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年(1523年)四月,日本大内集团派遣宗设谦导率领的3艘船300余人抵达浙江宁波港。数日后,日本细川集团由鸾冈瑞佐、宋素卿率领的日本使团百余人也来到宁波。宗设的船虽然先行到达,但尚未进行检验勘合。等到细川集团的船只到达后,市舶司一道检验。按理先到先验证,但是宋素卿原本是中国人,对中国情况十分熟悉,他向市舶太监赖恩行贿,使得其船先于宗设的船进港验货。等到查验宗设的船只时,市舶司发现有新旧勘合[131]之分,遂故意刁难宗设船队。此后,在安排席位时,市舶司又违反常规将后到的鸾冈瑞佐安排在首席,其席位“坐之宗设上”,此举令宗设不满。双方在席间发生争执。
宴会之后,宗设谦导唆使船队中的海盗,抢出原被收缴的武器,攻击鸾冈瑞佐和宋素卿,烧掉其船舶,追杀被明政府保护的宋素卿至绍兴。宗设追到城下,索要未得,又回到宁波,沿途烧杀抢劫,杀死明备倭指挥刘锦、千户张镗、百户胡源,最后夺船而去。一时“浙中大震”,此一事件被称为“争贡之役”。
事情发生后,明廷大为震动,嘉靖帝下旨,切责巡视、镇巡等官,“先事不能预防,临事不能擒剿,姑夺俸。令镇巡官即督所属,调兵追捕,并按失事情罪以闻”[132]。同时,明廷还命礼部讨论日本朝贡事宜,礼部官员认为二夷相杀,衅起宗设,而宋素卿之党被杀甚众。虽素卿以华从夷,事在幼年,而长知效顺,已蒙武宗宥免,毋容再问。唯令镇巡等官司省谕宋素卿,回国移咨国王,令其查明勘合,自行究治,待当贡之年,奏请议处[133]。礼部根据宁波来的奏报,为宋素卿及太监赖恩开脱。
给事中张翀认为日本贡使杀掠中国百姓,不可放归不治,请“绝约闭关,永断其朝贡之途”[134]。世宗下令收审宋素卿,彻查事情真相。经过半年调查,定宋氏之罪并死于狱中。此后,明廷让琉球贡使转交给日本一道敕谕:“以宋素卿、中林等凶叛就戮,妙贺等无罪,以礼遣返。其元恶宗设及佐谋倡乱数人,亟捕系缚送中国,以听天讨,余并罔治。虏去人民,仍优恤送归。否者,将闭绝贡路,徐议征讨。”[135]但结果如何并未可知,明廷对“争贡之役”的处理可以说是形同虚设,不了了之。
因为明代浙江市舶司主要是接待日本贡使的,“争贡之役”后朝廷官员主张罢撤浙江市舶司。福建市舶司也因“争贡之役”被停罢。于是朝廷“遂革福建、浙江二市舶司,惟存广东市舶司”[136]。此后,福建、浙江市舶司时存时废。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唐顺之提议恢复三市舶司,《明史》记载:“凤阳巡抚唐顺之议复三市舶司,帝议从之。”[137]但遭到浙江巡抚刘畿的反对,户部商议后,决定暂不恢复浙江市舶司。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浙江市舶司复置。为增加内府收入,明神宗大榷天下关税,是年派遣内官刘成、高寀、李凤到浙江、福建、广东三市舶司,并委与征收舶税的权利,市舶太监大肆敛财,给地方带来极大危害。万历末年,明神宗在其遗诏中要求停止征收,“一切榷税并新增织造、烧造等项,悉皆停止”[138]。据此,白斌先生等研究推断,浙江市舶司的最终罢设是在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139]。
福建沿海因倭乱严重,市舶司也是废置不常。嘉靖二年(1523年)“争贡之役”发生后,福建市舶司被停罢。李庆新的研究认为,嘉靖七年至三十年,福建市舶司可考的提举有10位,至少可以说明,福建市舶司在此期间并没有罢撤[140]。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唐顺之提议恢复三市舶司,可知此后福建市舶司被罢撤过。万历八年(1580年),福建市舶司又被裁革,《大明会典》记载“福建等处承宣布政使司,旧有市舶提举司,万历八年裁革”[141]。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明神宗大榷天下关税,福建市舶司得以恢复。此后,福建市舶司存废情况不明。(www.xing528.com)
“争贡之役”后,惟存广东市舶司。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广东市舶司官制有所调整,革副提举诸吏,史载:
广东市舶提举司在府城外西南一里,即宋市舶亭海山楼故址。洪武初开创,正厅、后厅、左右厢房、库房、吏目厅,三门,额设提举。嘉靖三十七年,提督奏革去副提举、吏目一。廨次有水心亭,前有观澜亭,其上有阁,濒江上树坊牌,曰重译。前衢树坊牌二,东曰来宾,西曰柔远,今改于承宣街右。[142]
嘉靖以后,福建、浙江市舶司存废无常,运作不连续,广东就成为对外贸易的唯一港口,各国商船与中国贸易,俱在广州,“近日闽浙有倭寇之扰,海防峻密,凡番夷市易皆趋广州”[143],时人霍韬言:“东南夷皆由广入贡,因而贸易互为利市焉,中国不可拒之以自困。惟佛郎机之夷,则贼虏之桀也,不可不拒。因拒佛郎机并拒诸夷,非策也。为今之策,在诸夷之来,则受之;在佛郎机则斥之,否则厉兵以防之。”[144]广东成为对外贸易的唯一港口,但对海防,尤其是对葡萄牙人的防范仍未放松。不仅海外商人仅限于广东贸易,内地商人也贩货至广东交易,名曰“走广”,史载:
(嘉靖间)连年倭患,皆为私通贸易而起。浙人多诈,窃买丝绵、水银、生铜、药材,一切通番之货,抵广变卖,复易广货归浙。本谓交通,而巧立名曰走广。[145]
于是,广州港成为第一大港,对外贸易极大促进了广州的繁荣。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叶权在《游岭南记》中认为广州商业的繁华丝毫不逊色杭州的清河坊:“广城人家大小俱有生意,人柔和,物价平,不但土产如铜锡俱去自外江,制为器,若吴中非倍利不鬻者,广城人得一二分息成市矣。以故商贾骤集,兼有夷市,货物堆积,行人肩相击,虽小巷亦喧阗,因不减吴阊门、杭清河坊一带也。”[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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