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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空间:人名符号解析

时间:2023-10-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作爲唐代祖師代稱的“居處”是一種靜態固化的空間,而宋代禪師的庵堂道號則是一種可移動變化的空間。如《覺庵銘》曰:“道人聞公以四威儀爲庵,而以覺名之,隨身叢林之别名也。”當庵堂脱離建築而成爲純粹的道號之時,便不僅是伴隨禪僧移動的抽象空間符號,而且也是棲居“妙圓密海”心性的人體小宇宙的符號。“隨身叢林”的庵堂道號,進一步將狹窄丈室的私人空間濃縮爲隨身攜帶的心靈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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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唐代祖師代稱的“居處”是一種靜態固化的空間,而宋代禪師的庵堂道號則是一種可移動變化的空間。比如惠洪的明白庵,最初結庵於撫州臨川北景德寺,後來又重建於潭州長沙水西南臺寺,寺院已變而庵堂名不改。

最初以庵堂爲道號者,大抵都實有一庵一堂居住,如祖心退居晦堂,克文退居雲庵,惟清退居昭默堂,都是如此。而到後來,新參禪的和尚也東施效顰,纔當幾天學徒,根本不懂禪理,不明道號的來歷,本人並没有單人房間,尚在禪房裏木板上睡通鋪,便自號某庵某堂。《叢林盛事》記載了一個笑話,頗能見出當時風氣:

今之兄弟,纔入衆來,未曾夢見向上一着子,早已各立道號,殊不原其本故。瞎堂遠禪師因結制次,問知事云:“今夏俵扇多少?”知事曰:“五百來柄。”遠曰:“又造五百所庵也。”蓋禪和庵,纔得柄扇子,便寫個庵名定也。聞者罔不大笑。

剛出家的和尚們都各立庵堂道號,而實際上並無私人别室。所以瞎堂慧遠禪師與寺裏知事戲言,分發五百來柄扇子,就相當於又造五百所庵。這是因爲五百個禪僧得了柄扇子後,自然會在扇子上書寫自己的庵名。瞎堂慧遠是圓悟克勤的弟子、大慧宗杲的同門師兄,活動於北宋末南宋初。這個笑話本身也表明,以庵堂爲道號的現象,在南宋初的叢林裏幾乎泛濫成災。慧遠以“瞎堂”爲道號,本人也未能免俗。

事實上,《石門文字禪》中惠洪爲之作銘、記、序的諸多庵堂,其中有些庵堂就未必實有其建築,不過是禪僧爲自己命名的道號而已。如《覺庵銘》曰:“道人聞公以四威儀爲庵,而以覺名之,隨身叢林之别名也。”四威儀指僧人的行住坐卧,“以四威儀爲庵”就是以行住坐卧的主體即身體爲庵。所謂“隨身叢林”,意思是説此身體走到何處,何處就是修禪的叢林,也就是自己的庵堂。换言之,聞公的“覺庵”就是他自己身體所擁有的精神符號。此庵堂可隨身帶走,就如瞎堂慧遠所戲言,一柄扇子便是一個庵堂。

當庵堂脱離建築而成爲純粹的道號之時,便不僅是伴隨禪僧移動的抽象空間符號,而且也是棲居“妙圓密海”心性的人體小宇宙的符號。“隨身叢林”的庵堂道號,進一步將狹窄丈室的私人空間濃縮爲隨身攜帶的心靈空間。由此而來,“方丈小世界,世界大方丈”就有了進一步演化爲“吾心即是宇宙,宇宙即是吾心”的傾向。惠洪在《無證庵記》裏問無證禪師“庵所在”,無證笑曰:“以太虚爲頂,以大地爲基,以萬象爲牀榻,以天魔外道爲侍者,舉足下足,皆是妙圓密海。”惠洪心知其戲,曰:“子豈所謂隨身叢林者乎?“無證庵”本是個子虚烏有的東西,自不待言,值得注意的是無證禪師的回答,將太虚、大地、萬象、天魔外道皆納入心性的妙圓密海,而以隨身的無證庵將“宇宙”與“吾心”包容在同一空間。

