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抗联队伍里,男女战士们就像兄弟姐妹,在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目标下团结一致,互相关爱,尤其是女战士们对伤病员的照料更是无微不至。睡觉时,她们总是把最好的板铺位置留给伤员,她们不顾劳累上山砍柴打草,把床铺用草铺的厚厚的。吃饭时,她们把仅有的一点粮食留给伤员,自己上山去剥树皮,挖野菜充饥。
随着敌人的“讨伐”越来越紧,药品、粮食也极度紧缺。
在6军,裴成春更是像大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料伤病员。自从送来了伤员后,她这位被服厂厂长成了医院院长、护士、护理员,她亲自给重伤员擦屎擦尿,毫不犹豫,说干就干,带领大家凿冰挖雪,化水煮药、做饭,为伤员们洗衣服、绷带。伤员们看到被服厂的女战士吃草根树皮,心里都过意不去,非要和她们吃一样的。饭菜做好后她们不吃,伤员也不吃。这个时候,裴大姐就像哄小孩一样劝说:“你们负伤了,药又没有了,再要不吃点粮食,过不去这一冬咋办啊?咱被服厂的人身体棒,以前也经常吃草根,吃树皮,大家一定要听话,为了革命,为了抗日,你们要养好身体。”
第5军妇女团的战士们为了精心护理冻伤的同志,有时她们解开自己的衣襟,把战士冻伤而烂了的双脚放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战士的病痛。
女战士们不仅和男兵一样行军打仗,到了宿营地,便承担起炊事员、护理员和缝纫工作,男兵休息了,她们就在篝火旁为战士们补衣服,换药,用雪水烧开给战士们烫脚。
无论在哪里的医院,女兵们都是情深义重的战友,对待伤病员就像对待亲人一样。
1938年秋天,大部队西征前夕,吴玉光率领6军1师1团和4师部分同志,加上11军的20多人一共60多人在山外同敌人周旋。经过卢家房框子苦战后,牺牲20多人,10多人负重伤。之后,6军主力开始西征,留下一部分同志由师长陈绍斌、师政治部主任徐光海负责牵制敌人并保护这批伤病员。他们在大叶子沟找一处地势好、树林茂密靠近小河的地方,用树枝搭了几个小地窨子,把20多伤员安置好,这就是“医院”了,大家亲切地称它为“大叶子沟医院”。其实这就是个养伤的地方,既没有医生,也没有病房,更没有任何药品和医疗器械,甚至连起码的生存条件都不具备。4师政治部主任吴玉光在这里养伤,并负责医院的工作。负责照料伤病员的是一位20多岁的女战士,她是地方游击连派到部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大家都叫她小张。她身材不高,也不怎么壮实,但却抗日坚决,吃苦耐劳,淳朴善良,不怕脏,不怕累,对待伤病员就像对待亲兄弟,周到又耐心。[9]
在这种极端简陋的医疗条件下,女战士们以自己的爱心和亲人般的温暖精心照料伤病员,赢得了伤病员们发自内心的赞扬。
抗联老战士吕英俊在回忆录里记述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吕英俊所在的反日自卫队在完成军部交给的战斗任务之后,于1937年3月间离开大甸子(今吉林省安图县万宝镇)王八脖子村开始远征。他们一共有30人,其中有两位伤员李昌龙、崔万吉,还有5位女队员。他们身穿单衣草鞋,背着行囊,带着子弹和只够吃十多天的粮食出发了,目的地是远在700多里以外的抚松,期间要翻山越岭涉水过河。
一路上的艰辛和困难自不必说,最大的考验就是粮食不足,准备的粮食,经过精打细算,多吃了10天,但现在已经吃完了。一路上,渺无人烟,无处筹粮,由于饥饿过度,有的战士面部浮肿,一旦走不动倒在雪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李昌龙腹部的伤还未痊愈,拄着拐杖跟随大家行进,更是步履维艰。吕英俊和女战士吴哲顺负责照应李昌龙和崔万吉两位伤员,走在队伍的后面,吴哲顺还是炊事员,负责大家的伙食。
又走了几天,一半以上的队员已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党支部随即开紧急会议,郑应洙作为党支部负责人之一,动员全体党员:“同志们!我们都是先锋队,曾对着党旗宣过誓,立志为了无产阶级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共产党员尤其要在困苦条件下坚定信心,万不可灰心泄气。只要大家咬紧牙关,顽强克服眼下的困难,我们就一定能顺利抵达军部”。
