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北妇女抗战实录：世所罕见的艰苦行军！

抗联部队常年在深山密林里战斗生活，行军是他们日常必不可少的一项重要内容，尤其是冬天行军对男兵来说都是倍感艰辛，更何况女兵。雪地里的行军，每天都在没有道路的林子里穿行，棉大衣的袖子、棉裤的膝盖部位、裤脚都被树枝划得破烂不堪，棉花也掉光了。

女战士也参加了抗联11军的西征，期间经历的艰难困苦难以诉说。老战士卢连峰回忆：我们11军的这次西征路线……屈指算来，这段路程充其量不过千余里，在今天交通便利的条件下，乘车一天便可抵达。然而在当时荒凉闭塞的自然条件下和艰苦的抗战岁月里，这却是一条极其艰难充满着危险和死亡的路。

小兴安岭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山上深涧乱石，倒木葛藤；山脚“闹瞎”（即山上荆棘丛生的大片灌木丛，十分稠密，很难通过）；山下沟塘沼泽，加上一天比一天寒冷的天气和愈下愈深的积雪，行军在这林海雪原之中，每迈出一步，都要披荆斩荆，费尽全身的气力。山上的倒木横躺竖卧，人马上不能过，下不能钻，只好绕过树根和树冠，弯弯曲曲地前进。缠绕的葛藤，带刺的荆棘，稠密的灌木丛更是难于穿行。最难行的还是山下积雪奇深的沟塘，盘旋呼啸的山风似乎把满山的积雪全都搬到了这里，以至于山上的雪还深不过膝，而这里的雪就有齐腰深了。[38]

……刚刚踏上征途时，我们都还是骑兵，有马可骑，或者至少能把枪支弹药、锅碗瓢盆、斧锯粮食放在马背之上，那时候，我们靠着在密营积蓄的体力和马匹的帮助还一天能走上五六十里。可后来，马的草料吃光了，冬天小兴安岭白雪下面只有枯黄坚硬的小叶张和带刺儿扎嘴的塔头缨子，马不能吃，一天天地瘦了下来，又一匹匹地累倒，或者被断了粮食的人们杀了充饥。马没了，五六十斤重的背包只好由人背着走。……险要的山路随着积雪的加大而愈加难行，饥饿的征夫随着衣食的恶化而愈加虚弱，每天的行程由原来的五六十里变成了一二十里。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等到了离目的地只有70来里地的6军3师后方密营时，干脆走不动了。

林海雪原中的长途行军最费的莫过于衣服和鞋。没走上20天，我们在老白山做的新衣新裤就被“闹瞎”撕扯和被篝火火星烧灼得破烂不堪，滴沥当啷的棉花裸露出来，挂在树枝灌丛之上，棉衣快成了夹衣。脚上的靰靴、胶鞋也快裹不住脚了。大家想出来一个办法，就是在处理马匹时，留下马皮不吃，割成一块一块地背在身上，4角穿窟窿，再拴上绳子，绑在靰鞡或胶鞋的外面。就是这样，我的最后一双靰鞡还是在没走出大山的时候，脚后跟就漏了。冰冷的雪灌了进来，化成了水，又冻成了冰，脚被冻伤了。[39]

……

周保中在1959年12月6日的一篇文章中，回忆了1939年1至2月，抗联第2路军总指挥部和第5军部队为冲破日伪军的包围，经过艰苦行军来到方正县陈家亮子。他写道：“在原始森林中行军，正值大雪纷飞，朔风凛冽，气温骤降至零下40多度，积雪深处达1米以上，没有道路，部队轮番在前按方向踩开积雪行走。严寒断指裂肤，饥饿困扰士兵，部队在千百处峭壁峻岭、怪石嵯峨的深山大谷中行军。狂风怒吼，参天树木摇曳欲坠，或作霹雳雷鸣声断折倒在地，拦住去路，须绕越而行。枯木冻裂犹如枪炮爆炸声，俨如敌人骤然袭来，惊心动魄。有时候遮天蔽日的大森林，忽然静悄悄的万籁无声，飞鸟尽藏，走兽绝迹。这种沉寂，格外引人寒噤。我们的战士渴了，化雪为饮；饿了吞黄豆和粗糠。有的抗不住冻饿，倒下去几分钟后就变为化石般的僵尸。苦况虽然如此，但是部队的战斗意志仍然是坚强的。经过十几天的极度困苦行军，没有人掉队或中途逃亡。就在这样难以想象，难以形容的残酷境遇里，我们的女战士同男子一块行军向前，踩出雪路，袭入陈家亮子，勇猛冲杀敌人。胜利撤退以后，又和掩护队一块据险设伏，消灭了敌人的追兵。她们的情绪始终是坚定、愉快、活泼的。她们含辛茹苦地，做完自己的事，还踊跃地帮助男同志。每当情况许可时，夜晚宿营，在火堆旁边，她们低声歌唱，开辟雪场作小型舞蹈。她们的行动常常激发了男战士，鼓舞着部队的斗志。”[40](www.xing528.com)

夏季，暴雨滂沱，河水泛滥，道路泥泞。

秋季，阴雨连绵，入夜寒气逼人，给养衣服都被淋湿，苦不堪言。

1938年秋天，吴玉清、李振会等4个女战士和张玺山等人一起去执行任务回来，因队伍转移，他们与部队失散了。为了寻找部队，他们在山里转了10天，一粒粮食也没吃到，饿得看什么都是蓝色的。9月的山里十分寒凉，肚子又空，天又阴雨连绵，周身被淋得湿透了，无法睡觉。饥饿、寒冷、潮湿，挥之不去。备尝艰辛。最后一天，他们冒着大雨在泥泞的山沟里跋涉，总算遇到一座抗联住过的空房子，他们喜出望外，什么都顾不得了，跑进去点火，女战士们立即脱下衣服拧水，也顾不上回避男战士了。等烤干了衣服准备继续前进，幸运的是，部队派来寻找他们的人也来到了这里，一场危急化解了。[41]

虎林土顶子峰密营有第7军被服厂和补充团缝衣队。第7军的女战士赵淑珍是和丈夫陈春树一起上山投奔抗联的，刚上队就被分配到被服厂工作。当时她所在的大地窨子叫“臭松顶子”密营。这里住的是抗联第7军补充团，一共200多人。1939年的春天，敌人开始“大讨伐”，赵淑珍所在的密营被破坏，女兵们开始在深山老林进行艰苦跋涉。当时被服厂有12名女同志和3名男同志，行军时每个人身上背着四五十斤重的东西，赵淑珍那时已是妇女班长，又是共青团员，当然要挑重担，她的肩上多了一架手摇缝纫机。转移的女兵们，不歇脚地转过两座大山和几条不知名的小河，顶星星、戴月亮地和敌人赛跑。她们的两条腿累的好像断了筋，且被榛柴棵子划破一道道的口子，一趟水就化脓，疼痛钻心。十个手指肿胀的回不过弯，一支步枪像根沉重的房梁一样压在肩上。走得筋疲力尽之时，大家就互相搀扶，不让一个同志掉队。

大雨时节，道路泥泞，脚上沾着一大坨子烂泥，遇到水深的地方，两条腿陷进去后，脚拔出来，鞋留在泥里，野猪皮做的靰鞋鞋也被泡软了。有的老战士舍不得扔，就把鞋都捡起来，留着穿或者是没粮的时候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