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平河北之后,李世民精神为之一振,魏徵脚下的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在鲜花与掌声中,魏徵自河北凯旋,立刻被升为尚书左丞(正四品)。
作为“三省”之一尚书省,在朝廷举足轻重,省内老大叫尚书令,老二叫左右仆射,老三叫左右丞。按照内部业务分工,尚书左丞辅佐尚书令,总领纲纪;尚书右丞辅佐左右仆射,掌管钱谷。因李世民早年曾做过尚书令,为了避讳,在他登基之后,尚书令一职无限期空缺。
没有尚书令,却有尚书左丞,太宗的意图无比清楚:魏徵当下的服务对象,是曾任过尚书令的皇帝。
魏徵从此成了李世民私人住所的常客,个人关系也得到了长足发展;魏徵曾经辅助李建成的黑色经历,已成为二人不愿提及的陈年往事。
生活如果总是一帆风顺,那还有什么意思?在九曲十八弯中长大的魏徵,又一次面临考验。正当君臣二人相交甚欢时,一则消息不胫而走:魏徵做了有损国家形象的事情!有人拎着钱袋子偷摸进了魏府,出来时钱虽然没了,人却很灿烂。
再亲再近,也得有个尺度。一向泾渭分明的李世民听说后拍案而起:私人关系只能台下提,留在台上的,永远是国家利益。只要有损国家形象,危及帝国统治,不管多么的“雕梁画栋”,我李世民见一个拆一个!
李世民雷霆怒发完之后,直接将御史大夫温彦博找来,让他对魏徵的不良行径进行彻查,一定要搞清楚,魏徵“阿党亲戚”的罪名,究竟成不成立,如果成立,那就立刻逮捕并移交司法部!不过,最终的调查结果是,所谓的魏徵阿党亲戚纯属子虚乌有。
也许情报错误?也许有人嫉妒?也许——糊里糊涂?
但温彦博上奏李世民,排除“也许”因素之后,有一条罪状是成立的,那就是一向邋遢惯了的魏徵,说话做事“不存行迹”。正是因为不存行迹,才会导致形迹可疑,“虽情在无私,亦有可责”。
李世民听后连连点头,立刻授意温彦博对魏徵提出警告:以后说话做事不要太随意,要注意形象,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作为朝廷重臣,不能总被人抓小辫子,传扬出去,有失体统。
既然没有犯罪事实,太宗皇帝打算大事化小,以观后效。
李世民想静下来,魏徵却非要动起来。他的心里很难过,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需要发泄。
魏徵发泄的对象不是温彦博,他嫌力度不够。他直接找到李世民,要和李世民说道说道:“存行迹”毫无必要,只要官里子洁白无瑕,官表面溅上些泥点,丝毫伤不了大雅。倘若工作生活处处小心,时时谨慎,还要时刻注意“存行迹”,简直麻烦到家,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不是高效的工作模式。(www.xing528.com)
“群臣协契,义同一体。不存公道,唯事行迹,若君臣上下,同尊此路,则邦之兴丧,或未可知”——忽略群臣之间契约的本质属性,过分追求表面文章,属于不正之风,任由这股不正之风狂刮,要说不翻船,我是不信。
魏徵说得李世民“瞿然改容”,连连道歉。不过他的一颗心,也因为魏徵提到的“契约精神”,稳稳地放了下来。李世民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果魏徵早点向他表明真心,李世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上火,兴师动众。
纵观李世民一生,尤其讨厌与顾忌的,就是有人“阿党”。拉帮结派、搞小集团、立小山头,你们究竟想干啥?
因此起初有人告发魏徵有阿党嫌疑时,李世民立刻充满警惕。虽然事后的一切证明魏徵是清白的,但温彦博的建议很有道理,当朝为官,必须存行迹!
他让魏徵存行迹,就是婉转告诫,一切都摆到面上,不要私下搞小动作。魏徵已经表明态度:他所恪守的,是君臣之间的游戏规则(协契、公道),而不是将这种规则视作游戏(简单地存行迹)。
两人坚持的,其实是一个东西。
知道魏徵没什么邪恶想法后,李世民的火气降了下去,但魏徵的火气又开始上升了。
您想让我做一个忠臣,还是做一个良臣?魏徵似乎准备谈古论今。处于被动地位的李世民充满迷惑:忠与良之间,有区别吗?
区别当然有,古代的稷(尧时代名臣,周的始祖)、契(尧的异母弟弟,商的始祖)、皋陶(尧舜时代贤臣,中国司法鼻祖)辅佐明君,千古留名,属于良臣;龙逢(被誉为“死谏开先第一人”,被夏桀所杀)与比干(被誉为“亘古忠臣”,被商纣王所杀)直言劝谏,最终身首异处,虽成就了自己的忠臣之名,却陷君于不义。忠与良之间,我想选择后者。
魏徵表面谈臣,实质论君。他想做稷、契、皋陶,是有前提条件的。
这个前提条件是,李世民只能做尧舜禹,而不能做夏桀、商纣。
一直将尧舜禹当成偶像的李世民,当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他最终含着苦涩的笑,赏赐魏徵五百匹上等布料。
魏徵凭着一股血气,引经据典地罗列出这些话语,似乎有点重——皇帝只是偶尔表达一下疑虑,提醒一下今后做事的方式方法,真没必要拿起棋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皇帝的军。什么夏桀、商纣王,多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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