10名共产党员当即表示响应组织上的召唤,他们不愧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猛士,他们用雪润润喉咙,立即出去捡回枯树枝生起篝火,然后又去寻找能吃的东西。一天,他们只把体弱的人留在宿营地,其余的全部出去采集食品。等到傍晚,才三三两两结伴而归。
然而,夜幕已经降临,吴哲顺却仍未回来。
吴哲顺,是在王隅沟入队的女队员,她父亲死于敌人的屠刀之下,两个哥哥参加了游击队,后来都不幸牺牲。她1935年参加车厂子反日自卫队,带着母亲和12岁的妹妹来到车厂子根据地时只有18岁。根据地解散后,她把母亲和妹妹送到敌占区,自己留在部队当炊事员。这次远征,她主动负责照料两位伤员的伙食。
战士们焦急地寻找她,终于在刀削般的悬崖下发现昏倒在雪地的吴哲顺。原来,吴哲顺摔倒后,布袋掉落在地,好不容易采集的松塔撒了出来,她想攥住布袋,却不慎滑到了悬崖下。
在战士们的帮助下,她终于脱险回到宿营地。饥饿难耐的李昌龙与崔万吉饿了一整天,其他队员扒开积雪摘些干草和蘑菇煮熟吞进肚子里,可他俩虽饿却难以吞咽下去。后来,大伙掏出面袋把沾在线缝里的面粉抖了又抖,抖出了三四匙,把它放在热水里喂给他俩吃。此外,他俩再没吃任何东西。(www.xing528.com)
哲顺认为自己作为炊事员没尽到责任,歉疚地从布袋里掏出松塔,拿到火上烤熟,然后敲出松子,放在罐头盒里煮。煮熟后,她从她的行囊底部掏出一小撮黄米,放在两个罐头盒里。过了一会儿,松子粥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把罐头盒放在雪上让它们冷却后,才把它放到李昌龙和崔万吉的面前,摇了摇,对他俩说道:“醒来喝点儿粥吧。”
他俩接过来一看,吃惊地询问她从哪儿弄来的黄米。
原来,在离开王八脖子密营时,每人携带的粮食完全一样多。哲顺负责照料两位伤员,在行军途中悄悄以雪充饥,当战友们下一撮米煮粥时,她只下半撮而省出了这些黄米。她不是为自己而完全是为了两位伤员,战士们为她的高尚品格所感动。
后来在敌人的一次“讨伐”中,吴哲顺和另一名女战士牺牲。吕英俊回忆:
“她无愧为出色的女中豪杰。严寒和饥饿没能难倒她,敌人的重重包围,没能困住她。她是我最亲密的战友。在千里远征途中,她曾省下粮食,为两位伤员熬粥喝,自己则以树皮和雪充饥。在这儿她曾一次次将粮食让给我,让我更好地完成递送情报的任务。敌人真残忍啊!用刺刀捅她的腹部,扎她的胸部。她倒在地上时一手仍攥着布袋。布袋也已渗满了鲜血,米从一端漏出。这些大米,由于也粘上了鲜血,很快就冻硬在地上。她一直憧憬着胜利的未来,一直顽强地战斗在长白密林之中,没想到竟这样惨死于敌人之手。”[10]
[1]中共吉林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著:《杨靖宇将军》,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82页。
[2]徐云卿著:《英雄的姐妹》,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2页。
[3]徐云卿著:《英雄的姐妹》,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71页。
[4]张正隆著:《雪冷血热》下册,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年版,第285页。
[5]东北抗日联军精神宣传小分队编:《东北抗日联军——使命》,黑龙江省内部资料2007年版,第627页。
[6]《东北地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45,第200页。
[7]梁文玺编著:《黑龙江抗日战争时期地下交通》,哈尔滨工业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15-116页。
[8]钟占富主编:《饶河抗日风云》,黑龙江省内部资料1999年版,第105-107页。
[9]《黑龙江文史资料》第四十辑(《抗日联军在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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