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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首周:肃亲王府完全处于防线外,英国士兵撤除护城桥上的工事

时间:2023-10-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围城开始后,肃亲王府完全处于防线以外,英国人已经撤掉他们之前在运河护城桥上设立的防御工事。其他重要的委员会有的负责食物供应,有的负责围城内中国人口和外国人口的登记,还有的负责调配、安置劳动力。各委员会协力合作,以确保所有被困人员的生命安全。在围城开始时,食品供应委员会详细盘点了使馆内剩余的食物和用品,从而为之后必要的限量供给做好准备

围城首周:肃亲王府完全处于防线外,英国士兵撤除护城桥上的工事

英国使馆被占后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很多人至少是一些难民已能够理解当代南非民族运动中会发生诸多悲剧的原因。被突然从海上传召来保护使馆的七十九名英国海军陆战队员,他们具备几个世纪以来英国士兵和海军士兵展示在世界面前的最高素质——他们勇敢、耐心、随时准备应战。虽然周遭一片气馁之声,他们却始终英勇抗敌,他们的坚持不懈令人尊敬。但所有的军官和士兵都是年轻人,面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他们没有丝毫的经验。

他们的年龄均未超过三十岁,其中很多刚刚二十出头。无论是他们以往的经验,还是他们得到的训练都不足以使他们有能力去完成突如其来的、之前从未经历过的驻守任务。所有的海军陆战队员在到达北京后,进行了为期几周的集训,但最后他们除了在使馆的门口筑起一道低低的防护墙来保护置于其后的机枪外,并没有采取任何其他的措施来为使馆设置防线。他们只是在正门将一些粗布麻袋装满土作为防守之用,除此之外,他们连一个沙袋都没有准备,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的意识。

肃亲王府

整个使馆所在院落中的一个防护要塞便是肃亲王府的院内建筑围城开始后,肃亲王府完全处于防线以外,英国人已经撤掉他们之前在运河护城桥上设立的防御工事。此时日本卫兵正驻守在肃亲王府的北墙外。不久之后,意大利人在其最左端设立岗哨,并且一直驻守于此。肃亲王府的东面,不远处便是大清海关总署的府衙,由海关的志愿者自发把守。穿过街巷往东便是奥地利使馆,再向南是海关邮局和其他外国建筑,继续往东,是一片空地,空地以南走不了几步便是意大利公使馆。所有这些房屋院落相互邻接,加之每条街巷里都设置了层层路障,看起来这些院落在袭击中能撑过很长时间。

在围城刚开始的几个小时内,窦纳乐先生向他认识的一个美国人咨询,如果他要处理各种各样急需关注的问题,他应该向谁征求帮助。他得到的回答是公使团已设立各种专门的委员会来满足大家的各种需要。如有急需,委员会将在五分钟内调来有能力解决相关问题的人员。这些人员在他们各自的职责方面已具备丰富的经验,并且他们曾在执行相关的任务时取得过显著的成绩。最后公使团在一个小时内任命并设立了约十二个委员会,前任总负责人不变,并且将有一些能干、自愿的助手来协助其工作。

民间关于外国人被困北京的描述在很大部分上有别于军队的相关纪要,主要区别在于对前面所提各委员会工作的记述。下文将对其中一些委员会的具体工作事务作详细描述。

总务委员会,兼具各项职能,由多才多艺、似乎从来不知疲倦的图克斯伯里先生(Mr.Tewksbury)担任负责人,他精力过人,即使在围困被解除后他似乎还是保持高度警惕。除了图克斯伯里先生以外,总务委员会中还包括英国公使馆的中文秘书亨利·科伯恩先生(Henry Cockburn)、俄国公使馆的波波夫先生(Mr.Popoff)、法国公使馆的莫里士先生(Mr.Morisse)、海关总署的布莱顿先生(Mr.Bredon)和卫理公会的霍巴特先生(Mr.Hobart)。此外,斯特尔先生(Mr.Stelle)担任委员会秘书。

委员会将原本由英国公使窦纳乐先生负责的设防工作托付给了贾腓力,此人具有的优势在于,他曾分别在伦斯勒理工学院和康奈尔大学进行为期两年的技术指导,因此他在实地作战方面具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当然,他后来因身体残疾而停止自己本来的研究继而转向其他学科。长期以来,他研究中国建筑的形态,并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此外,他也善于管理和调配中国劳动力,熟识中国各种原材料的实用优势和潜质。可以说他在围城中的功劳是无价的,并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围城防卫工作能最终取得胜利,他可谓功不可没。从防卫工作开始到结束前,他每天都会骑一辆超负荷的自行车到英国公使馆的每一处指导防御工作。不管早晚,白天黑夜,酷热还是下雨天,他都把自己的全部的精力投入到防御这件事上,思索如何克服使馆防御力量的不足,如何使其变得坚不可摧。