這種“隨身叢林”的現象不只存在於庵堂道號中,士人的室名别號也有相同的情況。根據前舉《室名别號索引》一書所收室名别號來看,其中“室名”其實可能包含三種情況:一種僅指某室主所擁有的房屋,具有物質層面的建築形態,室名乃是對建築的命名,無關乎别號。另一種則以室名的形式作爲室主的别號,以之自稱或爲他人所稱,其室實有建築形態,爲室主居住的書齋或方丈。還有一種則是虚設的室名,並無建築形態,僅借室名以自稱,相當於“隨身叢林”。比如,據《室名别號索引》所載,南宋張鎡有千歲庵、天鏡亭、文光軒、水北書院、玉照堂、亦庵、安閒堂、把菊亭、味空亭、宜雨亭、尚有軒、芳草亭、長不昧軒、恬虚庵、界華精舍、約齋、美芝亭、俯巢軒、宴頤軒、書葉軒、泰定軒、真如軒、清夏堂、現樂堂等數十種室名,然而其中以之爲别號者,則僅有“約齋”這一室名。從另一個角度説,張鎡自號約齋,無論他處於何種空間,處於何種亭軒庵堂之中,他人皆可以“約齋”呼之。至於前舉“覺庵”“無證庵”之類,則並無建築形態之庵堂與之對應。概而言之,所謂“古人起室名别號之風”乃可分爲三種:第一種是室名非别號,建築符號獨立存在,與人名符號無關;第二種是室名即别號,建築符號與人名符號相統一;第三種是室名非居室,人名符號脱離建築獨立存在。這是三種意義不盡相同的符號,不可混爲一談。(www.xing528.com)

以惠洪自身爲例,他一生自我標榜的室名有多個,其中作爲“庵堂道號”的大約有四到五個:明白庵、甘露滅齋、寂音堂、冷齋、石門精舍。兹據《石門文字禪》中的“自標”庵堂統計如下:

(續表)

(續表)

在上表的七個庵堂室名中,“合妙齋”是惠洪先後在江寧鍾山定林寺和筠州新昌資國寺時的室名,“要默堂”是他在潭州谷山保寧寺時所取的室名,這兩個庵堂雖有記與銘申説其命名之意,但都只是惠洪的臨時居室而已,並未成爲他本人自詡和叢林認可的道號。“冷齋”因《冷齋夜話》而出名,士大夫好用此稱惠洪,如吴曾《能改齋漫録》卷三《辨誤》稱“冷齋不讀書。“石門精舍”雖是《石門文字禪》命名的依據,勉强算别號,但不太著名,世人很少以此稱惠洪。其餘三個庵堂室名,則作爲惠洪的道號在叢林中廣爲流《僧寶正續傳》卷二爲惠洪作傳,亦稱“明白洪禪師。又如“寂音堂”,《智證傳》署名行,比如“明白庵”,《禪林僧寶傳》《臨濟宗旨》就署名“明白庵居沙門惠洪撰;釋祖琇“宋寂音尊者慧洪覺範撰;釋正受《嘉泰普燈録》卷七記惠洪言行,稱“筠州清凉寂音慧洪禪師。再如“甘露滅齋”,《大慧普覺禪師語録》卷一二《寂音尊者贊》曰:“是阿誰?甘露滅。釋居簡《北磵文集》卷七有《跋甘露滅記韓徐語日本江户僧月潭道澄《覺範禪師像贊》稱“筠溪甘露滅,宋代僧中傑。考慮到惠洪自己題署的明白庵、寂音堂、甘露滅齋在不同時間地點反復出現,甚至交叉出現,我們也可以將其視爲“隨身叢林”之一種。

最後要指出的是,《室名别號索引》一書漏掉了宋元明清大量的僧人庵堂道號,若根據現存禪籍如傳燈録、語録、僧傳、禪林筆記、别集等,可補録的室名别號將相當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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