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献子是春秋末期鲁国的贤大夫,擅长外交工作,多次代表鲁国与诸侯会盟。今天看来,孟献子最为人们称道的还是他说过的几句话:“蓄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贼。”意思是,有四匹马拉车的士大夫之家,就不需再用养鸡养猪的方式赚钱了;丧祭能用得上冰的上大夫之家,就不要再去养牛养羊赚钱了;拥有一百辆兵车的卿士之家,就不要再用搜刮民财的家臣。与其用搜刮民财的家臣,还不如用监守自盗的家臣。
春秋时代,国家管理者有天子、诸侯、卿、大夫四个等级,大夫又分上大夫和下大夫。这些人或有封邑,或有俸禄,生活均有充分保障。生活有保障,就没必要也不应该老想着发财了。因此,他们为政的出发点不应该是赚钱与否,而应该看是否合乎仁义。从孟献子的这个说法引申,中国古人有“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之说。这一理念用现在的话解释就是“升官发财两条路”,你既然选择了当官,就不要再想着发财。如果一个人既想当官,又想发财,什么好处都想占,那就是小人,就离贪官不远了。
孟献子的这段廉政宣言,后来被选入儒家的经典《大学》之中。按照孟献子的构想,当官的非但不该贪钱,就连设法多赚钱都有“与民争利”之嫌,也应该摒弃。可惜的是,能有孟献子这种思想觉悟的人不多,倒是一心想发财的统治者从来不缺。
战国时期,孟子去见梁惠王。梁惠王上来就问:“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意思是,老头儿,你不远千里地来到这里,将会给我们国家带来什么利益?孟子当头棒喝:“大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意思是,作为国王,怎么能上来就谈利益呢?利益之外不是还有仁义吗?接着孟子就告诉告梁惠王,国王带头计较利害,下面的官员和百姓也会跟着学,大家做事都只讲利害,不讲仁义道德。如此一来,“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上上下下都追逐利益,国家就危险了)。司马迁读到《孟子》中的这一段,就非常感慨地说:“利诚乱之始也!”争夺利益,确实是各种动乱的起源。接着又说:“夫子罕言利者,常防其原也。”孔子当年很少谈利,就是要时时警惕“好利之弊”。司马迁还说:“自天子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可见,司马迁对“好利之弊”感触颇深。
晚清时期,辜鸿铭曾给张之洞做过幕僚。张之洞搞洋务运动,自然也“言利”、“争利”。所以就有人跟辜鸿铭说:“张之洞为人只知利害而不知是非,要想让他听你的建议,你也必须从利害上讲,这样他才能听。你若只讲是非,他根本不会听你的。”不巧的是,这番话后来传到了张之洞的耳朵里。张之洞大怒,找辜鸿铭对质:“是谁跟你说我只知利害不知是非?我若不知是非,能创下这么大的事业吗?再说,我追求的利,是公利,不是私利。私利固然不能追求,但公利却不能不追求。”(www.xing528.com)
辜鸿铭回答:“当年孔子很少谈利,孔子可没有区分私利还是公利。”张之洞仍不认账。最后,辜鸿铭就引用了《大学》中的名言:“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
听了这话,张之洞才“默默然”,没话说了。
从孟献子的“廉政宣言”到辜鸿铭与张之洞的“义利之辨”,强调的都是官员不可争利的道理。官员不能争私利,这个好理解,为什么连争公利都不可呢?其实问题很简单,如果允许官员争“公利”,那么,就一定会有很多官员打着“公利”的旗号与民争利(比如搞点强征土地、强行拆迁之类的),他们口头说的是争“公利”,实则极可能是在搞官商勾结,是在谋取私利。更可怕的是,官员与民争利的口子一开,普通百姓的利益空间势必受到极大压缩,整个社会的经济生活也势必受到严重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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