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远入狱后的举动震撼景德镇，鼓舞师生士气

杜重远愤怒地走出法庭，被关进了上海漕河泾监狱。

消息传到景德镇，养成所的师生莫不义愤填膺。当时，每个同学都写了一封慰问信，大家还凑足旅费，推派两名代表，专程去上海漕河泾监狱慰问杜重远先生，以表达对杜重远先生正义行为的声援和支持。有的同学还致函杜重远：愿以《闲话皇帝》一文的作者投案代他坐牢，以换取他的自由来从事景德镇瓷业改革的领导。杜重远从爱护青年学生出发，立即回信制止说：“想法幼稚”，“切不可徒然地去牺牲。”他要大家“安心学习，静待未来”。杜重远还给每个同学送了一张照片，以表示对大家的鼓励和关怀。杜重远虽然身陷囹圄，但仍关心景德镇瓷业的改良工作，并不时发来函电，指示大家按原定计划，朝前行进。

遵照杜重远的部署，陶业管理局首先拉开了“限制窑身尺寸”的战幕。景德镇的柴窑，经过漫长历史的不断改进和提高，窑身结构原是比较科学合理的。但一些烧窑户为了牟取厚利，却任意将窑身放大，以便多烧瓷器，多收烧费，致使窑内火力不均，倒、、黄、黑等弊司空见惯，甚至经常发生“牵骡子”事件，使整窑整窑的瓷器成为废碴，每年造成的损失达十万元之巨。对此，窑户不但不负责，而且烧费仍照收。这使坯户深受其害。对此，管理局严格规定：窑身最长不得超过四丈七尺，最高不得超过一丈六尺。凡是窑厂挛建时（柴窑每年要重挛一次），必须事先呈报管理局核准，由局派员前去丈量。合乎规格者，发给建窑凭证；否则，不许挛建。限制窑身尺寸工作进行得很艰苦，一九三五年内，仅改挛了三十窑。

为了推进限制窑身的工作，陶业管理局又在东门头附近租了两座窑，办起了模范窑厂，每座窑的基金约三千元。模范窑厂的窑身，严格按照管理局规定的长度和高度挛建。厂内聘有固定工人，免除一切陋规，按烧窑次数分别计算工人工资，由窑厂付给。除了柴金以外，不向坯户索取任何费用。模范窑厂广泛搭烧坯户的瓷坯，由于严格规定了窑身尺寸，质量可靠，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坯户。模范窑厂的设立，等于同景德镇的烧窑户唱了一出对台戏，自然遭到了某些人的白眼。担任模范窑厂顾问的饶华阶，曾经致函杜重远，倾诉其“因公招怨”的情状。杜重远立即复信鼓励，要他原谅某些人的愚痴，继续无懈地努力，并说“日久天长，自有水落石出之一日”。于是，模范窑厂的烟囱继续冒烟，生意日益兴旺。这时，也只有到这时，那些对取消窑禁和限制窑身阳奉阴违的大窑户，才无法抗拒，不得不接受改良了。

接着，陶业管理局又办起了旧式模范瓷厂。所谓旧式，即制作坯件，一仍旧日手工办法，分工制造。其模范处，是改善了工厂的组织与管理。这里没有限制板头等种种陋规，工人的劳动报酬不是按“伕”算，而是按月计，即每月按出品之等级，分别核计，发给工资，以资他厂模仿。旧式模范瓷厂的基金约四千元。由于组织管理一新，劳资关系融洽，生产效能提高，所以，尽管规模不大，人们还是刮目相看。(www.xing528.com)

陶业管理局还利用江西陶业试验所撤销后拨给的机器设备，办起了一个新式工厂。新式工厂有球磨机、榨泥机、揉泥机和单头压坯机，招收了二十名练习生，采用机器制瓷。虽然主要是机制电瓷，机制日用瓷尚属试验阶段，但对历来全凭手工制瓷的景德镇人来说，真是大开了眼界。它使景德镇人震惊、醒悟、明白时代在飞奔，技术在猛进，再不能夜郎自大，必须迅速地追赶前去。

与瓷业改革相配合，陶业管理局又按不同地段、不同行业，分别在徽州会馆、苏湖会馆、福建会馆、湖口会馆等小学内，办起了若干个工人训练所，着手对工人进行文化普及教育。目标是：“养成勇敢自信之工人，以期恢复民族精神；灌输瓷工日用常识，以期充实生活能力。”课程有识字、常识、唱歌等，教师全由陶业人员养成所的学员们担任。一九三五年内，在训练所学习和结业的瓷业工人有一千六百九十五人。后因养成所的学生毕业，师资无着而停办。工人训练所为时虽短，但对工人启迪较深，其影响是不可低估的。

为了使瓷业改革得到更多民众的理解和支持，陶业管理局还参考意大利兴办露天学校的办法，利用本局门口的空场地，于一九三五年八月办起了露天讲演场。这个空场地，俗称“厂前”，类似北京的天桥和上海的城隍庙，说书、杂耍、茶馆、赌摊，应有尽有，是一个热闹的地方。管理局在这里设置了椅凳座位，配备有留声机，每天入晚，便播唱京剧和歌曲，等到有了一定人数时，便开始对民众进行讲演。内容有瓷业改革、时事报告、社会问题、公众卫生等，有时还配以戏剧节目和国术表演。主讲人主要是陶业管理局的干部和养成所的学员，有时还请社会名流。杜重远入狱前，也在厂前作过演说。当他讲到印度的甘地用其“土布政策”打破了英国的经济侵略时，他激动地拿起一个茶杯盖对民众说，“难道我们就不可以用瓷器来救国、来打破日本的侵略吗？！”讲演场的设立，如同一阵阵春风，吹进了这个古老而又闭塞的山城。

为了扩大露天讲演场的影响，陶业管理局还于一九三五年十月创办了一个刊物，名为《民众月刊》。在封面题字的左侧，注有“杜重远题”字样。《民众月刊》为露天讲演场定期刊物之一，辟有论著（短论、专论、著述），专载（讲演、专载、通讯、统计、调查、科学知识），生活写实，文艺（创作、小品、随笔、诗歌、杂俎）、一月记事等五个专栏，内容比露天讲演场的讲演更为丰富。文章作者，主要是陶业管理局的干部和部分留局服务的养成所的毕业学生，作品的思想清新，文字活泼，可读性很强。《民众月刊》为大三十二开本，零售每册五分。原定每月出一期，每期印五百册，由于印刷上的耽搁，实际上有时数月才出一期，已知出了九期。它给景德镇带来了时代的信息，传播了现代的思想，撒下了知识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