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东土匪投降：康文惠口述石奎济整理的浮东土匪资料揭示真相

康文惠口述　石奎济整理

出没在浮东一带的土匪，扬言有三、四千人。这里是一个山区，还有很多深山老林，东连浙江，北接安徽，其活动范围之大，不下方圆百里。这批土匪，常常出入山林，拦路抢劫，弄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我们决定剿灭他们。否则，社会不能安定，刚刚建立起来的人民政权也就谈不上巩固。

剿灭他们的决心是下定了，可是怎么剿灭呢？为这，我同市军分区的领导多次讨论过。当时有三种意见：一是借兵武力解决。因为我们浮梁县没有武装力量，市军分区的武装人员也不多，仅有一个营的兵力，因此主张向兄弟地区借兵，进行围剿。这是大打的方案。持此意见者，为市军分区司令张云同志。二是以市军分区现有的一个营，进行武力侦察，发现了土匪，就打一仗。这是小打的方案。持此意见者，为市军分区副政委翁可业同志。三是既不大打，也不小打，而是迫降，持此意见者，便是卑人。

我主张迫降的理由是：一、借兵大打，短期之内也消灭不了他们。他们的活动范围如此之广，我们赶到东，他们会躲到西，我们追到南，他们会逃到北。这样，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解决，而我们自己却可能被拖得精疲力竭。二、侦察小打，更加糟糕。那样，无异于打草惊蛇，会把他们打跑、打散，将来他们不仅会在浮东抢劫，还会在浮北杀人，在浮南放火，那我这个浮梁县委书记就没法当啦。三、这帮土匪，过去的劣迹只是拦路抢劫，抢抢商人而已，并未抢过地主，更未攻打过区、乡政府。这表明：他们没什么政治背景，了不起是一伙散兵游勇，看起来力量也不强大，号称三四千人，十有八九是吹的。四、眼下的土匪，日子大概很不好过。一方面方志纯的游击队尚未出山，他们在黄山一带斗争了多年，对浮东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这对土匪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尤其是我们百万雄师打过了长江，蒋介石的几百万正规军都被打得一败涂地，如今，四面八方都驻有我们的兵，难道说，这股小小的土匪不会害怕？根据上述理由，我主张用精神力量使其降服，而不主张用军事力量去征服他们。我认为，土匪已陷入了我军的汪洋大海之中，精神迫降，极有成功的可能。但是，市军分区的一位参谋同志不同意，他说我的办法是唱“空城计”。我辩解说：只有唱这出“空城计”，我这个浮梁县，才可以得太平。

经过激烈的商讨，最后，市军分区的领导基本上采纳了我的意见，决定由翁可业副政委和我带一个连不到的兵力，去土匪出没的二区显示显示力量，以便把大军压境的形势通过集市传递给土匪们。但是南方不像北方，浮东一带根本没什么集市，于是我们又叫号兵吹号，吹吹又停停，停停又吹吹，使土匪们听了心惊肉桃，丧魂落魄。这办法还真管用，竟把土匪们吓坏了，不到两天，即派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来给我们传话，说：“他们愿意同我们谈判。”我令二区的同志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一定要按《约法八章》办（即投降），否则，武力解决！同时指示二区同志：对他们的使者，一定要备酒、备肉，好生款待。其实呀，所谓“武力解决”，那完全是吓唬吓唬他们的。我们哪里有许多武力呀，这种吓唬是否有效果，我也没有十分把握，于是，我告诫同志们，一定要密切注视土匪的新动向。

过了两天，土匪又派了两个人来回话，说，国民党弄得各地民不聊生，逼得百姓无路可走，官逼民反，他们是被逼上梁山的，现在已经解放了，只要官不逼，他们就不会再造反，并请求：千万不要武力解决。

他们说的，也许有一些是实话。但我坚持：一定要按《约法八章》办，这不能讨价还价。我要二区的同志再次把我们的坚定立场告诉他们。同时再次交代，仍用酒肉盛情款待二位来者。又过了几天，土匪派来了三个人，都没有带武器，其中有两个是参谋。他们回话说：愿意投降，并请我们派人前去受降。当日，我们又用酒肉，宴请了他们三位。从这三人的举止看，态度好像是诚意的。不过，受降是大事，我们不便擅自做决定。经与翁可业副政委商议后，即派通讯员星夜回军分区报告和请示。军分区经过研究后，同意我们派少数人去受降。我即建议由翁可业副政委指派连队的同志去。可是，他却要我们县里派人去。我向他解释说：“我们县里没武装，几个科长也没打过仗。我自己虽然转战十余载，但总不能由我这个县委书记去吧？”他不听这些，认为是浮梁县的分内事，应由县里派人去。没奈何，我左一思，右一想呀，最后拿定主意，多也不派，就派一个同志去。翁可业吃惊地问：“派谁去？”我含糊其词地答：“这个你就不要细问啦。”