其他重要的委员会有的负责食物供应,有的负责围城内中国人口和外国人口的登记,还有的负责调配、安置劳动力。各委员会协力合作,以确保所有被困人员的生命安全。

负责食品供应的委员会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即刻清查所有位于防线内的中国粮店,并安排一批中国人将一袋袋的大米运回,这些大米有的运到了英国公使馆内,有的运到了肃亲王府。最后,清查出的大米共计几吨,其中一些是白色的常用大米,但大部分确是北京人平日习惯食用的米,这种米颜色发黄、带股子霉味,北京人称比起新鲜的白米,他们更喜欢吃这些已发黄的米。但对于外国人来说,这种米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委员会中有人发现位于使馆街和护城河一角的一个粮店里屯满了刚从河南运到的小麦,因店里的谷仓已满,这些小麦就被装在了一个个大大的、用细长树条编制而成、圆筒状的筐子里。据专门负责磨制面粉的费恩先生估计,这些小麦总量不少于八千蒲式耳。在这个粮店里,他们还发现了一些拳民的文告和他们所供奉的神龛,但是比起这些东西,抢获这批小麦让义和团缺粮是击败义和团的关键,因为无论对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来说,此时小麦是主食,缺少它,就意味着死亡,现在委员会找到了这批小麦,才使得他们能够挺过直到8月14日才结束的围攻。

最初,未被研磨的小麦先是用马车或由苦力运到英国公使馆,之后在那里被磨制成面粉。后来,人们觉得既然粮店本身配备有马具、筛子、粮仓、量具等,所有磨粉装备一应俱全,因此如果能直接用上粮店这原有的十一台磨粉机和十五匹骡子,这样将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节约劳动力,而且当天就可以将加工好的面粉直接运到使馆内。就这样,所有的磨粉机几乎毫不停歇地运转了几周。

因为相关人员在该粮店内的工作情形越来越暴露,在来回运送面粉的过程中运送人员均受到敌人的攻击,因此,委员会最后决定将所有的磨粉机和骡子转移到英国公使馆内。约有一半的小麦运到了肃亲王府以供天主教教徒的难民食用,但是他们因管理不善以至于在围困结束前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就出现了粮食短缺。英国公使馆内的马厩里仍然有四台磨粉机在运转,为外国人提供面粉,而另外有三台磨粉机留在原处以磨制面粉供给新教教徒的难民食用。

在围城开始时,食品供应委员会详细盘点了使馆内剩余的食物和用品,从而为之后必要的限量供给做好准备。其中,在直到围城结束的大部分时间内,大米、小麦、面粉、玉米面、肥皂、糖和黄油的供给都能得以满足。[1]

情书(出自广兴粮店,位于东使馆街,护城河桥旁,为表示对英国公使大人同情。)

备注:另有15匹骡子,价值500两;其他丢失的工具、碎裂的磨石另计。

6月22日,星期五。

这天早上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一幕:在无任何预先警告的情况下,我们看到不同国家的军队从英国公使馆的侧门涌入,这让人甚是困惑。

此前并无任何异样,因此难以解释眼下的恐慌,但似乎日本士兵受命放弃肃亲王府,退回自己的使馆内。经统计没有人员伤亡,所有人对整件事情摸不着头脑。这时,令我们惊讶的是,意大利士兵、奥地利士兵和法国士兵齐冲向前,紧随其后的是日本士兵和德国士兵,他们都一枪未发并放弃了在城墙上的据点。看到如此急速的撤退,仍守在城墙上的美国士兵以为他们被丢弃了,于是他们也沿着城墙的舷梯快速冲下,与俄国士兵一起回到英国公使馆。在整个围城战斗中这是唯一一次军队集体逃窜事件,但这类事件甚是危险,它也留给人们一个教训,那就是这样的队伍要有一位切实能干的领导人。

