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三年,冬,十月,楚国上将军宋义带领军队到达安阳,滞留四十六天不进兵。项羽对他说:“秦军围困赵军形势紧迫,应火速领兵渡黄河;楚军在外攻击,赵军在内接应,打败秦军就是一定的了!”宋义说:“不对。拍打叮咬牛身的大虻虫,不可以消灭藏于牛毛中的小虮虱。现在秦军攻赵,打胜了,军队就会疲惫,我们可以乘秦军疲惫之机打败它;打不胜,我们就率军擂鼓西进,这样便必定能够推翻秦朝。所以不如先让秦、赵两军相斗。要论身披铠甲、手持锐利的武器冲锋陷阵,我不如你;但要论运筹帷幄、制定策略,你不如我。”因此对军中将士下令:“凡是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倔强不服从指挥的人,一律处斩!”
宋义随后派他的儿子宋襄去齐国为相,并亲自把他送到无盐,大摆宴席招待宾客。当时天气寒冷,大雨不止,士兵饥寒交迫。项羽对大家说:“本当合力攻秦,却长久滞留不前。如今年成不好,百姓贫困,士兵吃的是蔬菜拌杂豆子,军中没有存粮,他却还设酒宴会宾客,不领兵渡过黄河,夺得赵地的粮食作为军粮,与赵军合力击秦,还说什么‘乘秦军疲惫之机打败它’。以强悍的秦军攻打新建立的赵国,势必能胜。赵国被攻占,秦军将更加强大,哪里还会有疲惫的机会可乘!况且我军刚刚被打败过,楚王坐立不安,集中了全国所有的军队交付给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现在他不体恤士兵,只为一己私利,不是以国家为重的忠臣啊!”
十一月,项羽早晨去见上将军宋义,就在营帐中斩下宋义的脑袋。出帐后即向军中发布号令:“宋义与齐国合谋反楚,楚王密令我杀了他!”当时,众将领都畏惧而服从,无人敢有异议,都说:“首先拥立楚王的是将军您家族中的人,如今又是您铲除了乱臣贼子。”于是共同推举项羽为代理上将军。项羽即派人去追赶宋义的儿子宋襄,一直追到齐地,将他杀了。并遣桓楚向怀王报告情况,怀王便正式任命项羽为上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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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修筑甬道连接黄河,为王离大军供应粮草。王离军中粮食充足,加紧攻打钜鹿。钜鹿城内粮草告罄,兵力缺乏,张耳便数次派人去叫陈余前来营救。陈余考虑自己兵力不足,打不过秦军,因此不敢前来。过了几个月,张耳勃然大怒,怨恨陈余,派张黡、陈泽前去责备陈余说:“当初我和你结为生死之交,而今赵王和我快要死了,你拥兵数万,却不肯出手相救,哪里还有赴难同死的精神!如果你还遵守信用,那我们一同与秦军拼死一战,也许还有十分之一二打败秦军保全性命的希望。”陈余说:“我考虑自己前去终究救不了赵,只会白白地使全军覆没。何况我之所以不和你一同去赴死,正是为了能给赵王和你报仇啊。现在一定要共同赴死,就如同把肉送给饿虎,有什么好处呢?”但张黡、陈泽逼迫陈余一同去死,陈余便派张黡、陈泽率五千人先试着与秦军交手,结果刚投入战斗,便全军覆没。当时,齐军、燕军都来救赵,张敖也到北面募集代地的士兵,得到一万多人,来到钜鹿城外,都在陈余军队旁边安营扎寨,不敢与秦军交战。
项羽已经杀了卿子冠军宋义,威震楚国,于是派当阳君黥布和蒲将军率领两万人渡过漳河援救钜鹿。初战告捷,便截断章邯所修的甬道,使得王离的军队粮食短缺。陈余又请求增援兵力。项羽便率全军渡过漳河,然后凿沉船只,砸毁锅、甑,烧掉营舍,携带三天的口粮,以示全军将与秦军决一死战,毫无退却之意。因此楚军一到钜鹿城外便包围了王离攻城的秦军,与秦军交手,大战九次,大败秦军。章邯领兵退却。各国的援兵这时才敢出击秦军。于是杀了苏角,俘获了王离。涉间不肯投降,自焚而死。此时,楚军的雄威压倒了诸侯各军;援救钜鹿的各路诸侯军队有营垒十多座,却都不敢发兵出击。等到楚军攻打秦军的时候,诸侯军的将领都在营垒上观战。见楚军士兵无不以一当十,喊杀声惊天动地,诸侯军人人都惊恐不已。这样打败了秦军后,项羽召见诸侯军将领。这些将领们进入楚军辕门时,没有一个不是跪着前行的,谁也不敢抬头仰视。项羽从此成为诸侯军的上将军,各路诸侯都归他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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