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的艺术,其历史源远流长,它在中国是一门既年轻又古老的艺术。说它年轻,是因为近些年才在全国各地蓬勃发展起来;说它古老,则因为这门艺术在我国几经兴衰,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我国劳动人民利用树根、竹根创造艺术形象和日常生活用具的实践活动,在原始社会用木锄松土,古帝少昊时期雕刻木像,商周时期造木人等木雕作品出现的同时就开始了。我们的祖先不仅采用木、玉、骨、石以及贝壳等物制作装饰品,同时也采用树根或竹根制作装饰品。著名史学家常任侠先生曾说过:这种根制装饰品与日本古代叫作“根付”的东西相似,我们民俗端午节小儿佩带苍术根也的原始的遗风。可见利用根材制作艺术和实用品,在原始社会已有萌芽。根的艺术同其他工艺美术一样,从原始人的劳动中逐渐产生了。
《对语》荔枝木
战国时期的根艺: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变化,根艺作品也在人类的劳动中逐渐发展和变化。现存最早的根艺作品,到目前为止要算战国时代的“辟邪”和“角形器”了。1982年,在湖北省荆州博物馆清理江陵县马山一号楚墓时,发现了我国战国时代的根雕作品“辟邪”。据国家文物部门考证,该文物制作与公元前340年至公元前270年之间。它证明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创作根艺作品的事实。而从“辟邪”虎头龙身,四足雕有蛇、雀、蛙、蝉等图案,呈行走之状,富有动势和神韵的特点,可看出古代根艺作品的自然形态和人工雕琢的技巧。再从楚人认为墓中有“辟邪”,可以驱邪驱鬼灭灾,保护墓主的安宁,把它当作一种镇墓兽,可看出古代的根艺家对根艺创作已具有了鲜明的思想感情,也说明了一切艺术创作都离不开当时社会现实的制约。几年以后,湖北荆沙铁路考古队在荆门市十里铺镇王场村包山墓地的挖掘中,从最大的一座包山二号楚墓里,发现我国战国时代比较精致的根艺作品“角形器”。据考证,这件根艺作品的随葬年代大约为公元前300年左右的战国时代。它保存完整,造型美观,形状的两只盘结而成的小螭(chī痴),似如古代传说中没有角的龙一般。古代艺术家对这种天然根,依形度势,略在局部地方加以雕刻螭头形象以及腹部的纹理,不仅突出自然之美,而且显示出人工技艺十分精巧,可看出根艺创作的“天人合一”之妙,至少已在战国时期达到较高的艺术水平。这种乌色树根制作的根艺作品的发掘,不仅可以得知当时先人们如何才采用天然木根创作工艺品螭的形象,作为古代建筑物或工艺品上常见的装饰物,反映了先人们的审美意趣和楚文化的水平,而且为我国现代根艺研究和事业的继承发展以及技艺水平的提高,提供了极其珍贵的形象史料。
《渡》北沉香
《曲阜县志》中记载,在西汉时期,孔子的家族曾利用楷(jiē阶)木自然弯曲的形态制作了拐杖。《汉书·五行字》中记载:“成帝永始元年二月,河南街邮樗树生枝如人头,眉目须皆具,亡发耳。哀帝建平三年十月,汝南西平遂阳乡柱仆地,生枝如人形,身青黄色,面白,头有髭发……”在《钩沈》小说“玄中记”中叙述,“汉桓帝出游,在河上,忽有一青牛从水中出,直走荡桓帝边,人皆惊走。太尉何公时为殿中将军,为人勇力,走往逆之。牛见公往,乃反走还河。未至河,公及牛,乃以手拔牛左足脱,以右手持斧砍牛头而杀之。此青牛是万年木精也”。从孔氏家族的天然拐杖,到汉哀帝时,乡下发现树根如人形及汉桓帝出游,遇河中漂浮着似如青牛般的阴沉木……可看出古代先人们对根木自然美的发现。在《后汉书·郭伋传》中记载:“行部到西河美稷,有儿童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载竹为马,儿童嬉戏之具。
《南齐书》中还有齐高祖赠予隐士僧绍竹根“如意”的记载。这个“如意”是个像嫩芽箨包的竹冠,似灵芝或云形,而柄微曲象征吉祥的玩赏物,它是采用竹根的自然形态,略加人工雕琢而成的。这个时期还出现了不少采用树根制作的杖头、笔筒、佛柄、抓背、烟斗(见图)等是实用品,以及宫、厅、轩、堂、橱、和家庭中的豪华根艺陈设,甚至发展成为高贵的艺术礼品和吉祥物品等等,特别是利用树根制作的各种家具尤为常见。(www.xing528.com)
