃跑，他们应该速来。”

苻坚接到消息后，便将大军留在项城，自己率八千骑兵，昼夜兼程，赶到寿阳，苻坚到寿阳后，自恃兵多将广，骄傲轻敌。他派东晋降将朱序前去游说谢石，让他们投降。朱序心怀故国，他不但没有劝谢石投降，反而对谢石告密说：“秦军百万，如果到齐，的确难以抵挡。现在应趁其大军没有集齐，速战速决。只要打败他们的先锋部队，就可以取得大胜。”

谢玄、谢石采纳了朱序的建议，十一月，派北府兵勇将刘牢之率五千人马偷袭驻扎在洛涧的秦军。刘牢之黑夜渡过洛涧，突破秦军防线，杀死洛涧守将梁成，歼灭秦军一万五千人，士气大振。晋国乘胜追击，一口气冲到淝水右岸，驻扎在离寿阳城只有四里的八公山下，与秦军前锋主力隔河对峙。

驻扎在寿阳城中的苻坚和苻融到城头去观察晋军动静，只见晋军阵势森严，旌旗如林，人精马壮，纪律严整。又远远望见八公山上，人影攒动，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军队埋伏在那里，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他回头对苻融说：“你看，这满山遍野都是晋兵，这分明是劲敌，你怎么能说他们兵力弱少呢？”

其实，八公山上根本没有晋军，是山上草木被风吹得晃动，像人影，由于距离较远，苻坚看不清楚，这就是典故“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由来。

由于前秦军队阻淝水为阵，晋兵无法渡河作战。谢玄为了迅速与秦军决战，派使者到寿阳城，对苻融说：“将军领兵深入到我们的境内，却列阵淝水，这是作持久战的打算，哪里是想速战速决呢？你们不如把阵地略向后移动一些，让出一片战场来，让我们的军队渡过淝水，双方决一胜负，这不是很痛快吗？”

苻坚的部下众将都不同意后撤，主张严密地守住淝水防线，使晋不得渡过淝水。而苻坚和苻融却同意了东晋的要求。他们的想法是：自己兵多将广，让东晋军队渡淝水，当他们军队渡到一半的时候，以铁骑数十袭击晋军，定能大获全胜。

到了约定的日子，苻坚传下号令，叫秦军拔营后退，让晋军渡河。可苻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队伍都是临时强行征调的各族人民组成的杂牌军，内部极不稳定。他们本来就不愿意替苻坚卖命，听到后退的命令，就像决了堤坝的洪水，掉转头拼命地往后跑，一发而不可止。这时候，晋军按预定计划，由谢玄、谢琰等带领八千骑兵，冒着严寒，抢渡淝水，冲向秦军。朱序在秦军中乘机大喊：“秦军败了！秦军败了！”

秦军顿时大乱，主将苻融亲自出马想阻止后退的秦兵，但兵退如山倒，苻融不但没有阻止了，自己的战马被撞倒，被晋军杀死，秦军全线崩溃。谢玄等乘胜追击，秦军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淝水为之不流”。苻坚在寿阳城里，听到战败的消息，慌忙奔逃，一路上听到风声和禽鸟鸣叫的声音都以为晋兵追上来，没命地狂奔，不敢停留，因饥饿、寒冷和互相践踏而死的秦兵有十之七八，苻坚也被流箭射中，逃到洛阳时，收集残兵败将，只剩下十多万人。

东晋大获全胜，收复了寿阳等失地。消息传到建康，谢安正在与客人下棋，他看过捷报后，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继续下棋。下棋结束后，谢安回内时，鞋子下面的木齿（这是一种木底有齿的鞋子，古人游山时多穿这种鞋）都被门槛折断，内心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了。

淝水战后，东晋保住了江山，但苟且偷安，没有乘胜北伐，收复中原。苻坚的前秦政权在这次失败的打击下彻底的崩溃，力量大大地削弱，许多少数民族如鲜卑、匈奴、羌族等，纷纷起兵，反秦自立，建立了许多政权，北方统一局面被打破，再次陷入分裂割据混战的局面。苻坚战败回国后不久，就被他的部将、羌族人姚苌杀死。394年（太元十九年），前秦最后灭亡，共建国44年（351—3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