奥地利人托曼上校是此次防卫队的最高长官,负责整个北京防御战斗的指挥。因得到不可靠的消息称美国公使馆已丢,在不加任何证实的情况下,他便发布了错误命令,造成了如此危险的结果,引起了以上的恐慌,并且使所有被困的人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中国军队此时判断果断、行动及时的话,整个卫戍部队都将难逃被消灭的厄运。最后,所有的据点被迅速地收复,造成的损坏也得以修复。

尽管如此,这次事件也促成了一个颇具价值的决议。俄国、法国、意大利和日本的公使大人均提出请求,随后其他国家的公使大人也附议,整个防御工作将由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负责,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一直担当此任。

就在当天下午,看起来像是炮弹的东西落入使馆,但有人认为这是由中国的巨型土炮发出的,这种土炮长约八到十英尺。树叶和树枝都被震断落了下来,一枚枚炮弹在空中呼啸而过。另外一种说法是这些炮弹是庆亲王从哈德门向荣禄的队伍开炮所致。

用土匣和沙袋为第一秘书的住所设防正如火如荼地展开。从一开始,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整个围城过程中,盎格鲁撒克逊人和欧洲大陆人之间在态度、行事等方面体现出明显的差别,这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者大部分时间悠闲如常,常常是在走廊上找阴凉处歇着,聊天、吸烟、抿一下小酒,很明显他们相信他们注定会得救。而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则脱下外套,积极地全身心投入战斗中,他们沉浸于战斗带给他们的快乐,这种精神是他们从生活在一千五百年前的祖先那里继承来的。

英国公使馆贾克凭秘书的居所

因急需沙袋,所有的女人便用抢救下来的缝纫机开始了制作沙袋。她们精神饱满,很快地就做出了很多个袋子。窦纳乐夫人把使馆内所有的窗帘都扯了下来,然后连同其他能用的物件一并送了过来,做成沙袋。这些女人经验丰富、操作熟练,她们平均四分钟就能做出一个袋子,有时只用三分钟。因此,两个小时内她们就做出几百个,一天下来她们就能做出两千个。想到如果将沙袋涂成深色,对方的狙击手就不容易看到,她们就努力先将煤灰混在水中,溶解后放入所有的袋子,把袋子都染成黑色,这样做了两天后发现作用并不明显,于是就放弃了。

当天,意大利使馆失守并被焚毁,荷兰公使馆连同使馆街两边离前门半英里处的房屋也都被焚毁了。随后,在英国公使馆的西面还有使馆外响起火灾警报。根据指令,塔楼上以铃响作为信号。在这边火势明显减弱后,另外一座建筑紧接着起火。看起来要拯救汉务参赞的房子已是不可能,因此屋内的物品和各式各样的书籍都被翻到路边和网球场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露天的大图书馆

为了救火,从位于使馆中院的水井到南面马厩所在的庭院,人们一字排开传着革制水桶。唉!这些水桶传来传去,到最后有的瘪了,有的裂了,还有的桶柄掉了,很多水桶都开始漏水。后来人们又换成陶器、珐琅器、铁罐、洋铁桶、广口瓶、小浴盆、茶壶,还有很多其他的器具,样式各不相同,不管用哪种器具,离开井边时还是装满的,在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之后,到终点时很多都已经空空如也。但所有人,不管来自哪个国家,都满身气力地传着,公使夫人们和中国苦力肩并肩一起努力着,在这样和其他类似的时刻,他们都愿意并渴望帮忙出力。

今天,一条完全符合中国人性情的命令下达,即尽量在洗澡时少用水,以免造成水源不足,这样的担心在后来被证实是毫无道理的。在整个大火焚烧的过程中,中国军队一直对被困人员进行连环射击,因为他们希望能借火灾之势攻破围墙。就在这场袭击中牺牲了第一条生命,一个名叫斯卡丁的英国人不幸头部中枪而身亡。

为了避免中国军队继续使用这样的焚烧策略,大家决定将英国公使馆西南角的一座寺庙推倒。这项工作困难不小,危险性也不小。从这座寺庙里翻出来的东西让人惊喜,其中有很多丝绸制品,这些后来都被用来做成了沙袋。从这个时候起,很多佣工白天都会在头上系上一条绸带。

下午,一个基督徒兴冲冲地跑进院子,浑身灰尘但面带欣喜,因为他带来了总理衙门对于昨天下午外交使团所发急件的回信。总理衙门提议所有进一步的沟通都要在哈德门进行。但是哈德门离我们的防线甚远,并且很难靠近。看在我们和大清政府四十年的外交关系上,大清外事办最终表示他们会确保我们的安全,虽然外事办和我们相隔大约一英里远,终于在收到我们的照会后三十六小时内给我们发来了回执。

