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著名戏剧电影导演与表演艺术家

崔嵬（1912—1979），原名崔景文，原籍山东诸城。1922年他10岁的时候，因家贫便随父亲崔鼎新逃荒来到青岛，就住在福建路36号大院“易安里”（于2010年拆除）。他12岁入孟庄路的青岛大英烟草公司做童工。1925年，适逢青岛工人运动大发展，全国总工会副委员长刘少奇来到青岛领导工人运动。5月份，爆发了震动全国的纱厂工人大罢工和骇人听闻的“青岛惨案”，引发了中国现代史上的“五卅运动”。那时的崔嵬尽管年少，但能够明辨是非见义勇为，便积极参加工人斗争，次年即遭烟草公司开除。

1928年夏，崔嵬蒙亲友资助考入上海路礼贤中学（现青岛九中），经常阅读《语丝》《洪水》《创造》等进步期刊和一些进步小说，这些书刊对他的人生深有启迪。此时，酷爱文学创作的初中二年级学生崔嵬，开始以笔名“疯子”向青岛的报刊投稿，发表了《琴影》《光荣》《狗的惨剧》《火车中》等文学作品，其中小说《琴影》，是因为青岛有“琴岛”的美称，将青岛喻作一位女子，讲述她从德日帝国主义手中重回祖国怀抱的故事。

崔嵬与他在青岛的故居（福建路36号，现已拆）

1929年，国民党政府从北洋军阀手中接管了青岛，命令全市各个学校每逢周一必须举行“纪念周”，开始时还得高唱国民党党歌。时年17岁的崔嵬因在礼贤中学公开拒绝参加“纪念周”和唱国民党党歌被学校开除。当时的青岛市教育局还通知所有学校不得收留他。礼贤中学有位富有正义感的教师则设法安排崔嵬离开青岛，考入青州十中就读。崔嵬虽然学习非常勤奋，但总是不安于现状。他在学校继续笔耕不辍，他的散文《农村生活一瞥》，揭露了地主与土匪狼狈为奸祸害乡里的恶行。这年冬天，他又积极参与青州进步学生组织的反迫害运动，捣毁了教堂。1930年春，学校将他开除，传闻国民党当局要逮捕他，崔嵬连忙逃至济南。他因喜爱文艺，具有表演天赋，便考入山东省立实验剧院编剧组学习，从此开始了他的艺术生涯。该剧院院长是著名戏剧家、现代教育学家赵太侔，同学中有杜建地、魏鹤龄等。崔嵬在学习了半年后，剧院因经费匮乏无奈停办，他只好从济南回到青岛。承蒙著名作家王统照引荐，他到威海法院做收发员，不久后即遭到解雇。

赵太侔

黄敬（俞启威）

1930年，国立青岛大学建校，著名作家、教育家杨振声任校长，赵太侔为教务长。崔嵬于1931年秋从威海回青，正式改名为“崔嵬”，直接进入国立青岛大学中文系做旁听生，系主任是著名作家闻一多，教师中有中国著名楚辞研究专家、文学史家游国恩和著名作家沈从文等，与著名诗人臧克家是同学。在这名家荟萃的氛围里，崔嵬的文艺天赋得到了很好的发挥。由于1931年发生了日寇侵占东北的“九·一八”事变，忧国忧民的崔嵬，毅然决然地以极大的热情投身革命戏剧活动，积极参加青岛大学由中共地下党黄敬（原名俞启威）等组建的“海鸥剧社”，成为骨干成员。崔嵬先后在青岛大学的小礼堂和学校大舞台，参与演出了宣传抗日或革命的话剧《工厂夜景》《乱神》《S·O·S》《颤栗》等。为了揭露国民党当局的“不抵抗主义”，他与杜建地创作了《命令！退却第二道防线》。他还把著名剧作家、文艺评论家陈鲤庭创作的宣传抗日的话剧《放下你的鞭子》改编为广场活报剧，与“海鸥剧社”的女演员在崂山仰口王哥庄用当地方言为老乡们演出。其间，他还主动到青岛电报局等一些基层单位组织业余戏剧活动，曾先后到文德女中（青岛八中）、青岛铁路中学、市立女中（青岛二中）等中学辅导排演了《暴风雨中的七个女性》《父归》等剧。显然，崔嵬涉足艺坛是从青岛开始的。

就在这期间，国立青岛大学两年内爆发了三次大罢课，国民党的教育部门便将之改组为“山东大学”，由赵太侔任校长。此时，青岛的《青风报》创刊，崔嵬被聘为副刊编辑、记者，后因采写报道《呜呼！杀人放火者谁？》，反动当局恼羞成怒，勒令《青风报》将崔嵬解职。

崔嵬在青岛的这段时期，除参加左翼剧联的演出外，还根据“剧联”的要求，到市立女中、文德女中、邮电局等指导开展进步戏剧运动。他认识了也住在福建路上的沈旭。沈旭，原名沈育成，也在山东大学（青岛大学）旁听，他爱好文学，参加了中国诗歌会青岛分会，在邮电局办的《青岛邮工》刊物任编辑，发表了众多诗作，出版有诗集《饥饿线》。著名诗人蒲风曾来青岛，住在福建路上沈旭的家中半年，对沈旭的诗歌写作很有帮助。沈旭陪同蒲风从住处后面攀登上观象山，蒲风即兴创作了《青岛》一诗：

头戴着鲜红的帽子，

身穿着绿色的衣裳，

大小马路是花格子，

中山街直通栈桥的柔水，

恰似长垂的彩带在海风中飘扬。

大港、小港，像作她的四肢。(www.xing528.com)

