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28年,鲁僖公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春,楚斗章请平于晋,晋阳处父报之,晋、楚始通。
这一年春天,楚国派大夫斗章到晋国请求媾和,晋国亦派大夫阳处父回访楚国。春秋时期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第一次有了正式交往。
说晋国和楚国是春秋时期两个超级大国,是有道理的。秦国和齐国也是大国,也都在春秋时期建立了霸业,但是都不如晋国和楚国的霸业长久。事实上,晋文公称霸之后的春秋史,就是晋、楚两国的争霸史,别的国家只是配角。
夏,狄有乱,卫人侵狄,狄请平焉。秋,卫人及狄盟。
狄人部落发生内乱,卫国趁机派兵入侵,狄人请求媾和。秋天,双方缔结了盟约。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
冬天,一代霸主晋文公去世了。十二月十日,准备将棺木送往曲沃的宗庙,等待出殡。可就在出绛城的时候,发生了怪事:棺木里传出牛叫的声音。卜偃令群臣下拜,说:“这是国君在发布重大命令。将有来自西方的部队过境,攻击他们,必获大捷。”
西方只有秦国。所谓来自西方的部队,自然是指秦军。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秦军为什么要过境晋国呢?(www.xing528.com)
据《春秋》记载,这一年的四月,郑文公去世了。公子兰即位,是为郑穆公。新老交替之际,政局不太稳定。秦国驻军将领杞子派人给秦穆公送了一封信,说:“郑国人让我掌管新郑北门的钥匙,如果偷偷派兵前来,可以轻易得到郑国。”
秦穆公怦然心动,问大夫蹇叔的意见。蹇叔明确表示反对:派军队不顾疲劳地袭击远方的国家,这样的事情我没听过。军队筋疲力竭,而远方的国家已有防备,这样恐怕不行吧?军队的动向,郑国必定知道。让军队白白花费力气跑那么远,最终却无用武之地,将士们必定会产生怨言。而且,行军千里,谁人不知?
蹇叔说得有道理。在当时的战争条件下,行军千里,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偷袭郑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退一万步说,就算秦军能够成功地占领郑国,又有什么意义呢?秦国和郑国之间,始终隔着一个晋国,最终占便宜的不还是晋国?当年烛之武劝秦穆公退兵,已经把这个道理讲得很透了。现在,秦穆公大概是觉得晋文公死了,晋国已经不足为患,加上利欲熏心,头脑发热,遂不顾蹇叔的反对,派孟明、西乞、白乙率军出征,自雍城的东门启程。
蹇叔送部队出征,哭着对孟明说:“孟子,我看到你们出去,却看不到你们回来了啊!”这简直是扰乱军心,破坏士气。秦穆公听了很不高兴,派使者对蹇叔说:“你知道个啥?如果你和一般人一样的寿命,坟墓上的树木都已经合抱了。”言下之意,你个老不死的,尽说胡话,还不赶紧闭嘴!蹇叔的儿子也在军中,蹇叔哭着送走他,说:“晋国人袭击我军,必在山。山有两座山陵,南陵是夏王后皋的陵墓所在,北陵是当年周文王躲避风雨的地方。你们必定死在两座山陵之间,我来给你收骨头吧!”哭归哭,部队还是向东出发了。
关于这里的人物关系,有必要多说两句。
第一,东征的主将孟明,是百里奚的儿子,名视,字孟明,也写作百里孟明视,或者孟明视,或者百里视。百里奚在中国历史上相当有名气,中学生都知道“百里奚举于市”。但是,《左传》对他几乎没有记载。可能与其有关的记录是:鲁僖公五年,晋献公消灭虞国,俘虏了虞公和他的大夫井伯。后来晋献公将女儿嫁给秦穆公,将这两个人作为陪嫁的奴仆,一并送到了秦国,从此再无下文。司马迁则认为,晋献公俘虏的是“虞君及其大夫井伯百里奚”,明确井伯和百里奚实为一人。
《史记》又记载,百里奚在前往秦国途中,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跑出了送亲队伍,流亡到楚国。秦穆公听公孙枝说百里奚德才兼备,想花重金从楚国人手里将他赎回,但又怕动作太大,引起楚国人的警觉,于是派下人出面到楚国交涉,以“我国有一个逃亡的奴仆百里奚现在贵国,请允许我们用五张羊皮将他赎回,以惩戒逃亡之人”为由,将百里奚买了回来。当时百里奚已经七十多了,秦穆公和他谈了三天,如同当年周文王得到姜太公一般高兴,拜为大夫,令他主持国政。于是国人都戏称百里奚为“五大夫”,也就是“五张羊皮大夫”。百里奚又向秦穆公推荐了自己的朋友蹇叔,让他也到秦国做了官。
《史记》还写到,孟明等人出征郑国,百里奚和蹇叔都前往哭送。可是,如果鲁僖公五年百里奚就已经七十多岁的话,鲁僖公三十二年恐怕有将近一百岁了。春秋时期的人能否活到这个年龄,实在存疑。
第二,东征的另外两名将领,西乞(名术)和白乙(名丙),《左传》并未载其出处。可以肯定的是,二人并非蹇叔的儿子。但是《史记》以为,二人皆为蹇叔之子。也许司马迁觉得这样写,故事的情节更为生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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