6月23日,星期六。

昨晚三枚两英寸长的炮弹落在了美国公使馆旁。命令颁布:所有用来充公的财物中,把没有多少价值的东西留给中国基督徒,而把价值较高的储存起来以备日后之需。梅子明博士负责管理所有的财物。

从昨天着火的建筑一直到英国公使馆的西面,火力一直很猛,尤其是在上午。就在吃晚餐时,我们再次听到火灾警报拉响。这次大火烧着了位于英国公使馆北面的翰林院。中国士兵开始先点着了外门,之后又相继点着了四个庭院的内门。他们自己躲在第三排建筑的大厅里,在那里他们一直朝英国公使馆开枪射击,之后这个大厅的地板上随处可以见到他们留下的弹壳。大火从一扇门窜到另一扇,最后吞噬了所有的房屋,这使得使馆处于危险之中,并且此时北风大作,保护使馆迫在眉睫。位于公使大人房子后面的家仆住房起火已是不可避免,因为这些房子离已着火的地方只有五码的距离。

英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先在翰林院的墙上凿开一个缺口,之后他们进入中国士兵开枪射击所在的大厅。这里不久就被拿下,但是这个大厅不一会儿也燃起大火,熊熊大火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房顶塌陷,数吨重的土坯和砖瓦落在火堆里,临时充当起灭火剂。

英国军队攻陷的内城城墙

紫禁城入口

与此同时,所有能召集到的人都开始忙起来,他们用水桶从最近的水井里打水,操作起小型的消防车,费力地将树砍倒,这样他们就不容易被倒下的树干或倒塌的墙砸到了。又高又粗的大树最容易使火势蔓延,一根粗大的树枝在掉进院子后很快就使这处地方起火,因为此时木制品都非常干燥,极易被点燃。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距离使馆最近的一个大厅不得不被推倒。这项任务又困难又危险,因为整个建筑很高,所用立柱又高又牢固,大厅顶部所用木材也是结实稳固的。紧急时刻,以图尔斯先生为首的火灾控制委员会,还有他那机智能干的副手们,都用尽了全力。韩礼德上校因其无比的勇气和精力表现得尤为突出。不一会儿,他受了重伤,这样,在整个围困过程中,防御工作就缺少了一位能干、受敬重的领袖。后来人们将他的名字刻在了前门的防弹碑上,士兵们都叫他为“堡垒韩礼德”。

就在最危急的关头,大风忽然转向西北方,这大大地鼓舞了救火队员们。刚刚被推倒的大厅前方有一座建筑,里面立着一个个书架,书架上的书很多是翰林院的精选卷集,其中便有鸿篇巨制《永乐大典》,这是一本中国文学史上全部人工手抄的百科全书,且没有副本。在中国,一些文人、好书者认为“偷书不算偷”,这样一些翰林院文人顺手牵羊,致使《永乐大典》流失。

几十个体积庞大的书架上放满了这部百科全书的余卷,每一卷都是用一层黄绢包在硬裱外面,每本书高十九点五英寸、宽十二英寸,厚大约一英寸,在每本书的书衣正面有一个长方形用丝绸做成的书签,里面题有“永乐大典”四个字。对于海军陆战队员和其他努力灭火的人们来说,这本百科全书也不过是和其他在慌乱中随手扔掉的那些不知名又难以捉摸的作品一样。但是如果对中国稍有了解的话,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件文化遗迹,其存在的意义重大,即使中国人自己对其漠不关心,它还是值得我们这些“外国蛮人”将其保存下来的。

眼看着存放《永乐大典》的屋子就要起火,情急之下,人们把所有装书的箱子都搬到了院子里,杂乱无章地堆在那里。就在院子里,这些书连同其他一堆堆的书一眨眼的工夫便被付之一炬。人们试图努力挽救这部百科全书,但最后只有几百卷没有受损,其他的书卷全部消失了。还有的书卷,连同很多其他的典籍和手稿被扔进了荷花池,并在上面盖上了垃圾以尽可能地使其避免火灾。后来,消防器材喷出的水加上不停落下的雨水把这些书卷都泡湿了,很多开始腐烂。为了不使其他的书也被浸湿,命令要求往这些书上堆土。这一命令的执行可以说是为中国古代的翰林院堆起了一座真正的坟墓。

