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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孙权听从吕蒙计谋,不接受兵权,忠心皇上,无罪被告发

时间:2023-10-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是仪去后,受到宠爱信任,专门掌管机密事务,封为骑都尉。吕蒙图谋袭击关羽,孙权拿这件事征求是仪的意见,是仪认为吕蒙的计谋很好,劝孙权听从。孙权想要再授予他兵权,是仪自认为不是带兵的将才,坚决推辞不接受。是仪不置办家产私业,不接受施舍恩赐,建房屋仅能容身。是仪多次推让,因为感激皇恩而对皇上更加忠心。吕壹逐个告发各文武大臣,有的一个人再三因各种罪名被告发,唯独拿不出罪名告发是仪。

劝孙权听从吕蒙计谋,不接受兵权,忠心皇上,无罪被告发

是仪字子羽,北海营陵人也。本姓氏,初为县吏,后仕郡,郡相孔融嘲仪,言“氏”字“民”无上,可改为“是”,乃遂改焉。[1]后依刘繇,避乱江东。繇军败,仪徙会稽。

是仪,字子羽,北海郡营陵县人。原本姓氏,起初在本县做吏员,后来到北海郡任职。郡相孔融对是仪开玩笑,说“氏”字就是“民”字没有上面那部分,可将“氏”字改为“是”,于是氏仪就改了姓。后来他依附刘繇,在江东躲避战乱。刘繇的军队失败后,是仪迁移到了会稽郡。

孙权承摄大业,优文征仪。到见亲任,专典机密,拜骑都尉。

孙权继承大业,用辞意恳切的文书征召是仪。是仪去后,受到宠爱信任,专门掌管机密事务,封为骑都尉。

吕蒙图袭关羽,权以问仪,仪善其计,劝权听之。从讨羽,拜忠义校尉。仪陈谢,权令曰:“孤虽非赵简子,卿安得不自屈为周舍邪?”

吕蒙图谋袭击关羽,孙权拿这件事征求是仪的意见,是仪认为吕蒙的计谋很好,劝孙权听从。孙权让是仪跟随吕蒙征讨关羽,授任他为忠义校尉。是仪陈辞推谢,孙权命令似的说:“我虽然算不得是赵简子,您怎么能不自己屈尊当个周舍呢?”

既定荆州,都武昌,拜裨将军,后封都亭侯,守侍中。欲复授兵,仪自以非材,固辞不受。黄武中,遣仪之皖就将军刘邵,欲诱致曹休。休到,大破之,迁偏将军,入阙省尚书事,外总平诸官,兼领辞讼,又令教诸公子书学。

平定荆州后,吴国建都于武昌,封是仪为裨将军,后来又封他为都亭侯,兼任侍中。孙权想要再授予他兵权,是仪自认为不是带兵的将才,坚决推辞不接受。黄武年间,孙权派遣是仪到皖口协助将军刘邵,想引诱曹休来战,曹休领兵到来,东吴大破曹休军,是仪迁升为偏将军,入皇宫负责尚书省的事务,对外总揽管理众官员,兼管处理官员之间的争议,又派他教导众公子读书学习

大驾东迁,太子登留镇武昌,使仪辅太子。太子敬之,事先咨询,然后施行。进封都乡侯。后从太子还建业,复拜侍中、中执法,平诸官事、领辞讼如旧。典校郎吕壹诬白故江夏太守刁嘉谤讪国政,权怒,收嘉系狱,悉验问。时同坐人皆怖畏壹,并言闻之,仪独云无闻。于是见穷诘累日,诏旨转厉,群臣为之屏息。仪对曰:“今刀锯已在臣颈,臣何敢为嘉隐讳,自取夷灭,为不忠之鬼!顾以闻知当有本末。”据实答问,辞不倾移。权遂舍之,嘉亦得免。[2]

