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景福与陈其采的关系及对景德镇的影响

姚甘霖

酆景福早年发迹史，我访问了95岁高龄的武惕予，他告诉我情况是这样的：酆景福毕业于南昌某旧制中学。北洋军阀时期，丰城人杨立诚，北京大学毕业，任江西省图书馆馆长，武惕予任馆员。酆景福与杨立诚为小同乡关系，也在图书馆任端书的办事员。1927年大革命后，杨立诚任浙江省图书馆馆长，武惕予和酆景福随杨立诚到浙江省图书馆任职。开初有单伯安其人，稍有名声，他与杨立诚为北大同学，住在浙江省图书馆内。当时马寅初任浙江省民政厅长，单伯安与马寅初有私交。酆景福请求单伯安将他介绍给马寅初，马任命酆景福为浙江某某警察局一个分局局长。酆景福任警察分局长不久，即因事被停职，交卸后仍回到浙江省图书馆任端书办事员。时有江西上饶人龚式农，来浙江谋差，他与杨立诚也是北大同学，也住在图书馆内。因此，酆景福得以认识龚式农，并交上朋友。不久，浙江省政府任命龚式农为浙江吴兴县县长，因而武惕予与酆景福均为吴兴县政府科长。

陈果夫、陈立夫的父亲陈其采，系前清秀才，这时正在吴兴家乡，酆景福便以县政府科长身份对陈其采大献殷勤，从而取得陈对他的好感。后来，酆景福做县政府科长时，由于贪污弄得声名狼藉，被民府厅长朱家华撤了职，他就请求陈其采帮忙，弄个独当一面的职务。陈其采写信给他大儿陈果夫，可是陈果夫不买他父亲的账，置之不理。于是酆景福回到江西，采购了一批景德镇瓷器及江西土产，去到吴兴送给了陈其采。陈其采便第二次写信，写给他小儿子陈立夫。陈立夫敬遵父命，没有拒绝，写信将酆景福介绍给湖北省政府主席方本仁，请予县长任用。方本仁系湖北人，乃北洋军阀，早年做过江西省督军，不属蒋介石派系。在当时“蒋家天下陈家党”的情况下，方本仁对陈立夫的介绍不敢拒绝，不久就任命酆景福为湖北省南漳县县长。

湖北省南漳县恰好是贺国光的故乡，当时贺国光任武汉行管主任，是蒋介石亲信高级幕僚。适逢贺国光的父亲做寿，酆景福又乘机大献殷勤，招待宾客，筹办筵席，弄得顺顺当当，深得贺国光的赞许。酆景福任满调省时，由于方本仁弃职，他在湖北无活动余地，于是又请求贺国光写信，将他介绍给江西熊式辉。酆景福依靠贺国光强有力的介绍信，加上又是江西人，并有在湖北一任县长的经历，还伪造了某大学毕业的学历，所以，他候差不久，熊式辉就任命他为乐平县长。

当时，正值蒋介石亲率30万军队“围剿”苏区红军。为了配合，江西省政府奉行营之命，严令通往苏区的各县修公路，筑碉堡，征工征料，雷厉风行。酆景福对此表现特别卖力，他脚穿草鞋，亲自上路，督促民工；亲临乡保，征工征料，致使乐平县修公路、筑碉堡的任务提前完成，进而得到熊式辉的赏识。

不久，五区专员出缺，熊式辉就提升酆景福为五区专员。

五区专员公署原设在鄱阳县，他接事不久，就出巡各县，首先来到景德镇视察。他对景德镇这个地方特别感兴趣。因为，景德镇生产中外驰名的瓷器，这为他将来购送上司礼物带来了方便。景德镇的经济财力和生活条件，都较鄱阳优越，景德镇的政治环境也比鄱阳好，士绅们都是仰承政府的鼻息，没有形成地方恶势力，做地方官的易于应付。所以，酆景福就在1935年9月，呈请省政府批准，将五区专员公署驻地从鄱阳迁到景德镇。从这点上说，酆景福还是高明的。

五区专署迁来景德镇不久，酆景福即着手将原有的自北到南的两条旧式十里长街改造为现代化的马路（即今日中山路和中华路）。景德镇汽车站原设在中渡河西，为便利渡河交通，他又建浮桥。

