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季节莅浙,于喇叭形的钱塘江口,便可看见东灌南涌北掩的多股海潮,奔突冲撞,汹涌澎湃,汇聚起潮头壁立,声炸若雷,势掩千军的钱塘怒潮!它,每每令观者变色动容,心雄胆豪。
无独有偶,在人类社会发展上,也幸而可见这般多种文化潮流激波冲浪,涌聚“文化浪尖”,结成丰硕文明果实的壮观景致。古代的,诸如消溶了西域文化、异邦文化、中原文化精华的泱泱盛唐;近代的,诸如吸纳了央格鲁—撒克逊文化、阿拉伯文化、犹太文化、汉文化、乃至印第安文化之长而称雄于世的美国;当代的,诸如汇聚了西方文化、岭南文化、北方文化的优势而奋追亚洲“四小龙”的珠江三角洲,都可例证。
集多种文化之长以除单一文化贫弱的积弊而使文化程度更高,这并非深不可解的玄奥道理。任何从改革开放的时代浪潮中看到民族希望的人,大概都不会怀疑这是什么异端邪说。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绝不会排斥对人类文化的所有积极成果的消化吸收,是否正视并承认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或地域内的多种文化的相吸相斥,所可能形成的“文化浪尖”现象——归根结底是一种以民族文化为主潮的文化进化现象,实际上是检验一个现代人是否正视并承认改革开放在中华民族振兴中所起的巨大历史作用的试金石。
正是在这一意义上,电视剧《外来妹》奠定了自己较高的文化品位。通览全剧,从那些有着不同理想追求,受着情欲煎熬,背着因袭的重担,做着致富的美梦的男女主角身上,人们隐隐可见那流淌于其血液中的异质而同构的文化因子,从合作伙伴到竞争对手的江生和林老板,代表着受西方文化影响的香港文化,一种生意场上铁石心肠而对雇员又不吝感情投资的资本文化,以其先进的管理科学、雄厚的资本实力成为激发珠江三角洲经济活力的要素;而百万北方农村南下的“打工妹”,秀英、阿芳、风珍等,则属于那些在历史机遇的把握中挣扎于“依附型”传统女性规定角色模式中的一群:她们中有的从依附一个阔佬到依附所有愿出高价的嫖客而终致锒铛入狱(秀英),有的从牺牲色相以羁縻男人到义无反顾的直奔特区(阿芳),有的从对田园美景的眷恋中惊悟过来,进而带着更年轻的姐妹踏上南国的热土(风珍)。精仔和福生,是岭南文化的另外两种类型,前者浮躁、善变、势利、寡信而失去了外来妹的爱情,自尝苦果;后者则以稳重、忠厚、实干而喜结良缘。乡长作为地方政权的代表,其决断,显示了地方主流文化的强盛和蓬勃生命力。康乐厂的收购和重新开张,是珠江三角洲乡镇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达,在社会主义商品经济舞台上扮演着日益重要角色的一个缩影。
全剧中最富有戏剧性命运的角色大概要数女主角赵小云了。她从香港江老板处学会了管理现代化工厂的经验,获得了高薪和优厚待遇,却没有和并肩南下的外来妹——女工们分道扬镳;她不惜为维护女工们正当合法的权益而砸掉饭碗,也不信江老板那套“老板永远是老板,雇员永远是雇员”的训示。因此,当她作为乡办的新康乐厂的厂长、法人代表出国洽谈业务,与江生巧遇于广州国际航班候机厅时,便构成了戏剧性的一幕;可以说,她是凭借“文化浪尖”之力青云直上的主流文化之代表。
当我们无情地剖析着《外来妹》剧中人所具有的文化背景时,并非是要竭力证明他们只是一些苍白扁平的文化符号,而只是想使人们更清晰地观照这场在当代“文化浪尖”情势下展开的龙虎斗——一幅在多元文化背景下蒸腾着珠江地区本地的和外来的创业者的血汗气息,滴落着悔恨者辛酸眼泪的世相图!
也许,《外来妹》的导演手法还不那么娴熟,在画面叙事明晰清新的优势下,还缺少那么一点儿感人的力度和慑人魂魄的魅力,若从美学角度来琢磨更有些缺憾;但它毕竟是一部时代的力作。一种敏感到珠江三角洲、全省、乃至全国的“文化浪尖”现象而力欲加以艺术表现的责任感和胆魄,使年轻的导演成浩继《商界》的飞跃后,又迈进了一大新台阶。
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和市场经济的产婆催生下,带着全球华语电视文化人的祝福,怀着珠江文化大放光芒的希望,一个充满生机的伟岸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这就是——(www.xing528.com)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6 卷):246.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113.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33 卷):108.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6 卷):312.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1 卷):305-306.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2 卷):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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