孙权往东迁都到建业,留太子孙登守武昌,指派是仪辅佐太子。太子很敬重是仪,凡事先要询问是仪,然后才施行。晋封为都乡侯。后来跟随太子回到建业,又封为侍中、中执法,总揽处理众官员事务,依旧处理官员之间的争议。典校郎吕壹诬告前江夏太守刁嘉诋毁国家政务,孙权发怒,逮捕刁嘉关进监狱,并逐一查询追问当朝众官员。当时在朝中做官的人全都惧怕吕壹,都承认听到过刁嘉诋毁国政,只有是仪说没有听说过。因此一连数日不停地盘问,皇上的诏令变得越来越严厉,每个大臣都为此紧张。是仪回答说:“如今刀锯已经架到我的脖子上了。我怎么敢替刁嘉隐瞒什么而自找死路,做个不忠之鬼呢?我只是认为既然听到了刁嘉诋毁国家政治的话,就应当有听到的详细始末。”是仪根据实际情况回答每个问题,丝毫不无根据地瞎说。孙权于是放弃了对他的追查,刁嘉也得以免罪。

蜀相诸葛亮卒,权垂心西州,遣仪使蜀申固盟好。奉使称意,后拜尚书仆射。

蜀国丞相诸葛亮去世,孙权担忧蜀国有变化,指派是仪出使蜀国重申并巩固以前订立的友好盟约,他完成了使命,孙权很满意,此后授任为尚书仆射。

南、鲁二宫初立,仪以本职领鲁王傅。仪嫌二宫相近切,乃上疏曰:“窃以鲁王天挺懿德,兼资文武,当今之宜,宜镇四方,为国藩辅。宣扬德美,广耀威灵,乃国家之良规,海内所瞻望。但臣言辞鄙野,不能究尽其意。愚以二宫宜有降杀,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书三四上。为傅尽忠,动辄规谏;事上勤,与人恭。

南宫、鲁宫新建成,是仪以原有官职兼任鲁王傅。是仪以为两处宫室没有差别,于是向皇上呈递奏章说:“臣认为鲁王具有天生突出的美德,又文武兼备,如今最合适的,是去镇守边疆,作为国家的屏卫辅疆大臣,宣传弘扬仁德美政,推广显耀皇室的威武神灵,这才是国家的正当策略,普天之下人民所盼望的。只是臣言辞浅陋粗野,不能完整地表达心意。我认为两座王宫之间应当有衰减的区别,来规范尊卑秩序,显示政教风范的原则。”多次向皇上呈递奏章。作为鲁王傅是仪尽忠职守,经常劝谏;侍奉皇上勤勉,待人谦恭。

不治产业,不受施惠,为屋舍财足自容。邻家有起大宅者,权出望见,问起大室者谁,左右对曰:“似是仪家也。”权曰:“仪俭,必非也。”问果他家。其见知信如此。

是仪不置办家产私业,不接受施舍恩赐,建房屋仅能容身。他的邻居家有人建大房子,孙权外出时看见,询问建大宅的是谁,左右随行人员答道:“好像是仪的家。”孙权说:“是仪俭朴,必定不是的。”询问后,果然是别人家。是仪被孙权了解信任到这个程度。

服不精细,食不重膳,拯赡贫困,家无储蓄。权闻之,幸仪舍,求视蔬饭,亲尝之,对之叹息,即增俸赐,益田宅。仪累辞让,以恩为戚。

是仪衣着不精美,饮食不丰富,经常救助贫困人家,自家没有储蓄。孙权听说这些事,亲自到是仪的家,要求察看饭食,亲口品尝,对着这一切叹息不已,立刻增添薪俸赏赐,增加田地房屋。是仪多次推让,因为感激皇恩而对皇上更加忠心。

时时有所进达,未尝言人之短。权常责仪以不言事,无所是非,仪对曰:“圣主在上,臣下守职,惧于不称,实不敢以愚管之言,上干天听。”

是仪经常向皇帝有所进谏,从来没有讲过别人的短处。孙权经常责怪是仪不指明事端,无所褒贬,是仪答道:“圣明君主在上,臣下恪守本职,常常担心不能称职,实在不敢用自己浅薄的见识来干扰皇上的视听。”

事国数十年,未尝有过。吕壹历白将相大臣,或一人以罪闻者数四,独无以白仪。权叹曰:“使人尽如是仪,当安用科法为?”