火灾过后,整个翰林院幸存下来的建筑只有敬一亭(现在里面除了留有刻着程子名言的十一块石碑外,已是空空如也),刚刚提到的存放《永乐大典》的厅堂和其后的几个小亭子。在火灾中,敬一亭和其他的藏书阁一样,里面存有大量的翰林底稿和许多中国文学作品印刷所用的模板,尤其是诗的模板,这些东西一旦被点燃就难以控制。后来剩下来的模板散落在院落里,有的被用来当柴火烧了,有的则被用作了防御工事的材料。(www.xing528.com)

就在这次救火的混乱中,大家都以为位于公使署后的仆人住的房子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因此大部分仆人把这房子的窗户、门框全部拆掉以便更容易地把自己的财物挪出。因为火势极其凶猛加上离河道又远,他们发现居然很难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来放置这些财物。大部分中国男丁都忙着锯掉那些容易起火的木制品,而另外一部分男丁、所有女人和男童组成几支长长的队伍,将拆下来的门框、窗楞、木板和木料挪到正门处,这些材料若能被挪到一处更安全、不易着火的地方,日后还可以使用。被锯下的木屑成堆成堆地顺着河流远去;女人们背着装满马料的篮筐踱步走着;还有一个小伙子,一手拿着汗巾,一手拿一顶皮毛帽子,汗向下流着但干劲十足,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就在离这忙碌场景的不远处,一位上了年纪的苦力正跪在一处,手持一根竹竿,嘴里不停地在祷告,甚是虔诚。

历经两个小时的努力,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危险总算过去。几个院子里都冒着滚滚浓烟,其中一处很明显是电灯厂,另外一处则靠近海关总署和大清帝国邮局。一名德国人被士兵们从华俄道胜银行救出,伤势严重,危在旦夕。

清军在距离南面养马场以西仅三百码的小巷里布置有枪炮,傍晚时分,他们用这些枪炮对养马场的一处两层房屋发起攻击。很快,房屋受损严重,不再适合居住。海军陆战队员用来复枪将那边的枪手制服,清军在射击几次之后没了声响,很快撤走了。

6月24日,星期日。

一大早,一名今年最有望从位于通州的潞河书院毕业的学生便带着写给赫德爵士的信件出发了。这个学生决心要将信函送达天津,信在人在,信亡人亡。这似乎是毫无希望的一件事,几乎每个人都对他的这种虽勇敢却又轻率的行为感到遗憾。然而,直到围城结束才又有了他的消息。他和救援队伍一起重新出现在北京时,讲述着他的历险过程,以及如何被禁止离开天津等等。

据说今晨又有一个俄国人受了致命的重伤,还有一个叫金的美国人在俄国公使馆执勤时,头部中弹而死。现在医院里已经躺了十几个伤病员。

消息传开说,昨晚在德国公使馆房顶值勤的岗哨看到了白色的火箭弹,第一枚是在凌晨1点,第二枚在凌晨3点。中国军队对肃亲王府突然发起猛攻,最后,一处门楼着火,因为事先已经用砖块将其堵好,此门未被攻破。但有两位非常优秀的中国人受了致命的重伤,一位是卫理公会教派的牧师,名叫汪承霈,另一位是他的助手,姓刘。他们是山东同乡,两人都是品德高尚之人,我们对他们的离世表示深痛的哀悼。

因为不知能否守住肃亲王府,窦纳乐先生下令将府里所有的中国人转移到一条位于英国公使馆和德国公使馆之间的小巷里,那里特别安排有房屋来安置他们。这些中国人对这次转移没有产生任何犹疑,其中有些女人和孩子哭了,因为这次转移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他们已无家可归。在通过护城河时,没有任何防守工事来保护这些转移的人群,有头骡子被击毙,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就在人们忙着转移的时候,昨天被攻击的养马场那边又有一座建筑着火了。霎时间,更大的危险摆在人们面前,大家比昨天还要更慌乱。俄国海军陆战队士兵迅速从庭院中逃出,但他们的行李和各式各样的物件还在院子里。西面的马厩门口虽堆满了沙袋,但不一会儿工夫,门还是烧了起来并化为灰烬。大家迅速地砌起一道坚固的砖墙来阻挡墙外奋力向前冲的清军。就在砌墙之时,清军将大火烧过后滚烫的砖块从墙那边扔了过来,落在了工匠身上,这是在围困中我们见识过的清军使用的难对付的武器之一。我方海军陆战队士兵透过墙上的瞄准孔朝西突然射击,消灭数名清兵,并捡获数支毛瑟枪、长矛和大刀,这些后来都被展示在钟楼上。在这一系列活动中,韩礼德上校和一名英国士兵受了重伤。

