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伐燕：大胜一统兖州，慕容忠被擒，袁真上表无果

晋海西公太和四年，大司马桓温从兖州出发讨伐前燕。郗超劝道：“路途遥远，汴水又浅，恐怕补给输送难以畅通。”桓温没有听从。六月，辛丑，桓温抵达金乡，因为天旱，水路断绝，桓温派冠军将军毛虎生在巨野开凿三百里水路，引汶河水汇入清水。毛虎生是毛宝的儿子。桓温带领水军从清水进入黄河，船只绵延数百里。郗超说：“从清水进入黄河，运输难以畅通。如果敌人不与我们交战，运输通道又断绝，只能依靠夺得敌人的积蓄作为给养，那又会一无所得，这是十分冒险的。现在不如让所有部队径直开往邺城，他们害怕您的威名，一定会闻风溃逃，往北回到辽东、碣石。如果他们能出来交战，那事情就可以立见分晓。他们如果想盘踞邺城固守，那么值此盛夏之时，将难以行动。百姓遍布各地，全都为官府所控制，易水以南的人一定会恭敬地听命于我们。只是怕明公您认为此计虽然锐利，但欠稳妥，胜负难定，而想一定要稳妥有把握，那就不如驻扎在黄河、济水之上，控制水路运输，等给养充足，到明年夏天再进军。虽说拖延了时间，但这只是期望必定成功而已。除了这两项计策，让这么大一支队伍首尾相连北上，进不能迅速取胜，退则必然导致差错与粮草匮乏。敌人利用这种形势与我们周旋拖延时日，渐渐就到了秋冬季节，水位下降，运输就更难以畅通。而且北方寒冷较早，三军将士穿皮衣冬装的很少，恐怕到那时所忧虑的，就不仅仅是没有粮食了。”桓温仍然没有听从。

桓温派建威将军檀玄攻打湖陆，攻克了，擒获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前燕国主慕容任命下邳王慕容历为征讨大都督，率领二万步骑在黄墟迎战。前燕军大败，慕容厉一人骑马逃了回去。高平太守徐翻带领全郡向东晋投降。晋军前锋邓遐、朱序在林渚打败了前燕将领傅颜。慕容又派乐安王慕容臧统领众军抵抗桓温，慕容臧抵挡不住，就派散骑常侍李凤去向前秦求救。

秋季，七月，桓温驻扎在武阳，前燕过去的兖州刺史孙元率领他的亲族同党起兵响应桓温。桓温抵达枋头。慕容及太傅慕容评十分恐惧，商量着要逃往和龙。吴王慕容垂说：“我请求领兵抗击桓温。如果不能取胜，再出逃也不晚。”慕容于是任命慕容垂代替乐安王慕容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率领征南将军范阳王慕容德等五万人马去抵御桓温。慕容垂上表，让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都跟随部队一同出征。申胤是申钟的儿子；封孚是封放的儿子。

慕容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去前秦请求救援，许诺奉送虎牢以西的地域。前秦王苻坚召群臣到东堂商议，大家都说：“过去桓温攻打我们，到达灞上，燕国也不出手相救；如今桓温攻打燕国，我们为什么要去救？而且燕国不向我们称藩，我们凭什么要去救它？”王猛悄悄地对苻坚说：“燕国虽然强大，但慕容评不是桓温的对手。如果桓温占据了整个崤山以东地区，进军驻扎在洛邑，收集幽州、冀州的兵力，调来并州、豫州的粮食，在崤山、渑池炫耀兵威，那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业就全完了。眼下不如与燕国合兵打退桓温。桓温退去后，燕国也已精疲力竭，然后我们趁其疲惫之机攻取燕国，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苻坚采纳了王猛的计策。八月，苻坚派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二万人去救援前燕，从洛阳出发，在颍川驻扎下来。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出使前燕通报。苻坚任命王猛为尚书令。

太子太傅封孚问申胤说：“桓温兵马强壮整齐，顺流直下，如今大军只在高岸上徘徊，不与其交锋，看不到取胜的迹象，事情将会怎样呢？”申胤说：“以桓温现在的声势，像是能有所作为。然而在我看来，肯定不能建立功业。为什么呢？晋王室衰败软弱，桓温独揽大权，晋国的大臣未必都与他同心同德。所以桓温的得志，是众人所不愿看到的，他们必将从中阻挠以败坏他的事业。还有，桓温倚仗着军队人数众多而骄傲，却不敢随机应变。大军深入以后，正是有机可乘的时候，他反而让部队在中途徘徊，不出击争取胜利，指望相持下去，坐取全胜。如果运输误期，粮草不济，衰势就会显现出来，肯定是不战自败，这是理所当然的。”

桓温让前燕投降过来的段思做向导，悉罗腾与桓温交战，活捉了段思。桓温派赵国的旧将李述带兵前去收复过去的赵、魏之地，悉罗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攻击并斩杀了他。桓温军队的士气受到打击。(www.xing528.com)

当初，桓温派豫州刺史袁真攻打谯、梁之地，开辟石门以使水运之路畅通。袁真攻克了谯、梁，但没能开通石门，水运之路堵塞。

九月，前燕范阳王慕容德率领骑兵一万人、兰台侍御史刘当率领骑兵五千人驻扎在石门，豫州刺史李邽率领五千本州士兵截断桓温运粮的通道。刘当是刘佩的儿子。慕容德派将军慕容宙率领骑兵一千人作为前锋，与东晋的军队相遇，慕容宙说：“晋人轻浮急躁，害怕攻入阵中，勇于乘退追击，应该设诱饵以使他们上钩。”于是派二百骑兵前去挑战，其他骑兵则分别埋伏在三处。去挑战的骑兵未交战就后撤逃跑，晋军追上来，慕容宙率领的伏兵杀了出来，晋军战死的很多。

桓温出兵交战数次失利，储备的粮草又将耗尽，还听说前秦的援军将要到来，丙申（十九日），晋军焚烧舟船，丢弃了装备、武器，从陆路向回逃奔。桓温任命毛虎生督察东燕等四郡的各种军务，兼任东燕太守。

桓温从东燕出仓垣，一路上掘井饮水，走了七百多里。前燕的将领都争着要追击桓温，吴王慕容垂说：“不可！桓温刚刚溃退，惊恐未定，一定会严加戒备，选择精锐的部队负责断后，攻击他未必能如愿，不如暂缓一下。当他庆幸我们没有追上时，一定会日夜兼程；等他的士兵们力量耗尽，士气衰落，然后再攻击他，没有不获胜的道理。”于是慕容垂率领八千骑兵跟在桓温的后边慢慢前进。桓温果然日夜兼程地赶路。过了几天，慕容垂告诉众将领说：“可以攻打桓温了。”于是就迅速追击，在襄邑追上了桓温。范阳王慕容德先率领精锐骑兵四千人埋伏在襄邑东面的山涧中，与慕容垂前后夹击。桓温大败，被斩首三万多人。前秦人苟池在谯郡迎击桓温，又打败了他，晋军战死的兵众又数以万计。孙元乘机占据了武阳以抵御前燕军，前燕左卫将军孟高与其交手并将其擒获。

冬季，十月，乙巳（二十二日），大司马桓温收拢溃散的士兵，驻扎在山阳。桓温对遭受失败深感耻辱，于是就把罪过归咎于袁真，奏请黜免袁真为庶人，还奏请罢免冠军将军邓遐的官职。袁真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不服，于是上表章陈述桓温的罪行，朝廷没有回应。袁真便占据寿春反叛，投降了前燕，并请求前燕救援，也派遣使者去了前秦。桓温任命毛虎生兼任淮南太守，驻守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