他辅佐治理国政几十年,从来没有过错。吕壹逐个告发各文武大臣,有的一个人再三因各种罪名被告发,唯独拿不出罪名告发是仪。孙权叹息道:“假使人人都像是仪一样,哪里还用得着法律呢?”

及寝疾,遗令素棺,敛以时服,务从省约,年八十一卒。

到是仪卧病不起时,留下遗嘱交代用不上油漆或颜色的棺材,用一般人所穿的衣服装敛,一定要简省节约,八十一岁时去世。

胡综字伟则,汝南固始人也。少孤,母将避难江东。孙策领会稽太守,综年十四,为门下循行,留吴与孙权共读书。策薨,权为讨虏将军,以综为金曹从事,从讨黄祖,拜鄂长。权为车骑将军,都京,召综还,为书部,与是仪、徐详俱典军国密事。刘备下白帝,权以见兵少,使综料诸县,得六千人,立解烦两部,详领左部、综领右部督。吴将晋宗叛归魏,魏以宗为蕲春太守,去江数百里,数为寇害。权使综与贺齐轻行掩袭,生虏得宗,加建武中郎将。魏拜权为吴王,封综、仪、详皆为亭侯。

胡综,字伟则,汝南郡固始县人。他从小就死了父亲,母亲带着他逃难来到江东。孙策兼任会稽太守时,胡综十四岁,在府中当贴身使唤,留在苏州和孙权一同读书。孙策死后,孙权担任讨虏将军,任命胡综担任金曹从事,跟随孙权讨伐黄祖,任命他为鄂县县长。孙权任车骑将军,在镇江建都,召令胡综返回,担任文书工作,与是仪、徐详一同掌管军政机密事务。刘备进驻白帝城,孙权因现有的兵员缺乏,指派胡综统计所属县的壮丁,征到六千人,立即将这批精兵分为左、右两部分,徐详任左部督,胡综任右部督。吴将晋宗叛变归降魏国,魏国任命晋宗做蕲春太守,驻地离长江数百里,经常侵扰吴国。孙权派遣胡综与贺齐轻装偷袭,活捉了晋宗。胡综加封了建武中郎将的称号。魏国封孙权为吴王,胡综、是仪、徐详都被封为亭侯。

黄武八年夏,黄龙见夏口,于是权称尊号,因瑞改元。又作黄龙大牙,常在中军,诸军进退,视其所向,命综作赋曰:

黄武八年夏天,黄龙出现在夏口,因此孙权称皇帝,借祥瑞之兆更换了年号。又树起黄龙大帅旗,经常立在军营中心,各营军队的进退,都要看帅旗移动的方向,并命令胡综作赋歌颂说:

乾坤肇立,三才是生。狼弧垂象,实惟兵精。圣人观法,是效是营,始作器械,爰求厥成。黄、农创代,拓定皇基,上顺天心,下息民灾。高辛诛共,舜征有苗,启有甘师,汤有鸣条。周之牧野,汉之垓下,靡不由兵,克定厥绪。明明大吴,实天生德,神武是经,惟皇之极。乃自在昔,黄、虞是祖,越历五代,继世在下。应期受命,发迹南土,将恢大繇,革我区夏。乃律天时,制为神军,取象太一,五将三门;疾则如电,迟则如云,进止有度,约而不烦。四灵既布,黄龙处中,周制日月,实曰太常,桀然特立,六军所望。仙人在上,鉴观四方,神实使之,为国休祥。军欲转向,黄龙先移,金鼓不鸣,寂然变施,暗谟若神,可谓秘奇。在昔周室,赤乌衔书,今也大吴,黄龙吐符。合契河洛,动与道俱,天赞人和,佥曰惟休。(www.xing528.com)