以上三项，对于景德镇的市政建设来说都属创举，是有成绩的。但另一方面，他也从中获利不少。为了修马路，建浮桥，酆景福从多方面筹集了一笔巨款。其中，也有一些卖案子的罚款，如姚以南任浮梁县六区区长时，流口章家举报他贪污，被当时县长撤职并拘押半年之久。迨酆景福到镇，经施维明说项，以罚款800银圆修马路而释放。所有工程都由专署一手经办。在做法上，将工程交给在景德镇的丰城籍工匠承包，酆景福在其中收取回扣。如建筑浮桥，他为了收受回扣，就放任承包工人到浮梁四乡无偿地砍伐私人树木。我有一个朋友李风书，他在旧城附近有两棵樟树就因修浮桥被无偿地砍伐了。(www.xing528.com)

景德镇瓷器成了酆景福的猎取之物。除了他自己收藏外，凡属江西省的当权要员，几乎没有没接收酆景福赠送的瓷器的。我亲眼所见，就有两起。1939年下半年，我被聘为浮梁县立陶瓷职业学校教导主任，这年秋季，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副司令长官唐式遵，从上饶来景德镇参加川军抗日阵亡将士追悼大会。一天黄昏，酆景福便陪着顾祝同夫妇与唐式遵夫妇突然来到陶校，适校长方大瀛外出，由我接待。打开8个陈列学校成绩的瓷器橱柜，任他们逐件挑选，结果被挑选走了30多件，都是名家所绘精品。不久，酆景福令学校赶制三对500件和1000件户桶瓶。这三对瓶子的成本，除了胚子、颜料、画边脚外，单技士林瑞生的画工，就花了一、二个月。这三对瓶子，一对赠给顾祝同，一对赠给唐式遵，一对赠给李尚庸。酆景福没费半文钱，但每对瓶下款都写了酆景福敬赠字样。

南京沦陷后，为了抵制日寇溯长江西犯，曾下令封锁马当要塞。马当在彭泽县内，这项国防工程，由江西省政府办理。因此，酆景福弄了一个征购船只、石头的任务。他把征购船只、石头的数量，加码上报请款，余款中饱私囊，从中弄到一笔巨款。由于船只、石头，随即沉入江底，任他报销多少就是多少，这是无从查核的。

熊式辉在江西的小组织，除了新政学系是他治赣核心力量以外，还有以熊滨为首的“九人团”，据说酆景福是九人团团员之一。酆景福的五区专员宝座，能够延续将近10年之久，主要是靠熊滨的支持。熊滨是熊式辉的胞侄，江西省保安处的副处长，是掌握江西20个保安团的实权人物。

曹浩森主赣，乃熊规曹随。曹对熊式辉所用的人，几乎都没有更换，唯独对酆景福是例外。由于曹对酆的吹拍行为，早有所闻，曹做人有点道学先生味道，对酆看不顺眼，所以曹到任不久，就将他调省。

酆景福做了10年专员，诚为古谚所说，“三年清知府，一万雪花银”，贪污所得，相当可观。他在南京购买房屋，还在南昌购买三四幢房屋，特别是他在南昌铁街的住宅，一楼中式，二楼西式，建筑相当别致。除了房产以外，他还在南昌经营钱庄、油盐商号。

酆景福竞选监察委员，主要依靠赣州籍参议员朱伯豪和上饶籍参议员×××两人在参议会为他拉票，这两人都曾在酆底下做过科长。此外，他还发挥了“长袖善舞，多财善贾”的作用，把原来预备投段锡朋票的参议员，用金钱拉过来改投了酆的票。他曾要求武惕予投他一票，并许诺将他经营的商号拨一股权给武作报酬。但武惕予是随议长王枕心走的，没有投酆的票，投了曹浩森的票。

酆景福不但善于做官，而且还善于识风向。新中国成立前夕，他将房产廉价出卖，携带现金逃往台湾去了。

[作者简介]姚甘霖，男，江西浮梁人，1908年生。1927年毕业于上海公学商科，曾在景德镇参加过大革命运动。1979年退休，退休前任民革南昌市委宣传处处长。1989年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