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宪宗成化年间(1465—1487),太监汪直受到皇帝宠信,势倾天下。他利用手中掌握的西厂特务机关,敲诈勒索,迫害良善,横行无忌。朝廷中不少大臣先后上疏,请求宪宗将汪直逮捕问罪,为国除害,却遭到了汪直的残酷打击,包括大学士高辂(lù)在内的十几位大臣纷纷被削职罢官。与此同时,汪直又在党羽王越、陈钺的挑动下,妄起边衅,发动战争,企图借此转移人们的视线,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时之间,朝政混乱,真正称得上小人得势、君子遭殃。
宪宗身旁有个名叫阿丑的小太监,他生性幽默滑稽,专以说笑为宪宗解闷除忧。别看阿丑微不足道,只是供奉皇帝娱乐而已,他的为人却十分正直,常常在说笑之中夹入现实时事,寓寄褒贬,讽谏明宪宗。曾经有一次,阿丑与几个伶人在宪宗面前表演六部大臣挑选候补官员到地方任职。先是经过精心选择,初步挑中了三个人,然后阿丑扮成主持铨选的官员把他们召来问话。第一人上来后,阿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答:“我叫公论。”阿丑马上就说:“当今之世,公论已经无用!你不能担任此职。”第二人上来了,阿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答:“我叫公道。”阿丑冷笑道:“现时公道也难以行得通!你也不能担任此职。”最后一人神气活现地走上来,阿丑对他说:“你把名字报上来。”那人得意地自称:“我名叫胡涂。”阿丑听了后,立刻从座上走下来说道:“啊呀!真是难得,治理地方,还真要靠你这个胡涂了。”说完,就将官印授予了胡涂。宪宗看了阿丑的表演,明知他讽刺吏治不清,却不以然,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权当笑话听听而已。
汪直及其党羽的横行不法,阿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一直在想如何讽谏宪宗。这一天,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又与几个伶人在宪宗面前表演了一段节目。阿丑装扮成一个酩酊大醉的闹事酒鬼,周围好多人劝解都没用。一个人故意吓唬他道:“巡城御史来了!”阿丑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躺在地上依然吵骂不休。又一个人大声喊:“皇上驾到!”阿丑口中喃喃,仍旧不肯起来。最后一个人轻轻地说:“汪太监来了。”阿丑顿时如受雷击,吓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服服帖帖,酒意全消。旁边的人见到阿丑如此慌张,十分不解地问他:“刚才有人说皇帝驾到,你倒一点儿也不惧怕,怎么一听到汪直的名字,反而吓成这副模样呢?”阿丑扮的醉鬼答道:“我只知道有汪太监,不知道有天子。”(www.xing528.com)
宪宗看了阿丑的表演,恍然明白汪直的权势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程度,这才开始逐渐疏远汪直,一改以往的盲目宠信。后来,在大臣们的交章弹劾下,宪宗终于撤了汪直的职。
汪直被罢免后,宪宗并未追查他的党羽,王越、陈钺等人依然官居高位,丝毫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影响。阿丑心中明白,斩草要除根,去恶务须尽。一天,他又演了一场拿手好戏,手持双斧,踉踉跄跄地在宫中乱跑。周围的人见他怪模怪样,连忙上来问他为何如此,他模仿汪直的声音道:“我带兵打仗,全靠着这左右手两把斧钺。”旁人问道:“这两把斧钺有什么名堂?”他神色诡秘地道:“一把叫王越(钺),一把叫陈钺,端的威力无比。”明宪宗在一旁听了,微微一笑,知道阿丑又在讽谏自己。没多久,王越、陈钺就遭到了贬谪。(《琅玡漫钞》沈习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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