乾坤创立,天、地、人产生。天狼星显示征兆,预示天下将要发生战争。圣贤揣测天意,虔诚仿效经营,开始制造各种器械,于是求得成功。黄帝炎帝创立社会,开拓奠定帝王基业,顺从上天旨意,消除下民灾祸。高辛诛杀共工,虞舜征服有苗,夏启讨伐有扈于甘地商汤征讨夏桀于鸣条,周于牧野安天下,汉在垓下定乾坤,无不经由战争,克敌创造帝业。赫赫光明的大吴,实赖天赐德义,神武立为法则,帝业伟大至极。自从昔日黄帝、虞舜创立帝业,其间经历五个时代,继往开来及于今日。孙权顺应时势接受天命,在江南开创帝业,很快将恢复德义大道,改变华夏分割的局面。于是遵循天道,组编神军,效法天帝,布下五将三门的战阵,迅疾好像闪电,舒缓有如闲云,进止符合法度,简要而不繁乱。各路军队部署妥当,黄龙帅旗树立中军,居中掌握阴阳变幻,堪称赫赫天子旌旗,高高飘扬卓然耸立,诸路军队观望跟从。圣明天帝在上,鉴察观顾四方,神灵寄托意志,立国长久吉祥。军队转换方向,黄龙帅旗先移,金钲不响战鼓不擂,六军悄然变动阵势,暗暗寂静如神,行止可谓神奇。昔日武王观兵孟津,赤乌飞临昭示天命,今朝大吴雄踞江东,黄龙口吐吉祥符兆,命数契合河图洛书,行为与天道偕同一致,上天赞美人间拥护,都说东吴国运长久。

蜀闻权践阼,遣使重申前好。综为盟文,文义甚美,语在权传。

蜀国听说孙权称帝,派遣使者重来申明原先建立的友好关系。胡综拟写盟文,文辞内容十分优美,盟文记载在《孙权传》中。

权下都建业,详、综并为侍中,进封乡侯,兼左右领军。时魏降人或云魏都督河北振威将军吴质,颇见猜疑,综乃伪为质作降文三条:

孙权向东把国都迁到建业,徐详、胡综一起担任侍中,晋封为乡侯,分别兼任左领军、右领军。当时魏国降吴的人中有人说魏国的都督、河北振威将军吴质很受魏国朝廷的猜疑,胡综就冒充吴质写了三条投降的文告:

其一曰:“天纲弛绝,四海分崩,群生憔悴,士人播越,兵寇所加,邑无居民,风尘烟火,往往而处,自三代以来,大乱之极,未有若今时者也。臣质志薄,处时无方,系于土壤,不能翻飞,遂为曹氏执事戎役,远处河朔,天衢隔绝,虽望风慕义,思托大命,愧无因缘,得展其志。每往来者,窃听风化,伏知陛下齐德乾坤,同明日月,神武之姿,受之自然,敷演皇极,流化万里,自江以南,户受覆焘。英雄俊杰,上达之士,莫不心歌腹咏,乐在归附者也。今年六月末,奉闻吉日,龙兴践阼,恢弘大繇,整理天纲,将使遗民,睹见定主。昔武王伐殷,殷民倒戈;高祖诛项,四面楚歌。方之今日,未足以喻。臣质不胜昊天至愿,谨遣所亲同郡黄定恭行奉表,乃托降叛,间关求达,其欲所陈,载列于左。”

其一说:“国法废弃,天下分崩离析,生民憔悴不堪,人才颠沛流离,战乱盗匪交加,城镇空无居民,风尘战火,遍布大地,自从夏、商、周三代以来,大乱到极点时,也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鄙臣吴质才志浅薄,处世无方,受乡土观念局限,未能奋翮远游,只得为曹氏办事,投身军旅,远处黄河以北。前往贵国的道路被隔绝了,虽然瞻望大王的风范,仰慕大王的德义,想要托身于顺应天命的吴国,苦于没有机缘,能够施展我的志向。每次有信使往来,私下打听吴国的民风教化,顶礼膜拜地听说陛下道德可比天地,光明如同日月,神武姿仪,受之于天,颁布并反复申明政教法令,流传并感化到了万里之外,长江以南,家家户户都受到皇恩普照。英雄豪杰,上进之士,没有不发自肺腑地歌颂陛下,乐于归附陛下的。今年六月底,恭谨地听说在那个大吉大利的日子,黄龙显现而皇帝即位,弘扬崇高道义,整理统一政治纲领,将要让劫后余生的百姓,仰见真正的君主。昔日武王伐纣,殷民倒戈一击;高祖诛杀项羽,使他陷入四面楚歌。跟今日的魏主相比,还不能够比喻得恰当。卑臣吴质不胜宏博大愿,谨派亲信同郡人黄定恭谨地前来奉上表文,并委托办理降吴事宜,趁着这个机会求得通达,我所要说的,载列如下。”

