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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期四天的乡长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时间:2023-10-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张观福口述周邦德整理回想起自己4天“乡长”的历史,真是不堪回首。1949年4月26日至29日,我就在这当了4天临时的东埠乡乡长。几天后,许鹄叫我暂留在县府,找县长章浩若联系。在4月26日至29日4天里,我在乡里找了一些民夫,拿些财物给区公所和保安中队的一些当官的遣散家属。这就是我当了4天没有委令的乡长所干的事情。第二天,我也到市政府对面的共

任期四天的乡长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张观福口述 周邦德整理

回想起自己4天“乡长”的历史,真是不堪回首。

新中国成立前夕,原江西省浮梁县分为浮东、浮北两个区,浮北公所设在经公桥,浮东区公所设在东埠街上。这里既有浮东区公所,又有东埠乡公所,两个公所分驻在王家祠堂和方家祠堂里,相距约半华里。另外,县保安团的一个中队也驻防在东埠。1949年4月26日至29日,我就在这当了4天临时(也可称最后)的东埠乡乡长。

我祖籍乐平,寄籍浮梁,就读于浮梁县陶瓷职工学校。但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那时想做官或找一份工作,就得吹牛拍马,请客送礼。而官僚富豪之间,又是互相倾轧、排挤,争权夺利非常激烈。当时在东埠乡内,就有所谓“朱帮”“冯帮”两大派系。“朱帮”以县参议员朱秉清为首,他纠集了一些地主、官僚、绅士,如曹国模、吴祥瑞、朱昌光、冯正东等,“冯帮”以区中心小学校长冯希亮为首,他也网罗了一些在当地的权势人物,如朱赞武、李维本等。两帮明争暗斗,力图霸位。那时“朱帮”势力强大,把“冯帮”挤垮了。但不管谁强谁弱,帮的人对一般的百姓都是横行霸道的。当时在东埠,要不靠附哪一帮,那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

1948年下半年,我听说新来浮东区当区长的夏剑秋是乐平人,我便找同乡与他接触,并在1949年正月间,请夏剑秋一家吃饭。以后经常接触,我求他帮我找一份工作。夏剑秋告诉我:“现在任五区专署的专员许鹄也是乐平人,你准备几十块钱,我代你请客。”大约是3月间,夏剑秋到县府去开会,叫我随他同去景德镇,指教我以乐平、浮梁同乡会的名义,由他代请专员许鹄、县长章浩若喝酒。几天后,许鹄叫我暂留在县府,找县长章浩若联系。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夏剑秋来电,要我赶紧回东埠去。4月23日,我从景德镇赶回了东埠。回到家里,母亲告诉我,你这时候怎么还回来,外头都传说婺源的红军游击队要打过来了,吓得人家晚上睡觉都不安宁。我又到外面去打听,街坊村民都说婺源的游击队打到瑶里来了,县保安团的中队长张剑超带着士兵起义投诚了。人心惶惶,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在山沟里,听不到任何消息,不像现在有广播、电视,根本不知道全国的形势,就是发生在身边的事,也不知道来龙去脉。但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许多现象,也确实是国民党腐败,要垮台的兆头。一是赋税越征越多,农民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田,交掉县里的田赋和田租粮,就所剩无几了。二是抓壮丁的越来越多,一些地主、官僚也趁这个机会,把平时对他们的不满,有隔阂的人,统统点去当兵。征兵的条件越来越低,见人就要,有一个叫李金财的人(此人现仍在东埠,曾担任过大队党支部书记),有一只眼睛不方便,住在东埠的庙里,与母亲一起讨饭为生,那些征兵的人,也不管他眼睛好使不好使,强行拿去充数。三是自1948年下半年以来,以前活动在婺源的黄山游击队,也经常到浮东这边来了。有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我至今未忘。

那是1949年正月初的一天。我因没工作,就经常在街上闲逛,这一天逛到街上,碰到二十多个青年,头扎白巾,身穿朴素的衣服,脚穿草鞋,有的人手上还提着扁担和麻袋。看他们来的方向,是从婺源石灰山下来的。有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客气地问我:“东埠街上哪儿有大米卖?”我告诉他:“现在大米非常紧张,很难买到。”这些人分头在街上找了一圈后,又找到我说:“确实买不到大米,请你帮忙借给我们40斤米吧,中午在你家里搭餐伙。”我和母亲看到他们实在困难,就借给他们40斤米,让他在我家里弄饭吃。他们临走时,说了很多感谢我们的话,还打了一张40斤大米的借条,领头的人告诉我要保存好。在他们的要求下,我还把他们送出了村。因为当时风声紧,东埠街上的县保安团中队到处设了哨卡,外面的人进来容易出去难。我骗哨卡上的士兵说:“这些人是我家的亲戚,来买米没买到。”我边递烟边递零食,边讲好话。就这样,我顺利地把他们送出了村。分手时,那位领头人对我说,“我们是黄山支队的,腰上部带着手枪,感谢你帮了我们的忙,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再三嘱咐我把借条保存好,又记上我的名字,我当时一心想找工作,这件事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1951年重新提到这件事,这是后话。(www.xing528.com)