前天被推倒的位于寺庙附近的一处房屋又起火了,现在大家面临的险境是前所未有的,因为这场大火紧挨着那些中国妇女和孩子刚刚搬进去的房子。这样,整个临近的地区都可能会着火,所以,这些中国妇女和孩子又被命令搬回肃亲王府。之后发现在南面马厩里储存有将近两百箱煤油,大家立即将它们挪到了网球场上,并用土盖了起来。装有如此易燃材料的房子一旦着火,要控制火势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面已经介绍过,除了比利时、奥地利和英国的公使馆外,其余的公使馆都坐落在使馆街上,并且有三国的公使馆都在使馆街的南端。尤其是德国公使馆,几乎就在皇城墙正下方,高出其他公使馆五十英尺,简直可以俯瞰整个使馆区。从22日起,德国人就通过其附近的舷梯在城墙上占据一要点,这样就阻断了在前门和哈德门的清军之间的交流。但是清军可以随意穿过城墙的其余部分。美国分遣队仅集合了五十三人来护卫使馆院落,并且美国的军官都不愿意尝试用不足的兵力去占领并坚守一段城墙,因为敌方有几千人,并配备了各式枪炮和最新的武器。康吉鳗先生在美国内战中曾是军人,现任使馆第一秘书,郝伯特·G.斯奎尔士是美国骑兵中尉,已经有五年的相关经验,同时他也是一个十足的战士,天资聪颖,显示出非凡的判断力。正是他们两人的强烈坚持,我方才拿下了一个难以占据的据点并防守到最后,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俯视美国公使馆的内城城墙

公使馆大街

今天美德双方均对守在城墙的清军发起突击,美国士兵几乎打到了前门处,在那里清军已经架起大炮。美国士兵先是将科尔特自动火炮搬上舷梯,之后佯装撤退,待中国人追赶上来时,他们用这种一分钟能射出四百多枚炮弹的大炮将追上来的中国人一起消灭掉。要弄清在这样的袭击中有多少清兵被杀简直是不可能的,最保险的做法便是效仿清军,将总数描写为“没有几个”。这次,如同围困中所有这样的时刻,没有抓任何俘虏,所有受伤的敌人要么被当场刺死,要么被扔到了城墙的另一边。美国士兵本以为能俘获清军的大炮,但因对方防守太强而未能靠近,后来他们就放弃了。此次袭击中,一个叫肯姆的美国士兵被一块弹片所伤,伤势不是很严重,但晚上又有一个德国士兵牺牲了。

尽管今天是星期日,也曾计划过好几次,但大家还是只能等到入夜很久后才能做弥撒。对沙袋的需求一直不断而且数量增加。所有的女人一直忙碌着,手不停歇地做着沙袋,一整天下来,她们能做出近千个。从理论上讲,这些沙袋需做成32×18英寸的大小,但实践证明,只要是沙袋就都有用,大小和形状并不重要。大家在周围的多间房子里找到很多可用的材料,每天也会从一些外国商店和别的地方拿回来一些材料。制作这些沙袋的原料常常会让做沙袋的女人们感到惋惜,因为把这些材料做成沙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浪费”,它们原本可以被做成更有价值的东西。一卷卷的精美丝绸和锦缎,每码大约五到二十美元,很快地就消失在忙碌的手指间,不一会后就被装进沙子或细刨花,一场大雨后就不成样子了,你绝对看不出这些是用那精美的丝制品做成的。为了满足这无止境的防御所需,人们投进了价值数万美元的材料。

人们在院子里四处挖洞以便刨出泥土填进沙袋里,这项任务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从早忙到晚。很多男人、女人还有孩子都参与了进来。迄今为止还没怎么发挥自己优势的欧洲人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件他们能做的事。你可以看到院子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奋力做着一份既让人疲惫又陌生的工作——一位身着长袍、来自希腊教堂的牧师正在铲土装进公使夫人手里的沙袋里,之后一个中国小男孩会将沙袋系起,最后英国传教士会把沙袋运到各处目的地。人们几乎随时随处可见这位诺里斯先生忙碌的身影,他似乎不知疲倦,就在刚刚帮忙救火时被一把斧头砍伤,他依然忍痛劳作着。