其二曰:“昔伊尹去夏入商,陈平委楚归汉,书功竹帛,遗名后世,世主不谓之背诞者,以为知天命也。臣昔为曹氏所见交接,外托君臣,内如骨肉,恩义绸缪,有合无离,遂受偏方之任,总河北之军。当此之时,志望高大,永与曹氏同死俱生,惟恐功之不建,事之不成耳。及曹氏之亡,后嗣继立,幼冲统政,谗言弥兴。同侪者以势相害,异趣者得间其言,而臣受性简略,素不下人,视彼数子,意实迫之,此亦臣之过也。遂为邪议所见构会,招致猜疑,诬臣欲叛。虽识真者保明其心,世乱谗胜,余嫌犹在,常惧一旦横受无辜,忧心孔疚,如履冰炭。昔乐毅为燕昭王立功于齐,惠王即位,疑夺其任,遂去燕之赵,休烈不亏。彼岂欲二三其德,盖畏功名不建,而惧祸之将及也。昔遣魏郡周光以贾贩为名,托叛南诣,宣达密计。时以仓卒,未敢便有章表,使光口传而已。以为天下大归可见,天意所在,非吴复谁?此方之民,思为臣妾,延颈举踵,惟恐兵来之迟耳。若使圣恩少加信纳,当以河北承望王师,款心赤实,天日是鉴。而光去经年,不闻咳唾,未审此意竟得达不?瞻望长叹,日月以几,鲁望高子,何足以喻!又臣今日见待稍薄,苍蝇之声,绵绵不绝,必受此祸,迟速事耳。臣私度陛下未垂明慰者,必以臣质贯穿仁义之道,不行若此之事,谓光所传,多虚少实,或谓此中有他消息,不知臣质构谗见疑,恐受大害也。且臣质若有罪之日,自当奔赴鼎镬,束身待罪,此盖人臣之宜也。今日无罪,横见谮毁,将有商鞅、白起之祸。寻惟事势,去亦宜也。死而弗义,不去何为!乐毅之出,吴起之走,君子伤其不遇,未有非之者也。愿陛下推古况今,不疑怪于臣质也。又念人臣获罪,当如伍员奉己自效,不当徼幸因事为利。然今与古,厥势不同,南北悠远,江湖隔绝,自不举事,何得济免!是以忘志士之节,而思立功之义也。且臣质又以曹氏之嗣,非天命所在,政弱刑乱,柄夺于臣,诸将专威于外,各自为政,莫或同心,士卒衰耗,帑藏空虚,纲纪毁废,上下并昏,想前后数得降叛,具闻此问。兼弱攻昧,宜应天时,此实陛下进取之秋,是以区区敢献其计。今若内兵淮、泗,据有下邳,荆、扬二州,闻声响应,臣从河北席卷而南,形势一连,根牙永固。关西之兵系于所卫,青、徐二州不敢徹守,许、洛余兵众不满万,谁能来东与陛下争者?此诚千载一会之期,可不深思而熟计乎!及臣所在,既自多马,加以羌胡常以三四月中美草时,驱马来出,隐度今者,可得三千余匹。陛下出军,当投此时,多将骑士来就马耳。此皆先定所一二知。凡两军不能相究虚实,今此间实羸,易可克定,陛下举动,应者必多。上定洪业,使普天一统,下令臣质建非常之功,此乃天也。若不见纳,此亦天也。愿陛下思之,不复多陈。”