这些现象只要仔细联系起来,是可以感觉到国民党政权要垮台的,但我们还蒙在鼓里。从镇里回来的第二天,我去见区长夏剑秋,他神色慌张,像生了病一样。他对我说:“东埠乡的乡长刘泽民前两天畏罪逃跑了,你就先代理一下乡长吧,等我报上去就把委令拿给你。”看他一副可怜的样子,我没表态。他又说:“你不要听信谣传,共产党一时打不过来的,婺源游击队是不会长久的,我们暂时避让一下,过一阵子还是要回来的。”他要我找些民夫帮他搬运家什物品。我被夏剑秋逼得没法,心想总算有了一份工作,加上自己头脑简单,一糊涂就答应下来了。在4月26日至29日4天里,我在乡里找了一些民夫,拿些财物给区公所和保安中队的一些当官的遣散家属。这就是我当了4天没有委令的乡长所干的事情。4月29日,风声更紧了,我就随夏剑秋逃到南安湘湖街,在湘湖街上我和夏剑秋分手了。他往乐平逃,在乐平洺口被解放军的大部队俘虏了,我只身来到了景德镇。

在景德镇,我住在南门头傅义铨布店(现在此处已拆除,准备建商业大厦)我的朋友傅全喜家。在傅全喜家,还有开烟店、卖布的。他们告诉我,景德镇的地下组织成立了维持会,组织男女青年敲锣打鼓、放鞭炮、扭秧歌,迎接解放军来市。他们说,以前听人说共产党、红军来了要烧光、杀光、抢光,吓得我们不敢上街,大门也不敢打开。现在我们门口放着开水,屋里烧着火,请冒雨巡逻的解放军战士进来喝口水,烘烘衣服,他们还不肯进来,说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要是国民党的兵呀,不但要一抢而光,搞不好还要打骂你一顿。听到这些话,第二天,我也上街去看了看。我看到解放军战士有组织地在街上巡逻,身背枪支,穿戴整齐,行走时很威武,对老百姓决不乱来,下雨了也不躲雨,我被感动了。解放军在街上宣传党的政策,秧歌队在街上扭秧歌舞。我还发现一些旧职人员去登记什么,就问他们,他们告诉我:“共产党对我们这些人有宽大的政策,你快去登记自新,我们刚登记回来。”我看到一些和我情况差不多的人都登记去了,而且受到了宽大处理。第二天,我也到市政府对面的共和楼去登记,坦白了自己当“乡长”的经过。过了两天,军管会通知我到镇公所去。镇公所设在富强上弄,接待我的是新任浮梁县县长刘震同志。他是山东人,当时我看他高声问话的样子,心里很害怕,坐立不安,慢慢地我又看他说话很随便,没有官架子。他对我说:“你不用害怕,好好为人民服务,协助我们做好工作。”他让我认识了杨占禹、李如川两位同志,并介绍他们是去担任二区(即过去的浮东区)区委书记和区长的,要我给他们介绍当地情况,并一同回二区工作。

刘县长交代工作的第二天,我和李如川、贾玉田、孙先梅三位同志来到东埠开展工作。随后,杨占禹也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东埠。杨占禹为浮二区第一任区委书记,李如川为第一任区长。杨书记、李区长白天晚上都和我们吃住在一起,他们教我学习新民主主义论》等书,我把当地情况详细地介绍给他们。我们边学习,边工作,同亲人一样,使我消除了一切顾虑,按照李区长的指示,我召集了原在乡公所的办事人员汪佩奇、李庭菊、冯金龙、胡尚仁等人一起工作。接着又召集乡里各保长开会,李区长向大家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布置预借征粮工作。8月上旬,新的东埠乡人民政府成立了,群众推选李先梅为首任乡长。当时与乡公所在一起,分开工作。1949年8月底,四野来景德镇接管二野的工作。9月间二野开拔,杨书记、李区长临行前又把我介绍给新的区委书记盛广山、区长朱忠起,组织委员姜佐周(现任江西省体委主任)。新的领导来后,区公所由东埠迁至鹅湖。我经常跟着三位领导下乡工作。他们对我很关心,耐心教育我,要我努力学习,彻底改造思想,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1950年7月,我在浮四区(区公所在三龙)政府任民政助理员,1952年10月调任浮梁县政府民政科科员,1955年3月又在浮梁县委任管理员。1951年下半年,我在浮梁县政府参加民政工作会议时,县长周继才要我到他那里去一下。他笑着问我:“你还记得当年在东埠有人向你借大米,要你送他们出村的事吗?”这时,我才想起来他就是向我借大米的那个人。周县长表扬我做了一件革命工作,我心里非常惭愧,就把代理了几天旧乡长的事给他说了。周县长替我惋惜,骂我太糊涂,看我流眼泪,又耐心教育我重新做人,好好工作,我表示一定全心全意为人民工作,改造好自己的思想。1957年,我响应中央的号召,下放到万寿山垦殖场。文化大革命中,我和许多人一样,受到了一些委屈,直到1974年7月,政府又给我落实了政策,安排了工作,补发了工资。现在我也是林业局的离休干部了,5个小孩也都有了工作,晚年生活是幸福的。

[作者简介]张观福,男,新中国成立前夕任了四天东埠乡乡长。新中国成立后参加了革命,先后在浮梁县第二区、第四区,民政科和浮梁县委、市林业局工作过,现已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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