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被国民党政府以奠须有的罪名判刑后,开始被监禁在上海漕河泾监软,后因病移往上海虹桥疗养院。一九三五年底,我和胡绵芳(胡明)在陶业人员养成所被当地反动派勒令“驱逐出境”,我怀着满腔愤慨和面临失业的威胁,和另外两个同学回到了上海。一九三六年上半年,我们曾多次去疗养院探望杜先生。那时,杜先生虽身陷囹圄,但和外界的交往仍然频繁,与当时蓬勃发展的爱国救亡运动息息相通。有几次我们在疗养院会客室外面等候时,亲眼看到杜先生送客人出来,如黄炎培先生,胡愈之先生,还有一些东北人士如莫德惠博士等。先生送客出来见到我们,就关切地问:“你们等久了吧?”他和我们交谈时,态度和蔼,没有老师或长者的架子。那时他是社会活动家、知名人士,与许多社会上层人物往来,但与我们年轻学生接触时,却使我们感到像朋友,像兄长那样亲切。有一次,我和另一个同学上午去看望杜先生,我们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候,杜先生就留我们吃午饭,他带我们到疗养院的食堂里,添了二盒客饭菜。这个食堂在疗养院三楼,地方宽敞,我们坐的是一张小圆桌。饭菜各人一盒,分食制,好像“中菜西吃”,当时我感到很新鲜。我还记得盒中有奶油菜心,味道很好,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印象特别深刻。
记得第一次去虹桥疗养院看望杜先生时,面对杜先生蒙冤入狱,加上我们被景德镇的反动派勒令“驱逐出境”,心中都非常气愤,大家七嘴八舌地倾吐了胸中的委屈。杜先生耐心地听取我们的诉说,有时插话问一二句。最后,他摇摇头说:“青年人爱国也错了吗?真是岂有此理!怕你们造反?他们对日本帝国主义怕得要死,对老百姓、对青年人就这样张牙舞爪。”杜先生知道我们面临失业,生活有困难,为我们多次介绍工作。我所知道的就有七八个同学,先后介绍去美亚织绸厂(胡绵芳、沈揆儒、陈绍章),康元制罐厂(蔡希岳),鸿新染织厂(王雷、潘炯乐),合作五金厂(左金三)等。记得杜先生开始介绍我与胡绵芳等四人去美亚织绸厂当练习生时,他们三人都录用了,独有我没有被接收,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去看杜先生,心里忐忑不安,感到羞愧。杜先生安慰我说:“没有什么,因为你去报名时穿了件红色的绒线衫,美亚厂的主试人认为有‘赤色嫌疑’,未敢录取。”说罢他笑了,我也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杜先生随即问我:“你是共产党员吗?”我老老实实回答“不是”。杜先生说,他有国民党的朋友,也有共产党的朋友,只要是团结抗日的,都是朋友。杜先生当时对共产党和马列主义缺乏认识,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本质也未识透,但他就是这样胸襟坦荡、光明磊落,他有着一颗爱祖国爱人民的赤子之心。后来杜先生再次介绍我到鸿新染织厂去工作。不久,我和胡绵芳参加了共青团、救国会。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上海发生救国会“七君子”被捕事件。在反动派制造的白色恐怖下,我和胡绵芳被厂方通知停职,同时被停职的还有养成所的几个同学蔡希岳、王守成、左金三等。那时杜先生已被释放出狱,我们曾去杜先生家里看望他。记得他家住在金神父路(现瑞金二路)金谷邨。杜先生知道我们被停职,对我说:“不要使×××(指厂方)为难,还是到九江光大瓷厂去吧!”我拿了杜先生的介绍信,随即去光大瓷厂报到。后来杜先生又介绍胡绵芳去景德镇陶业管理局工作。杜先生对待学生始终是这样的热情、爱护、乐于帮助。(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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