其二说:“昔日伊尹离开夏桀归于商汤,陈平抛弃楚霸王归附汉王,功绩载入史册,美名流传后世,君主之所以不认为他们背叛,是因为他们懂得顺应天命啊。我从前被曹氏信任,对外虽称君臣,实际上如同骨肉,恩义缠绵,心意投合,于是接受特别重要的任务,统率黄河以北的各路军队。这个时候,我志向高大,发誓永远要与曹氏同死共生,只担心不能建立功勋,不能成就事业。到曹丕去世,他的后代继承王位,年幼君主管理国政,诬陷之言到处兴起。同辈的官僚凭着权势互相加害,志趣不合的人趁机挑拨离间,而我生性质朴,疏于结交,从不巴结讨好他人,看那几个谗谄之臣,确实是想要迫害我,这就是我的所谓的过错!终于被人以不实之辞罗列构成为罪状,招来猜疑,诬告说我想叛国投敌。即使知道真相的人担保认为我决不会反叛,但在混乱的时代总是谗谄之人取胜,于是我反叛的嫌疑依然存在,经常担心忽然间飞来横祸,忧虑之心十分痛苦,像是踩在薄冰、火炭上。昔日乐毅帮燕昭王讨伐齐国,建立战功,燕惠王即位后,乐毅疑心惠王会夺去他的官职,于是离开燕国前往赵国,伟大的功业不曾损害。他难道是想要德行不专一吗?只是害怕功名不能建立,而灾祸将要降临啊。昔日我差遣魏郡人周光以贩卖货物为名,南来商谈投降事宜,传达我的秘密计划。当时因为时间仓促,不敢冒昧呈奏表章,让周光口头禀告而已。我认为天下人心归顺陛下的大趋势是很明显的,天意所在,不由吴国统一天下又由谁呢?北方的人民,期待做您的臣民,伸着脖子踮起脚跟盼望,只担心您的军队来晚了呢。如果陛下能够稍许相信并采纳我的建议,我一定拿黄河以北的土地来迎接您的军队,虚心诚意,皇天白日作证。然而周光离开我去贵国已有一年,没有回音,不知这番心意究竟转达到了没有?抬头远望吴国长声叹息,圣主的态度我长期难以知晓,鲁国人盼望高子的迫切心情,哪能与我此刻的心情相比!加上我现在越来越不被看重,谗佞小人的诬陷之言,绵绵不断,我定会遭受它们带来的灾祸,或迟或早罢了。我私下估量陛下没有赐予明确旨意的原因,一定是认为我吴质一贯奉守仁义,不会做这种投降的事,认为周光传达的话,虚多实少,或许又觉得这其中另有其他缘故,却不知道我吴质被诬陷,受疑忌,恐怕将要遭受大祸啊。况且我吴质如果有一天真犯了罪,自己定会奔赴鼎镬,捆束自己等候惩处,这也是作为人臣应该做的呀。如今没有犯罪,却横遭诬陷,将遭受商鞅、白起那样的灾祸。寻思这样的形势,现在离开也是应当的。死而不义,不离开又干什么!乐毅出走,吴起逃亡,懂情理的人都慨叹他们是不遇明君,没有非议他们的人。希望陛下推考过去,对比今世,不怀疑、怪罪我吴质。又考虑人臣有罪,应当像伍员那样自杀献命,不应当侥幸依靠时局变化获益。然而今世与往古,其形势是不同的,南北相距遥远,江河湖泊阻隔,如果自己不起事,怎么能成就一番功名事业,免除灾祸呢!因此抛开所谓志士的节操,而思考建立功名的大义。况且我吴质还认为曹氏的后继者,没有天命庇佑的迹象。国政衰败国力削弱,刑罚悖乱,国家大权被朝臣侵夺,许多将领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各自为政,没有哪一个是同心的,士卒减少,国库空虚,纲常法纪都毁坏废弃了,皇上群臣都昏庸腐败,料想您先后多次接纳我方的降附人员,已完全了解这边的情况,兼并弱小攻击昏乱,应当顺应天时,这个时候确实是陛下进攻曹氏的好时机了,因此微臣献上自己的计谋。现在如果进军淮河、泗水,占据下邳,荆州、扬州就将闻声响应,我从黄河北边再席卷南下,有利的局势连接,统一称雄的基业就永远牢固了。关西的军队被束缚在戍守之地,青州和徐州的守军又不敢撤离守卫地点,许昌、洛阳余下的兵员数目不足万人,哪个能够东进与陛下争雄呢?这的确是千载一遇的良机,能不深思而熟虑吗!至于臣所管辖的地域,本来就有许多马匹,加上羌人胡人常常在三四月间青草丰盛时,驱马出来放牧,目前推算一下,可以夺取三千多匹。陛下出师,应当趁这个时机,多率领骑士来夺取马好了。这都是预先能料定的一些情况。凡两军作战,不能相互让对方探明虚实,如今这边确实虚弱,容易攻克。陛下出兵,响应的人一定很多。这样您能奠定帝业,使天下统一;也能使我吴质建立伟大的功绩,这实在是天意啊。如果我的计划不被采纳,这也是天命了。希望陛下三思,我不再多陈说了。”

