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的天敌——草原狼,受到牧民憎恶驱除。但从狄戎各族以狼为图腾,高车族老狼,突厥族狼母,薛延陀族狼头人,蒙古族以苍狼白鹿为图腾的追忆里,却也暗示出狼在激发古人血性时的某种潜能与文化含义。直至今天,也还有论者如安波舜在内蒙插青姜戎所作的《狼图腾》一书的《序》中,大赞狼的团队精神和家族责任感,狼的智慧、顽强和尊严,狼对蒙古铁骑的驯导和对草原生态的保护,肯定游牧民族千百年来对于狼的至尊崇拜,认为“狼是草原民族的兽祖、宗师、战神与楷模。”这也就是时下一些人把狼作为草原民族甚至中华民族图腾的理由。但我们在品鉴援藏知青杨志军创作的《藏獒》时,却获得了勇于追逐獒性,激烈鞭挞狼性的强烈感受。同样属于草原文化的《藏獒》一书,却以忠勇大爱的藏獒作为民族精神图腾。这一由一千多万年前的喜马拉雅巨型古鬣犬演变而来的高原犬种,自六千多年前被驯化,与人类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后,养成一种沉稳刚猛而又宽宏仁爱的精神和藏獒之德,获得了“龙狗”、“国宝”、“东方神犬”等许多当之无愧的称号,以保卫家园、自我牺牲、帮助别人、见义勇为和狼的欺软怕硬、损害别人、见死不救、自私自利形成鲜明对比,这对我们对比狼性与獒性,体悟民族图腾的价值取向与定位是颇有启发的。那就是,“藏獒”以道为天,勇敢的战斗早就超越了低层次的食物需求,只在精神层面上展示力量。而狼虽也有丰富的战斗技巧和生存智慧,但在物欲横流的今天,狼性崇拜却将使道德受漠视,使人性退化至黑暗的漫长轮回。也许,这正是当初许多草原民族在血腥厮杀、弱肉强食的古代,不得不寄望于狼图腾护佑,而蒙古族偏要在凶残黑狼之上,增加善良的草食动物白鹿为图腾的秘密——人类对真、善、美的永恒追求。它与太极图黑白鱼的相交里,我们看到宇宙间的阴阳和谐图式同义,蒙古族的苍狼白鹿图腾,正是对敌人的凶猛和对亲朋的良善。否则无原则赞美狼性、狼心、狼恶只能将人类导向灭亡。
再联系人们熟知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以及“狼子野心”,实取自犬戎,而古代中原王朝也一直用“犬戎”来指代北狄等古代北方的突厥系游牧民族,直到隋唐年间,汉民族还把一切北方游牧民族统称之为“犬戎”和“戎狄”,含有用豺狼来贬斥北狄胡人,将其视为华夏的心腹大患的事实,当代仍主张将狼作为蒙古图腾实为不智不雅不妥。
不过,持反对意见的学者却认为,狼,或者狼头蛇身号称“中华第一龙”的“狼龙”,才是中华民族图腾。没有蒙古狼群纵横驰骋的游牧草原正在消失,一旦失去“狼——特别是蒙古的草原狼——这个中国古代图腾崇拜和自然进化的发动机,就会像某些宇宙的暗物质一样,远离我们的地球和人类,漂浮在不可知的永远里,漠视着我们的无知和愚昧。”但在人类生命的长河中,尽管每一个民族都要凭借自己的民族精神,生生不息,代代繁衍,但却不应把狼作为体现自己核心价值观的图腾。事实上,早有学者根据考古材料对小说《狼图腾》提出的新石器时期红山文化“中华第一龙”为“狼龙”的学术观点进行了反驳,认为狼不是草原红山诸文化人采集、狩猎经济生活中的重要角色,姜戎断定“中华第一龙”为“狼龙”的结论是不能令人信服的。(www.xing528.com)
事实上,正如有关考古发现所描绘:“该玉龙用整块墨绿色软玉雕刻而成。体蜷曲呈‘C’字形,昂首扬颈、弯背卷尾、吻部前伸、鼻端截平、梭眼上翘、头似猪首、颈鬣上卷。除龙头部分用浮雕和阴刻的手法表现眼、鼻、嘴外,龙身上下光素无纹,通体磨光,使其看上去如蟒似蛇、生气凛然。”若认真审视,其实此长方形龙头更似马头,特别是长颈上那夸张的飘扬鬣鬃,惟马独有,配以弯曲蟒身,活脱脱一匹“马龙”,闪射出“红山先民的神灵崇拜物”、“氏族部落的象征及保护神”、“祭司祈天求雨的法器”以及“马龙图腾”的重要意义,是雄浑刚健的草原马文化构建“中华第一龙”形象要素。无独有偶,断发文身的长江水系、珠江水系的古百越各族,也对龙有深厚的感情,这可以从后来南越王墓出土的龙形金钩玉带等饰物看出端倪。
更深层次上,草原文化学者有的运用文化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以蒙古语有关五畜名称,去解释其与草原文化的关系及内涵;有的论证了图腾制可以作为一种理论模型来分析草原文化的本质、精神以及表现形式,从文化复杂系统标志的角度解释草原文化的起源、特征等问题,形成一个具有突出特征的文化理论体系;有的把蒙古族族源传说分为天命所生型、感光型、兽祖型、灵禽始祖型、树始祖型等五种类型并对其历史文化渊源进行了文化分析;还有的认为蒙古族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通过独特方式施加影响,可有效地激发人们的道德情感,唤起人们的道德需要,增强人们的道德信念,强化人们对文化核心价值的认同和内化。这对我们进一步探讨草原文化图腾精神是很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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