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山西广灵知县朱休度坐在书房里读书。可他眼睛看着书,思想却停留在白天审理的一件案子上。事情是这样的:
当地乡民刘杷子因为庄稼歉收,生活无着,外出谋生已数年。刚离家时,他还不时托人捎回钱粮,可不久就渺无音讯了。他妻子张氏在这颗粒无收的荒年拖着一对儿女,度日如年。后来,为了生存,经人撮合,张氏带着儿女改嫁到邻村的郭添保家。这个郭添保经常在外做些小买卖,家境比一般村民略好些。
刚过门没几天,一天清晨,张氏在厨房里烧饭,隐隐约约听到窗外有私语声,仔细一听,原来是郭添保在和人说话。她听不真切,只听到这样一句:“好,就这个价,一言为定!”张氏吓得脸色煞白,心“怦怦”直跳。她想这一定是郭添保在找买主卖掉自己。在这个人人为争食而不惜相互残杀的地方,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心人肯收留他们母子三人。与其让儿女被卖到他处当奴隶,不如让他们早日离开这个苦难的世界。想到此,张氏神志恍惚地拿了一把菜刀进屋杀死了两个亲生儿女,然后自刎而死。朱休度前去验尸时,张氏还未断气,只见她两眼盯着郭添保,连说了两声:“你卖,卖!”因为没有发现谋杀的迹象,朱休度把它定为自杀案。原以为此案就此了结了,谁知几天后,多年浪迹在外的刘杷子回来了。在乡亲们的怂恿下,他到县衙门状告郭添保的谋杀罪。
此刻,朱休度就是为此事在烦恼。他理解刘杷子的心情,作为一个男人,一下子失掉妻子儿女,这种“复仇”的迫切性是可以想象的。但不能为了满足刘杷子的“复仇”心,就定郭添保的死罪啊!那不是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吗?
第二天,朱休度命人将刘杷子找来,向他讲述了张氏被迫改嫁的前因后果。当朱休度讲到张氏靠树皮草根为生,一双儿女嗷嗷待哺时,刘杷子失声痛哭了。当朱休度继续讲到郭添保出于好心收留张氏母子,到头来反被诬告时,刘杷子满脸羞愧,他流着泪说:“这一切只能怪我回来得太晚了,岂能冤枉他人呢!”他向朱休度磕头感谢,然后就撤走诉状回家去了。(www.xing528.com)
朱休度慎重断案,决不错判一个无辜者,而对于有罪者,他也一定要认真调查,最后量罪定刑。
广灵县有个薛石头,此人憨厚鲁莽,靠着祖上留下的薄产度日。一天,薛石头带着妹妹去县城看戏,回家途中,遇见了童年时代一起玩耍的伙伴。此人见昔日瘦小难看的薛小妹变成了妩媚窈窕的女郎,惊讶万分。他张着嘴,双眼呆呆地望着薛小妹,说不出话来。薛石头连喊几声,他都没有反应。薛石头不禁大怒,拔刀就向他左胸刺去。谁知一刀就把人刺死了。在县衙门的大堂上,薛石头招供说:“看到他那色迷迷的样子,我就想杀掉他。现在总算如愿了,我死也无憾。”
照理杀人抵命,此案很快就可了结。但是,朱休度不愿简单从事。第二天,他再次提审薛石头,问:“薛石头,据本官了解,你平时不习武艺,怎么会一刀就把人刺死呢?”薛石头说:“我刺的时候,并没料到一刀就会刺死他。”朱休度又问:“既然你没料到一刀就会致人死命,为什么不再刺一刀呢?”薛石头说:“当时我看到他流血不止,心里很害怕,哪里还忍心再刺第二刀啊!”这次审讯使朱休度断定薛石头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顽凶,尽管他口气强硬,实际上心中还存有一点良知,于是就以误杀罪论处,将原定的死刑减为充军罪。
朱休度常对下属说:“北方干旱、寒冷、贫瘠、强悍,南方湿润、温暖、富庶、柔婉。北方的案件大都是法重情轻,南方的案件大都是法轻情重。我们断案时,既要秉公执法,又要酌情处理。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可不能有一点疏忽啊!”(《清史稿》戴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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