其三曰:“昔许子远舍袁就曹,规画计较,应见纳受,遂破袁军,以定曹业。向使曹氏不信子远,怀疑犹豫,不决于心,则今天下袁氏有也。愿陛下思之。间闻界上将阎浮、赵楫欲归大化,唱和不速,以取破亡。今臣款款,远授其命,若复怀疑,不时举动,令臣孤绝,受此厚祸,即恐天下雄夫烈士欲立功者,不敢复托命陛下矣。愿陛下思之。皇天后土,实闻其言。”此文既流行,而质已入为侍中矣。

其三说:“从前许子远离开袁绍而投奔曹操,他的计策谋略,得到曹操的采纳接受。终于击破袁绍的军队,奠定了曹氏基业。假使曹操不相信许子远,心怀疑虑犹豫,做不出正确的决断,那么现在的天下就是袁氏所有了。希望陛下考虑这件事。近来听说边境上的将领阎浮、赵楫想要归降吴国,因联络呼应不及时,以致失败。现在我真心诚意,远隔千山万水把身家性命托付给您,如果还要怀疑,不及时发兵,使我孤立无援,遭受大祸,那么恐怕天下英雄志士中想要建立功业的人,不敢再把性命托付给陛下了。请陛下考虑。天地神灵,的确听到我的心声了。”这些文告流传开来以后,吴质已经入朝担任侍中了。

二年,青州人隐蕃归吴,上书曰:“臣闻纣为无道,微子先出;高祖宽明,陈平先入。臣年二十二,委弃封域,归命有道,赖蒙天灵,得自全致。臣至止有日,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见精别,使臣微言妙旨,不得上达。于邑三叹,易惟其已。谨诣阙拜章,乞蒙引见。”权即召入。蕃谢答问,及陈时务,甚有辞观。综时侍坐,权问何如,综对曰:“蕃上书,大语有似东方朔,巧捷诡辩有似祢衡,而才皆不及。”权又问可堪何官,综对曰:“未可以治民,且试以都辇小职。”权以蕃盛论刑狱,用为廷尉监。左将军朱据、廷尉郝普称蕃有王佐之才,普尤与之亲善,常怨叹其屈。后蕃谋叛,事觉伏诛,[3]普见责自杀。据禁止,历时乃解。拜综偏将军,兼左执法,领辞讼。辽东之事,辅吴将军张昭以谏权言辞切至,权亦大怒,其和协彼此,使之无隙,综有力焉。