我想派谁去呢？就是二区的区长李如川。我为什么选中他？第一，他打过仗。第二，他人机警。第三，他是正区长，有对付复杂情况的经验。但是，最主要的理由是：派十派百不如派一。自古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派十派百，并不显得我们强大，正相反，土匪反会觉得我们虚弱，害怕他们。而我们派一个呢，正是显示我们无比强大，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嘛。这样，土匪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退一万步说，如果土匪不怀好意，对我们设下圈套，那么，我们派一个是死，派两个、三个同样也是死的。我认为，与其牺牲多个，不如牺牲一个，应当把我们的损失，减到最低限度，决不能让许多同志去送死，造成无谓的牺牲。主意拿定后，我找李如川区长谈了心。他与我的想法一致，并且同意深入虎穴。我俩还一同对土匪作了冷静的分析，认定他们没有政治背景，也无政治企图。他们只抢过往商人，而不攻打政府机关，说明他们不过是为了温饱而已。他们不敢碰地主，不敢惹恶霸，表明土匪力量很有限。他们三番两次主动派人接近我们，说明他们害怕我们，真投降的可能性大。但他们也并非是“逼上梁山”，因为他们从无劫富济贫和除暴安良的行为。所以，此一去又存在某种风险，必须高度警惕，见机行事。我还想到李如川有一个未婚妻，她叫姚桂蓉，与李如川同志一起随军南下到了景德镇。我对李如川同志说：“这是生死未卜的事，虽然成功的希望极大，也有失败的可能。一定要与桂蓉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见如何。”(www.xing528.com)

李如川同志去了，不久回来告诉我，姚桂蓉同志经过慎重的考虑，最后同意了。她还对李如川说：“如果你牺牲了，我一定把你的尸骨运回山东，决不让你抛尸异乡当野鬼。”听了这话，我的心中很不平静，既被姚桂蓉的革命情操所感动，也为李如川的安全揪着心。

定了之后，李如川带了一个通讯员便进了山。翁可业对我说：“此去好有一比。”我问：“比作何来？”他说：“钓鱼。”再问何意，他说：“鱼钩挂着这么一点点食，有可能钓个大鱼，也有可能被鱼吃掉啊。”

自从李如川二人进了山，我一直吃不香，睡不甜，每时每刻都在为他俩的安全担心。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李如川，又怎么对得起姚佳蓉？而且，李如川是一个区长呵，如果送了命，我这个县委书记还能当得稳？于是，我一会儿担心此去会失败，一会儿又相信此行会成功，一会儿想到自己被撤职查办，一会儿又祝愿李如川立功受奖……。也记不得他俩走了几天了，大概是四天吧。这四天，我竟没有吃一口饭。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以为是他俩回来了，我就要抬头往外看一眼。没见其人，我心里就紧一阵，疑虑就增一分。夜里又做噩梦，梦见上了敌人的圈套，醒来冷汗淋淋。那几天真叫度日如年呢！伙伕见我不吃饭，就买了一条鱼，尺把长，我就夹着吃几口鱼肉喝几口汤。吃不完，又放进橱子里，下一顿，又端出来。就这么端进端出，到第四天才把这条鱼吃完。

一吃完这条鱼，李如川二人回来了。他要向我汇报，我急用手势制止，说：“只要人在，万事大吉！”李如川抢着说：“不但人在，枪也弄来了！”于是，他领我去看船，好家伙，收缴来的枪弹有好几船呢！我喜之不胜，即刻叫人去买鸡，好好地祝贺他俩一番。

未几，又用船运来了手榴弹。总计，这一次收缴了长枪短枪近千支，受降了土匪1700余人[尚未找到文件依据]。这是名册上有名有姓的。据说，有一些土匪不愿投降，跑了，名册上没有记载他们。

这1700余名土匪，于两天后的夜里到达市军分区。他们很听话，守规矩，不胡来，我们把他们分住在学校的教室里。后来，有一些人自愿参加了解放军，多数人表示要回家，我们发给了他们路费，并给每人发了一张“起义证”，要求各地政府既往不咎。土匪中还夹杂不少娟妇，她们说“无家可归”，我们便把她们插入市里的“妓女集训班”内，组织她们学习妇女解放的有关文件，教育她们珍重自己，振作起来，重新做人。患有性病的，还免费予以治疗。

记得土匪的头目中，有一个叫李梓山的[李梓山原为浮梁县民众自卫团的一个连长，其部下有90余人]，还有一个叫张××的。市军分区的领导设宴招待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