……

崔嵬家的隔壁福建路38号（现已拆除），是20世纪30年代在青岛乃至全国很有影响的《民报》社。青岛《民报》由国民党人王景西创办，但总编辑杜宇具有进步思想，曾被地下党吸收加入青岛“左联”，这里成了“左联”的活动中心。杜宇曾翻译《一个丑角所见的世界——卓别林传》，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先后担任《民报》“副刊”编辑的有姜宏、于黑丁、刘芳松、孟超，这四个人都是中共党员，也都曾是“左联”成员。“副刊”是当时《民报》办得最好的一部分。抗战胜利后，青岛地下党员张辽在福建路靠近胶州路处开办了一家“友联书店”，作为党的一处秘密联络点。

1933年春天，青岛地下党组织遭到破坏，担任国立山东大学地下党支部书记的黄敬被捕，时年21岁的崔嵬匆忙离青去了北平，考入私立民国大学，一直与青岛友人保持书信联系，还在北平不断为报刊写稿，这些散文或小说发表在《青岛民报》上的有《淑芹》《寒假十日记》《又是疯话》《雪中记忆》和《剧院中》等。暑假时，他还回青岛探望亲友。1935年8月，崔嵬由北平去了上海，开始从事专业戏剧和电影工作。崔嵬于1938年应邀到延安，在鲁迅艺术学院艺术系任教，继续从事戏剧创作和演出。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崔嵬曾担任中南文联副主席，1953年又任中南文化局局长。

崔嵬主演的电影《红旗谱》

1954年，他主演了电影《宋景诗》，好评如潮。此后，他就步入影坛，先后主演了电影《老兵新传》《红旗谱》等，并导演了《小兵张嘎》等许多影片。崔嵬与赵丹等主演电影《海魂》，曾于1957年盛夏来青岛拍摄全部外景，这“北崔南赵”同台飙戏珠联璧合，使得《海魂》非常引人注目。1959年，他作为北影的导演，又来青岛为电影《青春之歌》拍摄外景，而且他慧眼识珠，选定当时湖北歌剧舞剧院的歌剧演员谢芳扮演片中的女一号林道静，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崔嵬还热衷于拍摄京剧电影。为宣传与传承京剧艺术，展现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鲜明的审美特征，20世纪60年代初，崔嵬与陈怀皑合作，先后拍摄了《杨门女将》《野猪林》和《穆桂英大战洪州》三部经典的京剧电影，为戏曲艺术片的创作和理论探讨作出了重要贡献。

新编传统京剧《杨门女将》是在1960年拍摄的。从舞台到电影，再到京剧电影的创作，崔嵬与陈怀皑这两位深谙京剧和电影艺术真味的导演，却始终没有用镜头去突破摄影棚内那无形的第四堵墙，出于对戏曲艺术的深刻理解与尊重，崔嵬曾经说：“戏曲电影虽然可以跳出舞台，可以突破三面墙的局限，但镜头的角度却必须受着无形的舞台的框框的限制。要想保持戏曲艺术的完整和统一，就不能运用反打镜头。”利用电影的艺术功能，来讲述一个观众熟悉或者不太熟悉的故事，情绪的渲染、意境的营造和电影的视觉表现便显得格外重要。

崔嵬导演的京剧电影《 杨门女将》

周恩来对京剧电影《杨门女将》非常满意，指出：“这是百年难遇的好戏，又是满台新人。”《杨门女将》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荣获首届“百花奖”的“最佳戏曲片奖”。夏衍认为：“后来的戏曲电影没有一部能超过《杨门女将》。”但作为导演的崔嵬与陈怀皑，则更喜欢《野猪林》。

于1962年拍摄的《野猪林》，是继《杨门女将》之后的又一部京剧电影。在《野猪林》中，著名文武老生李少春唱念做打的戏份儿都很多，唯独念功展现不足。因为京剧讲究“三分唱，七分念”，为了展示李少春念白的韵味，在崔嵬的建议下，“杖责”之后，专为李少春加了一段很长的念白，从而为我们的艺术宝库保存了一份珍贵的音像资料。在白虎节堂上，身受陷害的林冲遭受杖责，两位导演充分运用电影语言来代替戏曲的表现手法，把舞台上假定性的表演转化为一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再加上音响蒙太奇的运用，便有了这个十分精彩而经典的段落。虽然戏曲中人物喜怒哀乐的表演，都以虚拟的程式化动作来表现，但“长亭送别”一场，为了渲染气氛，导演突破戏曲的禁忌，要求演员流泪，来突出枫叶飘零、催人泪下的艺术效果，将观众的情绪带入雾气迷茫的野猪林。几个连续移动的空镜，渲染出野猪林幽深莫测的险境。林冲在两个解差的棍棒之下，唱做并重，导演利用纵深调度和一组富于景别变化的镜头，在展现环境空间变化的同时，又充分展示了李少春繁复的舞姿身段，在情景交融的意境中，使善与恶的剧情冲突更为强烈。“风雪山神庙”中“沽酒归途”一场戏，也增加了一段反二黄“问苍天”，突出了余叔岩的余派老生唱腔。这样就极大地丰富了音乐形象，加强了抒情色彩，为《野猪林》增色不少。戏中林冲的“问苍天”，现已成为脍炙人口的优美唱段。电影《野猪林》是弥足珍贵的京剧资料。

接着，崔嵬与陈怀皑再次同心协力，执导了京剧电影《穆桂英大战洪州》。

1974年，崔嵬以病弱之躯又与老搭档陈怀皑共同导演了现代京剧电影《平原作战》。1979年2月7日，崔嵬终因癌症医治无效而辞世，享年67岁。

崔嵬带头拍摄的京剧电影，已经成为我国电影史和京剧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永远铭记，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