黄龙二年,青州人隐蕃归顺吴国,呈上书文说:“我听说商纣王是个无道的暴君,微子最先离他出走;汉高祖宽仁贤明,陈平率先投奔。我二十二岁,放弃领地,来投靠德义之君,幸赖天地神灵,能够使自身安全地到来。我来到吴国已有一段日子了,但主管归顺者的官员将我等同于一般的归顺者,没有区别,致使我深刻阐述政务的见解,不能往上传达。呜呼叹息,何日才是尽头!谨此前来皇宫拜见并呈递奏章,请求蒙恩召引见。”孙权即刻召隐蕃入见。隐蕃致谢并回答孙权提出的问题,趁机陈述政见,很有文采风度。胡综当时陪从在座,孙权问他有何看法,胡综答道:“隐蕃所呈书文,言辞夸饰有些像东方朔,乖巧敏捷善于诡辩有些像祢衡,才智却赶不上这两个人。”孙权又问可以胜任什么官,胡综回答道:“不能让他治理民众,暂且试着给他在京都安置个小职务。”孙权因为隐蕃大谈刑狱,任命他为廷尉监。左将军朱据、廷尉郝普称赞隐蕃具备辅佐帝王的才干,郝普尤其与他亲近友善,常常埋怨叹息隐蕃受了委屈。后来隐蕃图谋反叛,事情被察觉后被处死,郝普被责问而自杀。朱据被拘禁,过了一段时日才开释。孙权任命胡综为偏将军,兼任左执法,主管诉讼。为了辽东的事,辅吴将军张昭因为劝谏孙权时言辞深切激越,孙权也非常愤怒了,那次调解君臣矛盾,使得二人没存仇怨,胡综是最得力的人。

性嗜酒,酒后欢呼极意,或推引杯觞,搏击左右。权爱其才,弗之责也。

胡综生性特别喜欢喝酒,酒后狂呼放纵,有时举杯碰盏,抓打周围的人。孙权爱惜他的才干,并不责怪他。

凡自权统事,诸文诰策命,邻国书符,略皆综之所造也。初以内外多事,特立科,长吏遭丧,皆不得去,而数有犯者。权患之,使朝臣下议。综议以为宜定科文,示以大辟,行之一人,其后必绝。遂用综言,由是奔丧乃断。

总之自从孙权掌管国政以来,各种文告诏令,与邻国交往的外交文书,大多是胡综拟定的。当初因为内外事务繁多,特地制定了法则,各县主管官员遭遇丧事,一律不能离开职守,然而屡次有违纪的人。孙权对此很担忧,让朝中大臣商议对策。胡综提议,认为应当定出惩处细则,宣告违者处以死刑,只要按规章在一个人身上实施一次,此后必定可以杜绝。孙权采纳了胡综的提议,从此违纪奔丧的人没有了。

赤乌六年卒,子冲嗣。冲平和有文干,天纪中为中书令。[4]

赤乌六年胡综去世,他的儿子胡冲继承爵位。胡冲性格文静、温和而文才,天纪年间担任中书令。

徐详者字子明,吴郡乌程人也,先综死。

徐详字子明,吴郡乌程县人。比胡综先去世。

评曰:是仪、徐详、胡综,皆孙权之时干兴事业者也。仪清恪贞素,详数通使命,综文采才用,各见信任,辟之广夏,其榱椽之佐乎!

评论说:是仪、徐详、胡综,都是孙权时代参与创立吴国帝业的功臣。是仪检朴谨慎,坚贞如一,徐详屡次完成外交使命,胡综有文采才干,都得到信任,将天下比喻为大屋,他们都是椽木那样的辅佐之才啊!

[1] 徐众《评》曰:是仪以羁旅异方,客仕吴朝,值谗邪殄行,当严毅之威,命县漏刻,祸急危机,不雷同以害人,不苟免以伤义,可谓忠勇公正之士,虽祁奚之免叔向,庆忌之济朱云,何以尚之?忠不谄君,勇不慑耸,公不存私,正不党邪,资此四德,加之以文敏,崇之以谦约,履之以和顺,保傅二宫,存身爱名,不亦宜乎!

[2] 《吴录》曰:蕃有口才,魏明帝使诈叛如吴,令求作廷尉职,重案大臣以离间之。既为廷尉监,众人以据、普与蕃亲善,常车马云集,宾客盈堂。及至事觉,蕃亡走,捕得,考问党与,蕃无所言。吴主使将入,谓曰:“何乃以肌肉为人受毒乎?”蕃曰:“孙君,丈夫图事,岂有无伴!烈士死,不足相牵耳。”遂闭口而死。
《吴历》曰:权问普:“卿前盛称蕃,又为之怨望朝廷,使蕃反叛,皆卿之由。”

[3] 《吴录》曰:冲后仕晋尚书郎、吴郡太守。

[4] 《吴录》曰:范独心计,所以见重者术,术亡则身弃矣,故终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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