到了隋、唐时期,我国根艺创作随着美术事业的兴盛而相应得到发展,根艺作品不仅在民间流传,为人民所喜爱,也得到当时统治阶级的珍爱。在《新唐书·李泌传》中记载:“泌尝取松枝以隐背,名曰‘养和’,后得如龙形者,因以献帝,四方争效之。”说的是唐时邺官李泌采用天然树根,制作龙形抓背献给皇帝的事。《桂苑丛谈》中记载,唐时候有人发现有一种节茎呈四方形竹子,深秋至简,经岁成竹,质坚韧,可做手杖及观赏用。而唐人段公路在《北户录·方竹杖》中,对把方竹削圆上漆制作拐杖评为“庸俗不解事之诮”。可见当时人们对竹子自然形态美的重视。唐代韩愈在《题木居士》中关于“火透波穿不计春,根如头面干如身。偶然题作木居士,便有无穷求福人”及“为神讵比沟中断,遇赏还同爨(cuàn窜)下余。朽力不胜刀锯力,匠人虽巧欲何如”的叙述,也可看出当时根艺的兴起和被人们所珍爱。韩愈的这两首诗也描述了一件“人物”根艺美术作品的思想和艺术特色。“根如头面干如身”,可看出当时这件作品的作者,将一个带树干的根倒立起来,创作了一件“似人”的艺术作品形象。在作者心目中所表现的人物形象不是一位普通人,而把它视为一尊“神佛”的形象,即称之为“木居士”。古人认为这一根艺造型,所表达出的形象与思想内容和树根本身所自然形成的“主观意志”有关。这一“天人合一”的根艺美术品,人们把它供奉在庙里,像雕刻家书塑造的泥菩萨一样当成神仙求降福于人间。从这件工艺作品还可以看出唐代根艺注重根的自然形态,巧用自然腐蚀和虫蛀的效果,把“朽”的非凡能力,视为鬼斧神工,使工匠也感到无能为力。它形象地为后人展示了根的艺术不是完全人工所致,而是自然形成的艺术。它“拟人”“非人”的形象又说明了根的艺术既不是“具象”也不是“抽象”的艺术,而是“似是而非”的造型艺术。
到了宋、元时期,根的艺术不仅在宫廷和民间发展,同时也出现在石窟庙宇之中。采用各种树根雕刻佛像,常常与泥塑媲美。至今在我国的一些石窟和庙宇中,仍然保存有根雕佛像。同时还为宫廷和庙宇增添了不少贵重文物和陈设。在宋代《太平广记》“荆根枕”中详细地记载着利用荆树根创作狮子形木枕赠送庙上的故事。书中说,古代有一位商人叫张弦,一天他骑着马路过华岳庙前,把马拴在一棵金荆树上便就地睡了起来。突然马受惊拖走了这棵金荆树。张弦惊醒后便追到马前,取下这棵树仔细观察,只见根部形状好像一头狮子,头、爪、腿俱在。张弦将此带到华阴县城,请一位木匠进行雕琢修整,加工成为一个狮子形木枕,献给华岳庙上。这守庙人如获至宝,将它锁在柜中,精心珍藏起来,路过此地的人要用百元钱买通守庙人,才得以看到。这个例子充分地说明了根的艺术在当时群众中享有较高的声誉。后来随着唐、宋的木、竹雕刻艺术派别的演变和刻技的发展,根艺美术的创作表现形式也出现了技艺上的发展局部雕刻的根雕作品层出不穷,使根的艺术形成了根雕形式,同时也出现了不少根艺实用品。元代名画家王振鹏借用根雕的艺术的自然古雅之美,作为他创作绘画作品的素材,他的《伯牙鼓琴图》中香炉几架就是当时的实用根艺作品。
明、清时期的根艺。到了明代,根艺就更加发达,从一些文献记载中,可看到根艺家们不仅利用木、竹根创作出适合人们欣赏的摆设,而且还雕刻出具有实用价值的高级家具以及其他实用品。尤其当时的根制拐杖更为出名。明代传有李东阳《灵寿杖歌》:“谁采青壁红琅,见之慕之不容口。赐以嘉名曰灵寿,爪之不入行有声,金可同坚石同久。吾家此物旧所有,神与相扶相守。”明代谢在杭所著《五杂俎》书中“物部”记载:“吴中以枯木根作蝉椅,盖本与此。”在“长物志”中也记道:“以天台藤为之,或得古树根,如虬龙结曲臃肿,槎牙四出,可挂瓢笠及数珠瓶钵等器,更须莹滑如玉,不露斧介者为挂,近见以五色芝粘其上者,颇为添足。”除了文字记载,明代仇英绘制的《金古图》《桃李园图》画中,也出现了树根椅子。在上海市豫园中玉华堂内,至今陈列的根制双椅、玉玲珑麒麟和凤凰等实用品及观赏品,也是明代根艺家们采用榕树根创作出来的。在《陶庵梦亿》书中,对明代人溪澄有这样的记述:“貌若无能,而巧夺天工……然其所以自喜者,又必用行之盘根错节,以不易刀斧为奇,经手胳剖磨之而逆得重价”。
到了清代,根艺创作又有了新的成就,在《胤祯妃行乐图》画中,有呈现出天然树根的床。当时著名的《聊斋志异》作者蒲松龄,在故居山东淄博市陈列的文物中,有他自己用树根创作的纸案艺术品。据孔府有关记载,衍圣公孔毓圻曾向康熙帝上贡根雕如意、寿杖等物。清代也有用树根拼接的座椅。清人顾禄在《桐桥倚桌录·工作》中记载:“杖,俗称拐杖……大抵琢取山中榔、栗、楂老干为之,亦有方竹、剡藤为之者,光润可喜。”又据施鸿保《闽杂记》卷记载:“佛面竹,长一二杖,粗及把,节甚疏,每节有一佛面,眉目口鼻皆具,可谓手杖。俗称定光佛杖。”
新中国成立前,在灾难深重的旧中国,根艺生产遭到严重破坏。宁海、浦江的“柴珠人”雕刻,嘉定、福州等地的竹根创作和树根家具生产逐渐衰落。许多专业艺人改行转业,使这门艺术濒临绝境,后继无人。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世纪70年代以来,根的艺术在全国各地像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起来,从事根艺创作的人越来越多,超过了历史上任何时期。目前,中国根艺美术正以新的姿态,沿着中国文化艺术发展的方向,走向繁荣和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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