这些沙袋最终被黄包车运往很多不同的地方(其中,很多被运到了英国公使馆),也有的是用马车运走的,还有的是由苦力运送的。一旦人们发现这些沙袋用处那么大,沙袋变得供不应求。在不同安置地的女人们几乎一刻不停,不知疲倦,只有在材料恰好供应不上或者缝纫线用光了的时候她们才稍作休息。其中,缝纫线是缝制沙袋的必需品,在整个制作沙袋的过程中,缝纫线基本都能按时得以供应。新做的沙袋一次次出现在安置了岗哨的外墙上、出现在高层建筑的窗户里、医院的四面路口和墙上等这些容易被袭击的地方。

6月25日,星期一。

夜里又着起了一场大火,一个兴奋的法国人拉响了警报。

今早关押在门房数日的两个拳民被拖出去击毙,随后他们的尸体被扔进了护城河。肃亲王府东面火力凶猛,人们越来越惊讶于我方是如何用那么少的兵力牵制住了人数如此多的清军军团。

自从马厩遭袭,很多马匹就受惊了。一位女医生在夜里看到一匹马闯过院墙的月洞门,四处乱撞,看起来就要穿过后门闯到医院里去了。还有的马被流弹击中受伤,今天已经有第一匹马被杀死做了法式“马肉”。在一处供饭点,马肉的供应有些耽搁,有位女厨道歉道:“那匹马还没有撒咖喱粉。”大部分人都习惯了马肉的味道,并渐渐喜欢上它。也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拒绝吃,还有的人觉得马肉比其他的食物都要美味。使馆院落里戏台前装饰用的假山、柱石均被掏空,上面坐上了大大的烧水壶,大家吃的马肉就是在这些壶里煮出来的,一队厨师系着印花棉布做成的围裙细心地烹调着这些马肉。

昨天晚上,城墙上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欲突袭清军,在被发现后撤了回来。对付清军现在修好的防御工事,科尔特自动火炮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因此被放回了英国公使馆内。清军设法模仿我方的防御模式,他们做到在每个细节处都得和我们一样,就连所用沙袋也学我们,只是他们是用粗麻布做的。因为他们既不缺材料也不缺劳动力,有时他们的做工要在我们之上,并常常做得又快又熟练。

我们搜寻了位于防线内的很多私家院落来找做沙袋的材料。在一处已被遗弃的富人的院子里,大家找到了大量很有价值的丝绸和毛皮。所有的这些材料都被带回使馆充公。一伙人被派到西南面去拆除一些房子用来防火,每次从房子里搜出来的衣物和被褥都拿回来给了中国的难民。

就在下午5点钟刚过,清兵对使馆的袭击突然停止了,护城河桥上伸出一面白旗,桥上一根石柱上拴着一块布告板,上面贴着一张告示:“接到圣谕,为保护各国公使馆,袭击将立刻停止。将送急件到皇城护城河桥上。”不一会儿,我方派出一位信使,他手持白旗到了护城河桥上,他一样也将回信贴到一块布告板上,内容如下:“遵从圣谕,急件收下。”信使在桥上向前走着,挥动着手中的白旗,此时他看到很多中国士兵正拿枪瞄准他。他快速地将手中的布告板斜靠在一根石柱旁,就连把布告放反了也不知道,之后就拔腿撤了回来。

从竖起第一面白旗到信使回来,整个过程花了不到半个小时,但这一事态却让每个人在心里燃起了种种期许。为什么中国人会打出休战旗?是他们已经得知我方的救援队伍就快到达,还是这是近来敌我双方不停协商的结果?希望和恐惧在人们的心中交织着,就连那些中国通们对战事的突然逆转也感到困惑难解。

6月26日,星期二。

午夜前一直很安静,直到不知是翰林院还是銮驾库那边突然响起连续的枪声。尤其到了深夜,使馆的高墙上和肃亲王府那边都传来阵阵枪声,其间夹杂着回声,难以判断枪声到底源自何处。

美国人在城墙上的据点可以说易守难攻,但是昨晚一名优秀的军士芬妮在该据点值勤时因头部中弹身亡。日本人放火烧毁了肃亲王府北面的几座建筑,因为昨晚他们遭到了从这几所建筑发出的火力的袭击。昨天被派到护城河桥上的信使说他昨天送信的时候还没看到有炮台筑起,但一夜之间就有了,日本人冲了出去将它拆毁了。人们已经开始布置大门口的防御工作,大家正在各处开挖掩体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能用作藏身之处。这些掩体又长又窄,只有几英尺深,在上面铺上了拆下来的房梁、门框、木板、席子或其他能用来遮盖的东西,再在最上面盖上一层土。其实说是掩体,它们顶多就是潮湿、昏黑和浅浅的地窖而已,它们也绝对不能抵御炮弹的袭击,但这总还是比没有任何的藏身之处要好。

今天相关人员从使馆街的一家商店购置来大量小麦,其他的物资也于白天陆续运到。人们不停地议论着昨天那场“停战”的性质和意义。有人判断从20日下午四点袭击开始到25日下午五点袭击戛然而止,加上中间多次响起军号来看,中国政府的确对袭击进行了控制。窦纳乐先生所住寓所的后部接连遭到炮弹的袭击,而使馆区中央附近的教堂已被炮弹击倒。

一整天,人们的工作就是一直不停地做沙袋。孩子们在一起拉黄包车,待车子上装满做好的袋子,他们就把车子拉到大门那里为防弹掩体所用。这对小孩子来说恰是他们喜欢的一项运动,所以,算下来,在规定的时间内他们比成年人完成的工作量还大。

最近又派出去几个信差,让他们设法和救援队伍取得联络或直接去到天津,任务艰巨,所有的信差都得到高额赏金。最后一个信差刚顺着城墙上的一根绳子进到南城。

英国公使馆内的亭子

夏天的时候,英国公使馆里所有的外国人和中国人加起来也不过就几十口。在其他国家的人突然涌入之后,围城初期,总人数迅速增至一千多口(其中外国人四百多口,中国人大约六百口),他们大部分都只能生活在极其拥挤、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条件下。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卫生的关注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中国人邋遢、脏乱的习惯是众所周知的,这使得实际打扫卫生的任务比想象中要难十倍。矮小潮湿的家仆住房变成了很多微生物赖以滋生的温床。

院落里的假山被改成了烹饪马肉的户外厨房,白天人们在这里屠宰马匹时,这里简直就成了苍蝇的领地,可以看到苍蝇结群,黑压压一片。地上的土里也渗进了大量的马血,加上剖出来的令人作呕的内脏等,要不是卫生打扫及时,这里早就出现瘟疫了。多少天来各处人们喝酒剩下来的空瓶子也急需清理掉,因为一旦被炮弹击中,产生的玻璃碎片是非常危险的。

墙体的拆毁、开凿地沟来挖土填沙袋、挖掘掩体来作防弹之用、挪移砖块来修筑防御工事,还有不停地将各种各样的材料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这些都在不停地制造着垃圾。在经验丰富的德贞医生的积极努力下,加上其他几位医生的辛勤劳动,整个卫生条件才得以明显地改善。很多人戴着写有“卫生”两字的袖章,他们可以不用被派去修建防御工事。所有的路径都有人定期清扫,草坪也被修整到合理的高度,只要有人抱怨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都会得到及时的检查和清理,直到整个院落总体看起来能让人舒服满意。所有的垃圾和污水都不得不倾倒进使馆大门外的御河,大雨过后,这些垃圾都顺势流到了南城内。但即使是尽全力去做了,在执行命令的时候也不可能总能做到“神一样的完美无瑕”,正如下面这封投诉信所示。这封信是一个法国人写给总务委员会的,信中提到跨越御河连接使馆和肃亲王府的一条通道,这是围困后期唯一的一条安全通道。

致总务委员会主席:

在称之为“涵洞”的地方现在挤满了屠宰马匹之后剩下来的垃圾废料,这对人体健康很是不利,请委员会务必多加监视以及时清理掉这些污浊之物。

换言之,要细心地检查并及时改革相关方法。无论何时,就像此时此刻,御河两边火力频发,所发射炮弹能精确命中目的物,因此在这里巡视甚是危险。此时处理马尸及其他内脏就成了一件难以确定的事情,因为不管是将其保留还是将其处理掉都很难做到。

【注释】

[1]以下的《赔付条例》将使那些一直在探查被困者所获赔付的人特别感兴趣。该条例呈递于英国公使馆,并被允许列入“私人赔付”中,将由中国政府支付赔偿款。因此,并且仅仅因为此原因,中国公使大人向英国政府称,在围困中,中国政府一直给被困的各国公使馆提供食物。
围困中雇用的所有情报人员所得报酬均由英国政府支付,此笔数额也包含在英国政府的索赔条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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